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重返张家村

    之后的两天，我除了晚上去我爸妈那边睡觉之外，其他的时间差不多都在陪爷爷和奶奶。

    对于我小时候的事儿，我是一点儿印象也没有。

    奶奶的精神头儿好的多了，她拉着我没结没完地聊，爷爷也在一边跟忆往昔似的有一句没一句地搭着话。这话题范围可真是宽了去了，从我爷爷的帅气能干聊到我爸爸的任劳任怨，从我小时候第一次尿裤子聊到姑奶奶年轻时候有多漂亮，从家里怎么开始养猪发了家聊到姑爷爷怎么从曹家营坟地捡了张福。这么说吧，凡是和这个家有关系的事儿，奶奶都给我聊了个遍。

    爷爷担心奶奶的身体没恢复，一个劲儿地劝她歇会儿。可她一说起这些事儿就跟打了强心针似的，怎么劝怎么也不听。

    我这就跟听天书一样，听着乐呵就跟着他们一块儿笑，听着不对劲儿的我不住地打岔，忙得老两口你一句我一句的给我解释。

    最让我觉乎着匪夷所思的，就是我那姑爷爷救姑奶奶那一段。

    我怀疑奶奶是出了这个事儿之后开始疑神疑鬼了，对她说的这话一点儿都不信。

    我就问她，您说张道乾救了姑奶奶，那他是怎么救的啊？都有谁看见了？

    她说这事儿村里的老人都知道。

    我可不信，嘿嘿的笑着脸上带着不屑。

    他瞧我不相信，立马就把爷爷拉过来，让我问他。

    可爷爷也只是说确实是有这么回事儿，至于说张道乾用的什么手段他也不知道，说当时所有人都给关到院墙外边了，再进去的时候姑奶奶就活了。

    我忍不住笑出了声，倒不完全是因为觉乎着这事儿太无稽，主要是他们二位老人家说起这事儿的时候那神情，既一本正经，又含含糊糊，又想让我听着是真的，又自己也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

    之前聊的这些事儿，让我觉乎着生平第一次有了家的感觉，我心想要是我一直在这个家，那得有多幸福！

    直到话锋一转，奶奶提到了姑奶奶过继我的事儿，这气氛顿时就变得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她不住地唉声叹气，说到我离家那天的场景，她那眼泪就没停下来。

    爷爷也在一边直摇头，说那时候好些事都赶在一块儿了，家里人也都是没办法。

    我就很疑惑，有点敌意地问他们，能有什么为难的才会让他们把我过继出去。

    听到我问这个，奶奶不言语了，她低着头，不住地用手背抹着眼泪。

    爷爷叹了口气，很无奈地说了一句，他们那时候是为了保我的命。

    说完那话，我再问什么他们都不再回了。

    什么叫为了保我的命？那时候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儿？为什么一说起这个，爷爷和奶奶就都支支吾吾，欲言又止的呢？

    带着这个疑问，两天之后，我们要打道回府了。

    只不过，我这次走的时候，少了许多对于这个家的怨恨，反而增加了一些对这些人的依恋。

    当上了车回头的那一刹那，见着爷爷奶奶，我爸我妈那恋恋不舍，痛哭流涕的样子，我在心里告诉自己，他们绝不是我原来想的那样。而让我自己也没有料到的，当骡子车赶出村口的时候，我觉乎着有些许的难过，第一次为这个抛弃了我的家流下了眼泪。

    一路上我都没有吱声，头脑里想着爷爷奶奶的笑，我爸我妈的温存，弟弟的亲切，我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姑奶奶坐在我的身边，一句话也没说。

    一声叫停骡子的喊声响起，我清醒过来，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唉到家了。

    我自顾自地跳下了车，张福搭手把姑奶奶搀了下来。

    张福开了院门，我们走进去。

    才离开家不多日子，院子里已经略显慌乱了。树叶落了一地，有些地砖的缝隙里已经冒出了杂草。

    我假模假式地环顾了一下院子，故意回头看向姑奶奶，问道：“姑奶奶，您不是说让‘知道’提前回来收拾了吗？怎么乱成这样？”

    其实，在到家之前我就想到，“知道”那丫头八成是跑了，她又怎么可能回到家里收拾呢？

    姑奶奶没搭理我，目不斜视地直冲堂屋走去，咔哒一声打开了屋门。

    张福跟在后边，回过身指点着我。我明白，那意思是我不该刚进家门就提起这档子事儿。

    我也不理他，径直朝着堂屋后院走去。

    我心想，既然他们不想跟我说真话，我干脆就连问也不问。就算我打破砂锅问到底，估计问出来的也都是假话。

    来到我的屋门前，我正要推门进去，好像听到身后那间趴趴的小屋里传来了女人哼哼唧唧的呻吟声。

    我转过身，蹑手蹑脚地来到那屋门外，耳朵贴在了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