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1 我是?唐祁。
除夕夜。
小村庄里很热闹,家家户户挂起红灯笼,树杈上缠着彩灯,乡间小路亮堂堂的。
鞭炮声一阵接着一阵,合着小孩-子的欢声笑语。
“都别在这边闹!打扰到大夫怎么办,回去洗手吃饭!"
赵婶一边说着,一边端着饭盒走到树林旁的小屋,敲敲门,“何大夫我进来了。”
”请进。”一道清冷低沉的声音响起。
小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小屋里昏黄的灯光透出一些。
屋里很整洁,没有繁杂的摆设,只有简单的书桌和床铺,还有一小间卫生间。
书桌旁坐着一位戴着平光眼镜的男人,身姿挺拔劲瘦,眉眼间疏离淡漠。
一进去就能闻到一股淡淡的花香,赵婶也不知道这是什么花香,就知道何大夫挺喜欢的。
“何大夫,今天是除夕哟,不跟大家一起出去热闹热闹除夕也要看书啊"
何绥玺把笔压在书中间,将书合上,抬头看向赵婶,还是一副不冷不淡的样子。
"有什么事吗"
“能有什么事!就是大家觉得你这边太冷清了,下午说要给你贴对联挂灯笼也不让,就想着晚上给你送点饺子过来!"
赵婶把饭盒放下,三盘饺子和两碟小菜。
外面又响起噼里啪啦的鞭炮声,村里房子隔音差,鞭炮离得近了,都觉得房子的地面在颤动。
赵婶大嗓门地说:“再忙也要记得吃饭!今天可是过年,今天要是忙的话,明年每一天都要忙,兆头不好!"
鞭炮声更大了,赵婶把饭盒放下就出了门。
"小兔崽子都给我走!何大夫在里面工作!"
吵闹逐渐远去,何绥玺推了推眼镜,继续翻开面前这本书看。
来这里已经两年了,这里民风淳朴,有山有水,地段偏僻,离镇上很远。
待得时间一久,他也渐渐忘了之前喧嚣的生活。
来这里的原因是这边医疗水平太低,并且还没有医生过来驻守,有时候-一个小感冒都能拖成大病。
他早就没资格再当医生了,只想尽自己的能力做点事情。
凌晨了,家家户户的鞭炮声此起彼伏,还有礼花照亮天空。
何绥玺思路被打断,从窗户看向外面夜空,深邃冷厉的黑眸没有显露情绪。
看了一整晚的书,他捏着眉心打开i]站出去,寒风刺骨直接吹打在脸上,他微眯着眼睛。
他在灯火通明的尽头住着,远远地看着那边。
他转头看向身后的黑暗,空无一人。
不想贴对联,也打算挂灯笼和放炮。
自从唐祁走后他就有些迷信,怕惊扰了鬼魂不敢靠近他。
等到鞭炮停息,村庄万籁俱静,寒风吹动枝丫、吹起尘土、簌簌声像极了有人靠近的声音。
可惜没有,就连猫狗都倦了回窝休息了。
何绥玺神情温柔,是任何人都不曾见过的柔和。
他嗓音低沉微哑,一出声,声音就跟着飘散了。
“唐祁,新年快乐。
很想你,但这终究还是一句送不出去的问好。
何绥玺回到房间里,打开带锁的抽屉,里面放着一本墨绿色的硬皮本子。
他珍惜地将本子放在桌布上,没有过多的触碰和抚摸,保存得还算好。
他慢慢翻着本子,停留在末尾几页了。
这里夹着一片书签,书签是用树叶做的,干燥平整,叶脉清晰可见。
是玉兰花的叶子。
这是唐祁的日记本。
很厚的本子,在两年的时间里,他已经快看完了。
最后几页,就更舍不得看了。
何绥玺把书签拿开,看着这个清秀整齐的字体。
[又昏迷了很久,醒来不知道是什么日子,好像我的灵魂离开身体很久,回神都回了好久,才发现自己还活着。居然还活着,只有我自己知道,我有多想死去。
[昏迷之前特意看了一眼窗外的天空,落日很美,我希望这是我见到的最后一个落日。]
[好可惜,我还活着,医生们都说我的腺体腐烂到根部,生命已经透支了,能坚持到现在已经是个奇迹。]
妈妈在哭,求我坚持下来,说已
经决定转院了,会有更好的医生过来,他跪在地上求我,那么烫的眼泪流到我掌心。]
[“好。”我还是答应了。]
[活到现在,我这条命已经不是自己的了,除了乞求耗尽生命,什么都不能做。]
如果,有一个人能来救我就好了。]
何绥玺呼吸颤抖,他用手捂住脸,指缝淌出眼泪。
他靠在椅背上弯着脊背,掩面抽噎着。
唐祁的每一篇日记,都像这样压抑。
或许他自己不觉得,可每次一读,他只能感觉到唐祁的无助和妥协。
唐祁啊,我要是能早点遇到你就好了。
两年三个月了,也没有忘记你一点半点。6210510424
甚至在一闭眼的时候,还能浮现出唐祁苍白温柔的笑容。
那样柔和的语气,笑着说:“何医生,早安。”
何绥玺恸哭不已,再想见见那个已故的人,已经成了妄想。
医院。
睡在骨科十三床的病人呆坐在床上,已经照了半小时的镜子。
他眨眼,镜子里人眨眼。
他摸头发,镜子里的人也在摸头发。
他掐了自己手背,疼的。
但可是镜子里的人是谁
“醒了,吃饺子吗”护士来查房,看到他正在玩手机。
病床上的人愣了几秒,看护士的目光确实是看着自己,然后指了指自己,”请问,你在和我说话吗"
护士嘴里嚼着饺子,一笑差点喷了,“咱这是骨科,不是精神科,你今天又想玩什么"
“今年是几几年”病人又问。
护士放在一盘饺子,“这是什么脑筋急转弯吗你手机上没显示啊不早了赶紧休息,明天就能拆线了。"单间病房再次陷入黑暗。
他沉默了半晌,点开手机看了下,震惊地瞪大眼睛,“2030年,2月18日。”
他是2028年死的啊。
他是
唐祁啊。
消化了很久,唐祁都无法理解这件事,他看着镜子里陌生的自己。
漂亮、年轻、张扬又肆意。尽管身体里的灵魂是他,也依旧挡不住这双灵动的眼睛。
手机忽然响起来,唐祁诧异地看着。
安徐。
铃声响完一次又一次,唐祁在快结束的时候,接通了电话。
“出院的事自己办不了吗”是一一个极其严厉的声音,听着像是这个人的父亲
“安卿之你已经24岁了,一定要家里时时刻刻给你安排好一切吗你什么时候才能独立。
唐祁动了动嘴,“可以的。
“可以”安徐没想到会听到这个答案,“你说可以自己出院“
“嗯。”
说多错多,唐祁也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6210510424
“明天你拆了线自己出院,打车回家,然后去工作。”
“好。”
安徐在那头沉默片刻后,“你这如果是在闹脾气也没用,你该长大了。”
“还有那个医生的事情,我说过很多次了,你可以追求你喜欢的人,但要顾忌对方的意愿。
“把自己搞到医院,然后酗酒折腾自己,你这样做没人会喜欢你!"
唐祁抿唇听完他的话,才说:
唐祁的反常让电话那头的人再次愣住。
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怎么。
安卿之什么时候这么听话懂事过
安徐不确定地问:“那你新画册的取景地要改吗你是不是又喜欢,上别的定好的取景地点又要换了"
“额,不用的,我出院就会去。”唐祁实在不擅长说谎,就算隔着手机也已经面红耳赤。
“那个地址可以再发我一下吗”
“车早定好了,司机会联系你。”安徐还是不放心。
他又说:“别拿画册的事情开玩笑,这是你自己的路,别被自己毁了,我不干涉你的选择,但你必须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我知道。’
直到挂了电话,唐祁捏着潮湿的掌心,心脏都还在砰砰狂跳。
他在繁杂的思绪中
睡去,梦到了很多事情,应该是这个身体的记忆。
安卿之最后的记忆是喝了很多酒,又跟朋友在酒吧熬夜玩闹,忽然吐血没了意识。
安卿之很喜欢喝酒,每次和朋友出去玩都要灌很多下去,他希望能有人管束他。但是安卿之只有父亲,常年在国外工作,对他关心太少。
他是个画家,性格不太好,明明自己很有实力,但就是喜欢依靠家里做事。,
已经出版过7本画册,才24岁。
唐祁在崇拜中醒过来,安卿之真的很厉害。
和自己相反,他喜欢被人管着,希望有人来约束他。
唐祁吐了口气,而自己,太渴望自由了。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他成了安卿之,但如果他的记忆是真的话,那么,安卿之很有可能已经不在了。
而自己的灵魂进到了这具身体里,他也不敢相信这居然是真的。
一周后,唐祁坐上了飞机,转小巴车去往取景地。
这次要画的主题,他脑子里有梗概。是安卿之很少接触的山水画,他大概是想突破自己,不想画雷同的作品。
取景地找了个漂亮的小村庄,有山有水,人烟稀少。
安徐发来信息:[到了和我说一声,给你安排了住的地方,希望你说到做到,不要再缠着那个医生,给他添麻烦。]
好。]
唐祁看着信息里的两个字,“医生”。
仅仅是看着这两个字,就让他心脏悸动。
他想知道何医生的近况,是不是结婚了,娶了一一个漂亮的omega,然后生了孩子。
唐祁笑了,转头看向窗外,阳光明媚刺眼,已经快进到村子里了,恬静安逸。他是真的希望何医生过得好。
也是真的,想见见他。
小巴车晃晃悠悠地停下,所有人都会在村口下车,然后步行回到村子里。757350363
唐祁一手推着自己的行李箱,背着木质画板,跟几位老伯一起走。
“陈伯,你的胳膊才刚节骨,不要拎重物。’
身后忽然传来一道熟悉的男声,唐祁直接钉在原地,呼吸猛滞。然后他就看到一个挺拔的身姿走上前,接过旁边老伯的玉米,“我送你回去。”
唐祁仿佛在一瞬间得了失语症,呆滞地看着面前的alpha,“何、何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