第7章 婴劫
当脚步落下，眼前情景顿时一变。
那是一间婴儿房，床上躺着一对几个月大的女婴，她们白嫩红润的小脸，在蓝色襁褓里格外乖巧，睁大眼睛不哭不闹只好奇的打量这个新奇的世界。
谢灵观察周围，发现顾启明站在不远处，目光同样注视着那对婴儿。
“哇！好可爱的宝宝！”最后进入这个空间的杜冉看到他们都在，舒了口气，目光落在那对婴儿脸上，忍不住凑了过去。
他伸手想去摸孩子的脸，发现手指穿过襁褓，面色愕然：“不在同一处空间，她们只是某个人的记忆？”
顾启明：“次灵空间的形成不止有外因，更有人为，相同磁场或意愿两相感召，只要意愿够强烈，甚至会打破人体桎梏，获得不可思议的力量，回朔记忆也不成问题。”
“这处空间可能是医院大boss的记忆？”谢灵忍不住猜测，快要下楼出医院，却来到这里，对方想要让他们看到什么。
顾启明点点头：“先看看。”
杜冉听他们这么说，后怕地缩回手站到谢灵身边。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门外传来脚步。
一对年轻男女满脸愁容走了进来，径直向床边走去。
“赵青青的父母？”杜冉惊讶叫出声。
谢灵闻言看他，听他解释一句：“以前赵青青住院，她爸妈最开始看过她几次。那时我家有个亲戚住院正好和她一间病房，我去探望时见过。”
谢灵点点头，余光发现顾启明望向婴儿眼神有些复杂。
如果没有错，其中婴儿有一个是赵青青，看来赵青青和顾启明渊源颇深。
三人心中思绪各异，好奇地看下去。
女人披散着长发，面容秀美。她走到两个孩子身边，目光落在两张可爱小脸上，脸上露出犹豫之色。
“怎么样？想好没有，选哪一个？”男人用目光逼视着她，语气明显不耐烦，“做了那么多检查，吃了那么多药，钱花了不少，只生出两个赔钱货。”
女人闻言脸上闪过难堪之色，手攥得紧紧的。
“牧诚，真的不可以两个都留下吗？”
男人眉毛一拧想要发火，只是想到什么，走上前来搂着她胳膊放柔语气：“你是知道的，家里没那么多闲钱，留下一个都是和我妈磨破嘴皮争取下来的。以后我们的儿子出生，不可能不为他打算。”
女人听到儿子两个字，咬牙点点头。她擦掉脸上泪水，弯下腰抱起两个女儿。
同一时间，两个孩子做出了无意识的反应。
一个哭得撕心裂肺，一个笑得天真灿烂。
女人动作一滞，左右各看了眼。她亲了微笑的孩子脸颊一口，咬牙放下了她：“春春，你虽然是妹妹，但从出生就让人省心，不哭不闹。妈妈虽然没有选你，但你自己一定要坚强。”
她抱紧怀中哭泣的孩子，转身消失在房间里。
微笑的孩子无知无觉，懵懂的大眼睛满是纯真。直到被凶神恶煞的父亲提起，她才不适的哭出声。
赵牧诚不为所动，手恶狠狠地掐住孩子的脖子，脸上肌肉微微颤抖：“怪只怪你投错了胎，你就好好去，不要怪我。”
婴儿的哭声戛然而止，一张小脸憋的通红，手脚不住挣扎，然后慢慢变得微弱。
“恶毒，太恶毒了。”杜冉双眼冒火，快步上前去掰赵牧诚的手，让他感到无力的是，手掌抓不到实处。
他怔怔看着自己的手，再看看呼吸困难脸色发青的女婴，整个人变得失魂落魄。
谢灵走过去，手搭上他的肩，神色晦暗摇摇头。
“轰隆”一声，外面响起一声惊天霹雳，刺眼的闪电从窗外照进来。
一闪而逝的光照亮房间，也照亮了襁褓孩子扬起的手掌。
那手掌上面分明出现一张人脸，清晰五官上一双眼睛似睁未睁。
屋子里除了赵牧诚，其他三个人看得分明。
杜冉心下骇然，忍不住倒退几步。
这时候画面如幻灯片翻转变化，大雨滂沱的夜晚，一间破旧的低矮瓦房外传来撞击木门的声音。
“谁呀！”一个驼背老太太端着一个搪瓷水杯慢悠悠走出厨房。
动静依旧不停，老太太搁下杯子，“吱呀”一声打开了门。
门外一只湿淋淋的黄色土狗叼着一个蓝色襁褓瑟瑟发抖，它耷拉着头样子狼狈。
湿漉漉的襁褓传出虚弱哭声，那孩子小脸冻得铁青。
“造孽啊！”老太太赶紧接过孩子，脱下外衣裹住她。
土狗摇着尾巴模样欢快挤进来，老太太没好气骂了一声：“混账东西，净给我找麻烦，进来记得关门。”
土狗虽然长得灰头土脸，却性子机灵，听了话快速走到门边用身体推上门，然后跑去厨房蹲在柴禾旁取暖。
老太太一直皱眉忙个不停，直到用旧衣重新替娃娃裹了个温暖的襁褓，摸到娃娃身上体温有所回升，面上终于放松下来。
她抱着娃娃坐在灶火边，自言自语：“娃娃脖子好像受伤了，今天天太冷，明早去医院看看。”
说完她看向土狗：“大黄，还记得哪里捡到娃娃的吗？”
大黄点点头，模样却有些怏怏。
“看来是个可怜娃。”老太太叹了口气，“我先养着吧！父母慢慢找。”
画面随着时间转变，娃娃变成五岁的孩子。她们的生活环境发生改变，屋子变得明亮宽敞，一看就是城里的居民区楼房。
窗外小区草地上小朋友欢声笑语玩闹，打球的、捉迷藏的、分享好东西的。窗子里娃娃将他们画进画里面，忽闪的大眼睛流露出渴望。
老太太推门进来，后面跟着两个人，一男一女。
“妈，我和你说，就是团团。”男人指向娃娃，“前几天我看到的女孩子和她长得一模一样，我可打听了，那家男的还是一家公司的经理。”
女人也赶忙掏出手机，点开一张照片给老太太看。
“妈，你看是不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照我说那家条件挺好，不可能遗弃孩子，多半是天杀的人贩子干的。既然有了线索，没有不让孩子认亲生父母的道理？您看……”
老太太无奈叹了口气，对着娃娃招手：“团团，过奶奶这里来。”
五年前，老太太看她小小一团，也就团团这么叫开了。
一转眼，小小一团都这么大了？老太太心里是不舍的，可是留在自己身边，自己一大把年纪走了谁照顾她。
想来想去，为了团团的未来，回到自己的父母身边才是最好的选择。
听清了整个事情，团团沉默了许久。
父母这个遥远的词语让她沉寂的眸子微起波澜，她想了想摇摇头：“我不想和奶奶分开。”
老太太听了一时感动一时心酸。
老太太的儿子儿媳着急起来，不住劝慰，说有了父母有人疼爱爱，还会有姐妹陪着玩耍，晚上妈妈还会讲睡前故事。
团团有些意动，望向奶奶佝偻身影时再次坚定：“我不离开奶奶。”
老太太蹲下身紧紧抱住她，摸着她的脸语气哽咽：“没事的团团，以后随时可以回来看奶奶。”
团团紧了紧左手掌，垂下眸子没有说话。
谢灵皱眉思索起来，团团这个名字感觉很熟悉啊！
不等她想明白，场中的景象再次变动。
老太太的儿子儿媳合计一番，还是决定上门认亲。城里人不是好面子，自己老妈帮人养了那么多年的孩子，总要得到一点报酬。
事情从他们居心不良的开端起，走向不详的未来。
暗地里的约谈不欢而散，两口子拿了钱却嫌少。赵牧诚顾及名声破了财，不情不愿领回麻烦精。
更何况他一直以为，小女儿在那个雨夜被自己亲手掐死。再次面对那双天真无辜的眼睛，他总觉得不自在。
团团的亲生妈妈张洁多年过去还是没生出儿子，被重男轻女的婆婆搓磨流产数次，再加上丈夫屡屡出轨，久而久之心灰意冷。整个人性情大变，每日不是打扮得花枝招展去商场大肆购物，就是打麻将早出晚归，时常见不到人影。
团团的到来并没有受到家里人欢迎，除了长得一模一样的妹妹赵青青愿意和她说几句话，没有一个人给她一个好脸色。
她缩在在二楼狭窄的储物间，从小窗看洒落进来的星星，忍不住想起以前的日子。
“奶奶，我很想你，很想很想。”她摊开手对着右掌上紧闭眼睛的人脸问，“你说，奶奶会梦到我吗？”
人脸眼皮颤了颤，瓮声瓮气回了句：“会的，她会梦到你，就在今夜。”
“姗姗，谢谢你。”团团，也就是现在的赵春春一点都不害怕，脸上笑容无比灿烂。
她窝在破旧的小床上，挂着满足的笑睡着了。她摊开的小手上，那张人脸眼皮快速颤动，却仍旧没能睁开眼，人脸眉头深皱，紧抿的唇昭示着她无边愤怒。
第二天，老太太蹒跚的身影出现在楼下。父母不在家，团团开心跑下楼。团团抱着奶奶的腰，闻着奶奶身上衣物熟悉的皂角香味，一时鼻头酸涩想要哭。
“别哭，团团。”老太太摸了摸她的头发，满是皱纹的脸因为微笑加深了几分，“昨天奶奶梦到你吃不好睡不好，一整夜睡不着。我今天赶早做了你喜欢吃的丸子和南瓜饼。”
团团舔了舔唇，摸着肚子笑得开怀。
两人坐在楼下长椅聊了许久，老太太絮絮叨叨说子孙不孝，居然私下问团团父亲要钱。随后神神秘秘告诉团团，钱被自己要回来了，她也不打算还回去了，已经用钱在西郊替她买了间小房子。
“以后想见奶奶，想念奶奶手艺就打电话，奶奶会过去给团团做吃的。”
“奶奶，你对团团真好。”团团吃着香喷喷的丸子，眼睛有些热，不知道是食物的热气还是忍不住的热泪。
那一天，看着奶奶远去的身影，她一直舍不得转身，怔怔看了许久。
等她上楼，落地窗前的赵青青转身，悲凉愤恨的目光像刀子落到自己身上。
“姐姐，你要吃饼吗？”团团受不了她的突然转变，手足无措拿出奶奶的饼分享。
“不是我的东西，我不要。”赵青青将东西打落在地，目光阴郁撞开她的肩。
当时团团并不懂，姐姐为什么会那么生气，流露出那种让人难受的眼神。
她不喜欢那种感觉，好像姐姐一转身就会永远失去，某种自己无比珍视的东西出现裂痕。
她不知道有什么办法，看着地上弄脏的饼，她顺从感觉脱口而出：“姐姐不要生气，春春的所有东西都是姐姐的。”
赵青青止住离开的步伐，回头一字一句：“这可是你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