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喂药
姜梓兮后来,每每想起遇刺当时的情景,总能为自己找到一百个借口。
比如,如果他死了,她可能会被姚庆茹等人吃得连骨头都不剩。
比如,如果她此番救驾有功又侥幸没死,皇帝会不会因此而感动,即使哪天她年老色衰,皇帝有了新宠,或者哪天她犯了错误时,柯曜会感念她此次的付出,而网开一面?
然而,实际情况是,那一时,那一刻,她根本就来不及想那么多。
那剑刺向他,他无暇顾及,而她看到了,那就无法无动于衷。
无法眼睁睁看着他,在她面前就这么被刺杀,甚至死去……
而此刻,他好端端地站在她面前,她却还在昏迷之中。
缩在被窝里的姜梓兮许是因失血过多,小脸苍白,双眸紧闭,平日里粉嫩嫩的唇,也毫无一丝血色。
看着格外憔悴和脆弱,就像一朵随时都可能凋零的花骨朵。
柯曜印象中,她平时虽然娇滴滴,但却一向康健,从未如此虚弱过。
而这次她受了这样的苦,却是为了救自己。
一时,内心怜惜之情更盛。
这时,雪黎端了好不容易熬好的药过来。
柯曜见状,主动坐至床头,轻轻搂起姜梓兮的上半身,让她靠在他胸前,以便更好地喂药。
他是那样小心翼翼,像是捧着一樽极易破碎的琉璃。
雪黎用勺子舀起一勺药,在嘴边轻轻吹凉了以后,才往姜梓兮嘴里喂。
可,喂不进去。
许是尝出了了药的苦味,她俏眉微蹙,嘴唇紧闭,那药根本喂不进去她的嘴里,就顺着唇角流了下来。
雪黎见状,赶紧用干净的布巾,为她擦掉唇边的药渍。
柯曜调整角度,又试了几次,还是不行。
这可怎么办?不能吃药,身体怎么能好?
雪黎急出了一身汗,杏儿也在旁边急得直跳脚,抹眼泪“小主,您倒是喝一点药呀,可急死奴婢了。”
柯曜看了这情形,眉头紧皱,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眼神盯着那药碗,沉吟片刻后,他伸出手,低低吩咐“我来”
雪黎闻言,赶紧听令将手中的药碗,小心翼翼地递到了他手里。
柯曜接过碗,又看了看姜梓兮,没有任何犹豫,先用嘴含了一口那药,然后温柔地扭过她的脸,轻轻捏起她的下颌,唇就对上了她的,通过唇舌之力,轻轻撬开她的唇,药,就这么缓缓流进了她的嘴里。
如此往复。
他一口一口,喂得极轻,极慢,生怕呛到她,又怕那药漏出来影响药效。
杏儿和雪黎见状,耳鬓微红,赶紧别开了脸去。
内心却是对皇上为自家小主能做到这样,感动不已的。
不多会儿,那药就喂完了。见她面目安详,眉眼也舒展了一些,好似没那么痛苦了。
他也跟着舒了口气,接过雪黎手里的帕子,再轻轻为她擦拭了下嘴角后,再缓缓将她放下起身。
“好好照顾你家主子。”他走时吩咐。
“是”杏儿雪黎领命,不用外人交待,她们也自会不分昼夜地轮流守候。
吩咐完,柯曜又深看了两眼她此刻苍白的小脸,为她将一缕鬓边的碎发夹至耳后,这才起身步出了烟波殿。
他知道,现在不是贪恋儿女情长的时候,即使他再不舍,还有更重要的事等着他去做
……
凌波殿里,姚庆茹姚庆年两兄妹紧张得跳脚。
没想到,精心筹划的刺杀计划,派出的也是最厉害的杀手死士,竟然没能成功?
姜梓兮这个贱人,命也太大了吧?
原本想着,这批死士一击即中,刺杀完姜梓兮后,他再假装救驾,死士们全部现场斩杀,就地殒命,这样一来可以替姚庆茹除了这眼中钉,二来,他还能再领个救驾有功的功劳,又可以多了一个拿捏皇帝的筹码。
简简单单,这就完了,谁也查不到什么。
死一个小小的婕妤,皇上即使心里再气,毕竟他是要做明君的,也不至于大张旗鼓,大动干戈地查找幕后凶手。
否则,前朝人会有人骂他色欲熏心,不务正业。
可谁知事有凑巧,竟碰到真有人刺杀皇上,这就不好办了。
刺杀皇上可是谋逆的大事!这柯曜肯定是要追查到底的。
虽然他姚庆年也不是完全没想过,但这会儿却还没做好准备,万一这就被人揪出来了,可不冤枉大了?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那些派来刺杀姜梓兮的死士,他已确认,全部毙命了。
可姚庆茹还是不放心,“哥,我就说这样做太冒险了吧?你看,果然出了意外。早知如此,就不用你了,我自己回宫后找机会慢慢除了她还更保险些……”
“茹茹,你别慌,咱们做的事没有任何破绽,柯曜他查不到我们头上的。
至于那些刺客?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只是凑巧罢了,他柯曜要是集中精力去查那些刺客了才好呢,没准他就忽略了咱们这边。”姚庆年安慰道。
再说,即使他柯曜查出来什么又怎样?他一驻北大将军,如今十万大军就在这几十里开外,全都得听他一声号令,难道他还敢为了一低位妃嫔,把他怎么样?
以他对柯曜的了解,他可不像那么没脑子的。
“事到如今,也只能寄希望于此吧”姚庆茹叹了口气,强压下心内的不安。
翌日,忙活了半晚,只歇了很短时间的柯曜,再次来到烟波殿时,姜梓兮仍未醒来。
他拉着她的手,在她床边坐了坐,正欲起身去忙活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
烟波殿里却是来了一名不速之客。
王德福进得寝殿,小声给柯曜通报了一声“九王爷来了”。
柯曜闻言,俊眉微蹙“他,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接着,疾步步出了姜梓兮寝殿。
虽是同父异母的兄弟,柯怀与柯曜的气质,却截然不同。
怎么说呢。
如果柯曜生得浩然正气,男子气十足。
那柯怀却是完全相反的,只见他一张过于明艳的脸上,狭长的丹凤眼格外勾人,唇红齿白。
一身红衣,更是称得那未施脂粉得肌肤,竟比一般女人的还要细腻白嫩些。
是个美男子,只是有点阴柔的美男子。
见柯曜过来,柯怀面上一喜,赶紧上前行礼:“臣弟,给皇兄请安了”
见状,柯曜也赶紧快走一步,扶了他起来“九弟快快免礼”
一时间,好一副兄友弟恭之景。
落座后,柯曜微笑开口:“九弟怎的这个时候回来了,之前倒没听到一丝风声?”
实际上,姜梓辰来了之后,立马就将九王从属地消失的消息禀告了他。
柯怀也不卖关子,笑得一脸懊恼之色“皇兄见谅,臣弟不过是想着今年是皇兄的整寿嘛?就没有提前通禀,想偷偷过来拜寿,给皇兄个惊喜。
谁知,紧赶慢赶,结果还是在途中因水土不服,卧病了两日,这不?害得我还是错过了皇兄的生辰宴,还请皇兄万万勿怪。”
柯曜一副了然的表情“九弟有心了,怎么会怪呢,既然来了,就踏实住下,别着急回去了,这京都,也不差你这顿饭。
再说,你也年纪不小了,也该要考虑娶亲之事了,不然,传出去,还说是为兄没为你筹谋。”
闻言,柯怀一脸尴尬,打着哈哈调笑“皇兄莫要打趣臣弟,臣弟现在既无功名,年龄也还小,娶亲之事就不劳您费心了哈。”
又闲聊了几句后,柯怀由王德福领着,自去了给他临时安排的住处。
他一脸天真,一脸坦然。
柯曜,看着他挺直的背影,却反倒若有所思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