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解惑1
去往冷宫前，姜梓兮特意让雪黎给她化了一个相当浓丽矜贵的妆容，还绾上了繁复的惊鸿髻，搭配湖蓝色曳地襦裙，外披同色系狐裘， 眉间梅花型的花钿，衬得一张小脸更加莹润无瑕，明艳尊贵无比。
轿辇缓缓停在了冷宫大门口。
与霁月宫的小巧精致，沁澜宫的瑰丽奢华，或坤宁宫的端庄大气不同，冷宫给人的第一印象只有冷。
萧瑟、萧条、寒冷。
宫门口铺满枯萎腐烂的树叶枯枝，宫门是灰色的，彰显着它的破败，时不时一两只老鸦从门口光秃秃的残枝间飞过，发出“呱呱、哑哑”的叫声，愈显凄凉。
一阵风吹来，姜梓兮感觉更冷了些，紧了紧狐裘，下了轿辇，由雪黎搀扶着，进了冷宫。
冷宫灰暗，即使在白天，这里的很多角落，也无法享受到太阳的照射。
姜梓兮先在门口适应了一些，才缓缓往里，一股潮湿夹杂着发霉的腐烂气味，飘荡在空中。
一声“曦妃娘娘驾到。”却并没有引来多大的动静。
冷宫各个小隔间的木板床上，那些或坐或躺的弃妃们，仍有气无力地维持着原状，甚至连抬起头来看一眼，都懒得。
毕竟，曦妃这个名字，对于早些年就进了冷宫的人来说，还是太过陌生。
只有姚庆茹有一些反应；曦妃？宫里什么时候有了一个曦妃？莫非？
她连滚带爬地挪到门口，顶着略微凌乱的头发，打开木门扶着墙，走了出来。
看到一身明艳华贵的姜梓兮后，呆愣住了。
一个，是曾经尊贵无比的贵妃，如今却是洗尽铅华，蓬头垢面的弃妃。
一个，是曾经被她踩在脚下的卑微庶女，如今却是矜贵非凡，地位直逼她从前。
她突然就笑了，那笑声凄厉而猖狂：“哈哈，哈哈哈哈，曦妃？姜梓兮，你倒是升得挺快的啊？！
踩着别人尸体往上爬的感觉，好受吗？”
姜梓兮明媚一笑，面容甜美而纯净，不带一丝邪气，好像面前之人说的，并不是她，而是一个跟她同名同姓但毫无关系的另一个人。
王德福忍不住发话了：“大胆罪妇，见到曦妃娘娘，还不跪拜行礼？”
姚庆茹当然没动，不过，这会儿却由不得她，雪黎和另一名宫女见她不动，自是上前押着她跪下了。
姚庆茹挣扎了几下，因为冷宫伙食着实不咋好，她刚来，也不太习惯那冷冷馊馊的饭菜，故也没什么力气，挣不脱。
只得气急败坏地叫嚣道“姜梓兮，本宫如今落到你手里，算我倒霉，你要打要杀随便，麻烦麻利点，不要整这些有的没的。”
姜梓兮却并不着急，只拿着帕子，掩嘴笑了一声，“姐姐怕是误会了，本宫今日来这里，并非是要将姐姐怎么样，只是妹妹心里一直有些疑问，想来姐姐这里求个明白，不知姐姐能否圆妹妹这么一个小小的愿望呢？”
姚庆茹反倒不解了，她，能有什么问题需要她来解答的？
姜梓兮见她态度有所松动，转头对着王德福说道：“本宫有些私密问题，想问问庆茹姐姐，公公可否在外面等我一下？”
王德福有些为难，圣上可是交待他必须寸步不离的，这……不是让他抗旨吗？
看得出他的犹豫，姜梓兮忙给雪黎递了个眼色，看雪黎将早已准备好的沉甸甸的荷包递到他手里后，才又开口道：“劳烦公公通融一下，我保证很快就好，并且，不会出问题。
万一真出了问题，由我一力承担，绝不怪公公，如何？”
王德福也是个机灵的，这会儿皇帝不在，这曦妃他也是个得罪不起的，好汉不吃眼前亏，只得擦了擦额头的汗，说了句“那娘娘自个儿可得万万小心”，便出去了。
待确定王德福听不到后，姜梓兮又将另一个宫女也遣了出去，身边只留下一个雪黎。
姚庆茹不耐烦了，圆目怒瞪：“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姜梓兮却仍是不急不慢，行至窗口，望了一眼窗外的天空后，方脆生生开口道：“妹妹一直以来，有个疑问，妹妹自问在柯震生辰宴前，从未见过姐姐，与姐姐也算是往日无冤近日无愁，何以姐姐从一开始，就对妹妹那么大敌意呢？”
姜梓兮还记得，游园会上，她虽然救了她的儿子，但却被她差点打死的事。
姚庆茹没想到她如此兴师动众地来冷宫，却是问这些不痛不痒的无聊问题，“哼，还能因为什么？还不是看你不顺眼？看你长着一张狐媚子的脸，区区草民，就敢将迷惑皇帝！
在宫里也有些时日了，难道你还不知？
在这宫里，只要涉及到争夺帝王的宠爱，就是天生的敌人，无需前因后果。”
姜梓兮：“可，那时候，我和皇上，真没什么啊？”
姚庆茹好像来了点兴致， 这么蠢的人，是怎么斗败她，却还在宫里混得风生水起的？
嗤笑一声：“哼，没什么？那不过是你的迟钝和自以为是罢了。
本宫自问这么多年，对皇上足够了解，却从未见他有过那样的表情。
坐在你的身后，看向你的眼神，透着沉迷和眷恋，透着意犹未尽的玩味和兴趣。
好似一个猎人，发现了终于让他感兴趣的猎物，又好似狼，发现了鲜美的肥羊，那呼吸之间，都带着迫不及待沉沦的向往。
你可知，在你之前，即使皇帝后宫也有那么多妃子，但我从未见他沉迷过谁，他总能保留三分清醒，待人透着淡漠疏离。
即使盛宠如我，他也能在我这做到收放自如，点到即止。
别的妃嫔，凭我掌握的信息来说，也都还是不如我的。
但他对你，则是完全不同的，处处透着例外和情难自禁。
当时，我就觉得完了！
绝对不能让皇上再见到你！甚至想着当场就将你打死，以绝后患。
可惜呀，皇上那时候已经动了心思，派了王德福专程赶来救你。
本宫当时，还抱着一丝侥幸：没关系，一面之缘而已，反正你不可能入宫，谅你也掀不起什么浪花来。
果然，你看，帝王想要的东西，哪有得不到的？
虽然千防万防，最后，我还是败在你的手里。
不，与其说是我败在你的手里，不如说是陛下，是陛下沦陷在你的温柔乡里，不能自拔，才导致了我的今日！！！”
姜梓兮见她越说越不像话，有些偏离了主题，担心被王德福听了去，只得咳嗽着打断，她已经得到了她想要的答案，“你错了，你并不是败在我手里。
今日所得的果，都是往日种的因，你们姚家能有今日，就像陛下说的，全是你们咎由自取。
不过还是得谢谢你告诉本宫这些，不然，本宫还不知道陛下对我果真与旁人如此不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