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10 “你为什么这么关心唐祁的事，安卿之？”
唐祁一个人留在诊所，他看着何绥玺落荒而逃，门被重重关上。
“哎”他身体一软往后靠去，低垂着眼睛盯着被子发呆，脖颈的骨头突兀地支棱着，这个姿势很难受，他像是觉察不到。
他能明白何绥玺现在的痛苦。
他已经不是安卿之了，他也不了解安卿之之前的行事风格。
这样的他，会越来越像唐祁。
唐祁从上衣口袋里拿出护身符，那天是在安卿之家里忽然觉得不舒服的。
他还记得那种感觉，头晕，喘不上气，整个人晕乎乎的像是要飘起来似的。
回到蒲里村之后，就没有再出现过这种情况了，但却能感觉到身体不如从前了。
他想再去一趟宁城，找找那位老僧。如果，他不想离开这具身体，有没有什么办法”
唐祁撑着发痛的额角，就这么,半靠在床头睡着了。斥着一股冷冽的清茶香气，是何绥玺的信息素。唐祁一直觉得何绥玺就适合做医生，虽然他没有很多医生的特质，他专制，冷漠，甚至凶狠，可他有一种霸道的温柔。
他的信息素闻起来让人平静，辽阔也治愈。在恍惚中，他好像是坠到了梦中，可这梦真实的让他不愿意醒过来。
何绥玺坐在床边给他梳头发，头发已经掉很多了，发质细软发黄，发尾在脖子打着卷，越发显得脖颈纤细。
“唐祁，今年的山茶花开得很漂亮，泡水喝香醇清冽，但你不能喝，是冰水，可以让你闻一闻。"
“昨天和你说我上学的时候成绩不好，一直都是吊车尾，当时大家都挺有梦想的，我浑浑噩噩的没什么追求。"
“后来我妈病重，我跪在地上求医生再救救她的时候，医生说无能为力，他手上都是血，手边放着手术刀，带着血，牵连着皮肉
“医生不是神，救不了所有人。何绥玺给唐祁梳好头发，摩挲着他苍白的脸颊，轻轻按住他的唇，稍微用力按出一些血色。
“但我现在真想自己是神就好了，把我的命分你一半多好。”
何绥玺眼里有水光，他轻吐出一口气，又牵起唐祁的手，给他剪指甲。唐祁的手很漂亮，指甲上的月牙长得规整，就是指腹偏白又削薄。
“说到哪儿了。”何绥玺继续开口，“对了，应该是高三了，高三可就有太多人追我了，道收到多少，但我一封都没看过，怎么样我这人是不是挺让你放心的"可惜，唐祁一直都在昏迷中。像个精致又脆弱的瓷娃娃，不会笑也不会回应他。道何绥玺对着昏迷的他说了多久的话。
梦里的唐祁像个局外人看着这一切，泪流满脸也不知情。
当时就觉得，大概没办法参与彼此的未来了。聊聊过去也很好。但是自始至终，他都没有认真回应过何医生的感情。
他怕自己命太短。
“何绥玺"他看着给自己剪指甲的何绥玺，还在对着昏迷的自己说着什么。
何绥玺，我要是能一直和你在一起就好了。
“何大夫!何大夫在不在!何大夫救命啊!”
“忽然就吐血了!腺体也在出血!
“这到底怎么办啊!求求你了何大夫!救救我老伴啊!救救他!唐祁被一阵嘈杂的吵闹声吵醒，他看着诊所进来好多人，赵婶正跪在地上哭。地上躺着的是他的，流了好多血，昏迷不醒。何绥玺正蹲在地上，一脸严肃，“我看看，你不要碰他了，我先止血。”
唐祁连忙起身跑过去看，后颈一直在流血，是腺体出血了，人也没意识了，从何医生严肃的神情来看，问题应该很严重。赵婶一直在哭，泣不成声，手想碰又不敢碰，她身上都是丈夫的血，浑身都在颤抖，打着哆嗦。
“赵婶，王叔会没事的。”唐祁蹲在地，上安抚着她。
“他要是出事了我怎么办啊!他怎么这么狠心他走了我怎么办!我怎么办唐祁红了眼眶，鼻子发酸，心里酸涩发紧，仿佛被紧紧揪住了心脏。
他走了，他怎么办啊。
他看着何绥玺有条不紊地测血压，止血，做检查，心肺复苏。何绥玺全身紧绷着，额头的汗水顺着脸颊滑落，唐祁只是看着都能感觉到他的紧张。
他转头看向书桌，唐祁赶紧问:“你要拿什么。’
“抽屉里的手术刀。”把一盒子泛着寒光的手术用具递给他，相触的手指感觉到他在发
抖。何绥玺的手臂一直在抖。腺体破裂，必须先缝合再去急救，担心路上出事。
“打120了吗!”何绥玺问。
“打了!在家就打了!"救护车在镇上，开过来少说也要半小时了。何绥玺咽着口水，脸色白的没什么血色，他定了定恍惚颤动的眼神，给手术用具消毒，开始处理腺体一会儿功夫，他后背的衣服已经被冷汗浸湿，汗一直在往下流，模糊了视线，他一偏头唐祁就给他擦汗。心看着他，他脸色白得不对劲，想问又觉得时机不合适。
直到救护车过来，何绥玺跟医生快速说明问题，救护车呼啸而去。
“何医何绥玺!"唐祁-把扶着站不稳的何绥玺。
何绥玺扶着墙，眼前一阵天旋地转，鼻息间都是浓郁的血腥味，他呼吸很重，身体更是克制不住地抖起来。
他眼前是唐祁手术的时候，他亲手取出唐祁的腺体，当时也是这样，全是血腥气，都是唐祁的血。
“何绥玺你怎么了!"
如果不是那场手术，唐祁不会死。
唐祁本来还可以再活一段时间，都是他的错，他高估了自己，他太想让唐祁康复了
“何绥玺!"唐祁用力晃着何绥玺的肩膀，看他梦魇住了一直发抖，呼吸急促又哽咽着。
“何绥玺!看着我!”何绥玺浑身一震看向安卿之，紧接着身体没了力气往下一跌。
唐祁和他一起跪坐在地上，紧紧握住他发抖的手，搓着他冰凉的掌心，温柔地安抚着:“别想了，没事了，已经没事了，何绥玺还没有完全清醒，他恍惚地看着面前熟悉的笑容，一把将他抱住，用力挤进自己怀里。无意识地呢喃着:唐祁拍着他颤栗的脊背，温暖地抱住他的身体，
忽然，他感觉自己肩膀湿了大片，他愣了一下笑容含着泪，用力环抱住何绥玺，埋头在他肩颈闻着他冷冽的茶香。
十几分钟后，何绥玺晕了过去，整个人倒在唐祁怀里失去了意识。唐祁把他扶到床上躺好，看着地上都是血，他打算去打扫一下，担心何绥玺醒了以后还是不舒服。走了一步才发现动不了了，转头就看到何绥玺拽着自己的袖口，不安地皱着眉头，“别别走
“不走。”唐祁笑着坐回来，眉眼温柔地看着他，语气很轻，“我不走。”
他两手包裹着何绥玺的大手，还能感觉到在发抖，唐祁仔细看着他的眉眼，刚才拿手术刀的一瞬间，他就在发抖了。之前最为精湛的缝合技术，是可以被医学生观摩的程度。但是刚才缝合的那个刀口，杂乱扭曲，最后几针差点收不住线。何绥玺他好像真的拿不了手术刀了。
“唐祁"何绥玺呓语着，不安地颤了几下。唐祁叹了口气，轻轻把头靠在他身上，“唐祁害你成了这样，你还惦记他，你怎么这么傻啊，
何绥玺醒过来的时候，第一反应是觉得自己手麻，他什么,时候到的床上嘶手!一转头正要抽手，猛地停住动作，胳膊渐渐放松下来。安卿之枕着他的胳膊睡着了。安卿之睡觉很规矩，在车上是，在凳子，上也是，规规矩矩地坐着，然后把脑袋枕在自己胳膊上。在掌心，有点痒。是安卿之把他扶到床上的
他只记得自己头很疼，天旋地转的站不住，他想到了唐祁，后面发生什么就不知道了。
麻劲慢慢过去了，何绥玺皱眉看着安卿之，几次张嘴，还是没有把他喊醒。他坐起来看着诊所地上还一片狼藉，他的手术用具还在地上，闪着寒光沾着血。
他手指下意识颤了下，整条手臂都没了力气。安卿之睡得很浅，咕哝着睫毛抖了抖，把脸往他胳膊上埋了埋，继续睡。啧。么还不醒。
何绥玺一偏头，忽然看到他的脚，没穿鞋子，只穿着袜子踩在地上，两脚冻得交叠，脚尖点着地。
"安卿之!"唐祁被这声音吓醒，浑身一个机灵，茫然地睁开眼睛，“啊”然后就对上何绥玺严肃的目光，“何医生你醒了我怎么睡着了，
他迷糊地搓着脸颊，又捂着嘴巴打了个小小的哈欠，眼里泛着泪光，脸上还有被压出来的印子。
何绥玺皱眉说:“下次去床上睡，先把鞋穿好，不用这样守着我。”
唐祁低头找鞋子，他也忘了自己没穿鞋子，当时下床比较着急，现在才看到袜子上还有一件干涸的血迹。
“我去拿点纸误”唐祁站起来一
步都没走开，就被扯住。
他的袖子还被何绥玺扯着，“现在可以放开我了吧，何医生"
何绥玺愣了一下，他刚才一直扯着安卿之的衣服
一个动作保持了太久，松开的时候手指都没知觉了。唐祁看着何绥玺脸颊微红，没忍住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
“好啦，我不笑你了，何医生才要多笑笑啊。”唐祁说着就要去拿纸擦脚。何绥玺把他拽到床边，语气不悦，"安分坐下，地上那么多东西看不到"g8cg068
唐祁看着何绥玺的背影，见他把地上的手术刀都捡了起来。
他轻轻问道:“何医生，没办法再拿手术刀了，你后悔吗"
“后悔什么”何绥玺把东西都放到桌上，拿了纸往回走。
这句话把唐祁又问住了，后悔救唐祁。可他觉得现在不提自己的名字比较好。
“不后悔。”何绥玺却忽然回答了这个问题。
”没什么后悔的。”
唐祁垂下眼眸，他倒希望何医生后悔，也好过现在这样自责。
“你为什么这么关心唐祁的事。”何绥玺突然反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