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深渊里（上）
似乎是一个做了很久的梦醒来，头晕眼花，自己的身体都变得迟钝。
胡不凡从书桌前抬起头，揉了揉发涩的双眼，擦掉了嘴角的口水。
讲台上，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在上课。
他虽然年老，但精神很足，即使不用扩音器声音也足以让最后一排清楚听见。
“刘老头没发现我吧？”
他向同桌询问着，觉得有些意犹未尽。
林宝儿笑着摇头，劝解道：“真是的，都高三了，你也别天天上课睡觉啊，明明脑子这么好使。”
“嗨呀，人生不过百十年，最美好的年华里当然是要尽情享受了。再说了，现在才上学期呢。”
他也笑着辩解，林宝儿歪头看他，蓝色的眼睛格外动人。
窗外一缕阳光打进来，悠悠缓缓，一如这座小城市一样舒缓。
这里是他的故乡啊。
一天的课上完，胡不凡趁着阳光还在，倒在学校后面的草坪上，享受这难得的悠闲。
“喂，怎么又睡啊，打球去！”
一个厚实的声音响起，胡不凡无奈被那人架起来拉到球场，“王鹏，你打球老是撞我，有什么好玩的？”
王鹏笑着挠头说：“是吗？那都是你小子太瘦了，以后我注意就好了。”
胡不凡无奈，他一直都是这么说的，可从来没有变过。
球场上已经有几个人的身影了。
赵敏站在人群里看着在阳光底下挥洒汗水的赵凌眼睛闪闪发光。
而赵凌的对手却是一个女生。
那女生手脚敏捷，反应迅速，微微用出几个假动作后抓准时机带球过人。
赵凌知道自己被耍了，连忙回防但为时已晚。
篮球抛出一道完美的弧线落入篮筐，直接落地。
赵凌也只能无奈地笑笑。
林宝儿笑着接近那个女生，开心地说道：“莹莹，你好厉害，将来是不是想当职业的啊？”
张莹灌了两口水再用毛巾擦擦汗，男生毕竟是男生，要比她有力气一些。
“没呢，我还差的远。”
王鹏也靠过去拍了拍球，“怎么样？要不要和我比一场？”
“切。”张莹没好气地看他一眼，“谁要跟你比啊，老是玩阴招。”
“谁玩阴招了？”王鹏气的破口大骂，在这么多人面前这不是扫他面子吗？
“再比一场，谁使阴招谁小狗！”
胡不凡瞪着死鱼眼悄悄溜到球场边缘，“竟然他们几个打起来了，那就没我什么事了吧？”
“胡不凡你过来，我们分组。”
一道声音传来，然他的死鱼眼瞪得更大了。
但谁的话他都可以不听，唯独张莹的不行。
因为这两人事对门邻居，胡妈经常从张莹那打听自家儿子近期情况。
可以说是掌握了他的生杀大权。
“喂！你们几个，放学不回家还留在学校里干什么？叫什么名字，我要记下来！”
一个满脸麻子的中年校工跑了过来，对他们破口大骂。
“靠，又是这个傻逼赵长顺。快跑，别被他逮住了！”
众人一哄而散，与落日一起回家。
厨房里，张玉香撸起袖子，她儿子懂事的递上洗好了的菜。
不一会，飘出阵阵香气，令人食指大动的晚餐就完成了。
今天他们三家家长都有事，于是拜托张玉香做饭，几人都是相识多年的老街坊了
胡不凡用手提起一只鸡腿就往嘴里放，惹来了张莹的拳头。
他开心地吃着，只觉得这一顿饭像是期盼了很久，吃起来的滋味不知道如何但那种感觉却回味无穷。
只是吃着吃着一行清泪流下。
眼前的的大餐扭曲成死去怪物的尸体，餐盘上装饰精致的菜就是怪物形态各异的内脏，污血，则是装在汤碗里。
“你怎么了？没事吧，慢点吃，没有人会和你抢哦。”林宝儿第一个注意到了他的不对劲，柔声宽慰道。
只是她的样子，就像一个精美的气球爆炸，露出里面各种动物器官拼接而成的丑陋形象。
而其他众人，有的身上冒火逐渐焦黑，有的身上出现恐怖伤痕面色青紫。
只是一瞬间，所有东西又变回原样，再看过去，众人关切地看着他。
“我没事！”他笑笑，连忙擦去眼泪，继续大口吞咽着食物。
众人这才变回原来的样子。
半夜，胡不凡站在床上不愿睡去。
天上的星星已经达到了最高点，地上散落着几十袋咖啡的包装。
而他，眼睛早就布满血丝。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晚上睡觉必做噩梦。
在那个恐怖的梦里，所有人生活在苦难里。
而他，也只是一个苦苦求生的怪物。
他跪在看不见底的深渊前，怀里捧着一束骨与肉构成的花。
金属右臂不自然的膨胀，各色纹路一齐闪耀，爆发出让人头晕目眩的强光。臂膀处铁与肉的分界线变模糊，条块状的金属色竟然替换掉血肉！
惨白异常的左臂上无数血色的诡异符文冲破皮肉爬上表面，手指尖端微红色的指甲变尖变长。同样的，与身体交界处隆起数十条粗壮扭曲的青筋，竟然渐渐向身体内部蔓延。
而他脸上，泪水混合着血水滴落，嘴角勾起一抹崩溃似的笑。
而他心心念念的深渊里，什么也没有，根本看不见底下。
“喂，醒醒啦，老师看见你了！”
胡不凡挠着头醒来，台上刻薄的老师丢下两句尖酸的嘲讽引起全班的哄堂大笑。
下课后。
“诶，为什么？”林宝儿皱起苦瓜脸对比着两份试卷。
明明很努力了竟然还比不过某些个上课睡觉的学霸。
张莹轻声安慰道：“你没发挥好啦，以后别给这个家伙抄作业了。你看看他，上课睡觉，下课去小卖部买零食。”
“可是…我从小到大唯一一次超过他是因为他考试的时候也睡着了……”
张莹也无语了，只能暗中怒骂老天不公平，这种懒散的人天赋为什么这么好？
“呀——”
班里传来一声尖叫，几个女生围了上去。
这道声音也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连忙走过去看看发生了什么。
之间一个女生手里拿着一张纸条，上面歪歪斜斜地写着几个字：我喜欢你。
下面署名，胡不凡。
张莹惊讶地一挑眉看向林宝儿。
而后者同样不可置信。
“不，不可能啊，我一直看着他的，他一直在睡觉哪有时间干这个？”
就在这时，胡不凡舔着冰棍走回来，一脸懵逼地疑惑众人为什么要看向自己。
“你小子可以啊。”
“六六六，卫生巾里放情书，不论你答不答应都中了我的计。”
“我靠真的？玩的真变态啊……”
班里熟识得男同学纷纷对他挤眉弄眼。
围在那个女生身边的其他也窃窃私语。
张莹在人群里四处寻找终于看见了一脸偷笑的王鹏，也就只有这个家伙会干这么无聊的事了。
作为当事者的女生，金发碧眼长相妖异，一颦一笑都能勾动男人的心肝。
她是外国留学生，好像是个名门望族，名字前面一大堆称谓。
说起来两个人之间还有点孽缘，这个外国人刚一过来就坐在胡不凡旁边。
而胡不凡嫌她名字太麻烦就顺便给她取了个中文名字叫炸天。
没想到这还挺对她胃口的，于是每次都一本正经的自我介绍：“你好，我叫欧阳炸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