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夜深沉
父亲母亲在她出生那年藏了两坛女儿红，她26岁那年独自喝光了一坛。
米菲不记她在刘阳的怀中如何颤抖，只记得她被刘阳和钟琳带到岸上涌进人潮时思绪都停留在“天港号”被炸毁的那一刻，她像是一个夙愿已久的老人得偿所愿后被抽空所有的灵魂，又好像焕发了新生念头，她不知道该欢喜还是悲，由着信任的人拉拽着她在人潮中穿行，直到被人抱了个满怀，看着眼前的人目光焦急，震耳欲聋的吼叫，她才缓过神精。
“米菲，你去哪里了！你……你有没有受伤！啊？”胡恕只抱了米菲短暂的一下后就将人拉开了距离上上下下巡视了个遍，看米菲的身体并没有受伤才长出一口气，可他又觉得不对劲，米菲整个人都有点呆愣。
“你怎么了？被吓到吗？米……”胡恕担心的想伸手去触碰米菲的脸蛋，被旁边的刘阳一把将人扯回怀里，“恕少，我送她回去吧，你……拦一下令妹，可否？”刘阳边说边向胡恕的身后努努嘴。
原来胡婉也很快就从营救的游轮上下来，林怀远一直护着她自然也是毫发无损，她见到胡恕下船之后对她视而不见的一直在找人，直觉告诉她胡恕在找的人就是船上那个赢了她的女人。
不！准确的说是特别像那个“活死人”的女人！而就在她发现了胡恕猛的在人群中冲向另一边时，她自然也跟了过来，特别是见到那个女人没有戴面具，胡婉自然不会放过，她要亲自确认一个这个女人到底是谁？
就在她推搡开拥挤的人群朝胡恕这边走来时，发现胡恕已经与那个女人分开了，正迎面朝她走来，胡婉本想越过胡恕直接朝那个好奇的背影扑去，却被胡恕一把拦了下来。
“胡、婉！刚刚经历了这么严重的事故，难道你不该关心一下你的哥哥吗？”胡恕对亲妹妹仿佛永远亲切不起来，连叫她的名字他都觉得恶心，咬牙说出来的两个字总让人觉得有些恨意，丝毫听不出来关心，连最起码的寒暄都算不上。
胡婉被胡恕拉住，她怒瞪了胡恕一眼，“你需要我的关心吗？哥、哥？”果然人类的情感不一定会产生共鸣，但恨意却绝对是相互的，多年来两人因为当年的墨家的事情早已经没了血缘的亲情，就连最起码的敷衍都荡然无存。
由于胡婉的个子特别矮，胡恕不得不弯下腰才能与她平齐，可他偏偏就挺喜欢这个姿势和胡婉讲话的，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打击她那可笑的自尊心，胡婉个矮腿不直是她这辈子最大的痛处，先天的不足让她从小就信心缺失，加之后天积累才艺又处处受墨非的压制，导致她的心理变态又扭曲。
胡恕看了看胡婉那张不论就算对付也掩盖不住扭曲灵魂的脸讥笑道：“可是，我关心你呀，你可是我的妹、妹、啊！”说完他直起了腰，瞬间就比胡婉高出一大截，连贯的动作让胡婉恨的眯起了眼睛。
“我竟然不知道，我的亲哥哥原来除了那个医院里躺着的人，还会关心别的女人？”
“当然，我关心你，那么多人去死，你怎么不去死呢？替这世上的好人走一个流量，或许地狱的惩罚能轻一点，对吧？妹、妹！”胡恕的余光扫到司徒天明的车来接走了米菲和刘阳，刚刚有一个女孩儿在人群中扫了他一眼，有那么几分神似墨非，但一眨眼就不见了。
“胡恕！你以为你有多高尚？你的爱就多伟大了？你恨我有什么用？想置她们一家于死地的人，不是我！我只不过就是顺水推舟而已，你永远都保护不了她！这就是不争的事实，你找个替身，有什么用？真正的墨非她现在只是一个植物人！植物人懂吗？我劝你趁早去医院，好好给她浇浇水，看看她能不能给你开出朵花来！！”胡婉被胡恕气得直跺脚，说话也越发的口无遮拦。
可惜她怎么骂胡恕都不似从前那般生气，只是微微一笑转身离开了。
留下了一脸狐疑的胡婉，曾经墨非这两个字就像是胡恕逆鳞的开关一样，谁提他都会激眼，甚至会像机关枪一样胡乱扫射，别说是胡婉，就连家里的保姆都会平白无故被他的台风尾扫到，今天胡恕是怎么了，居然只是笑笑就离开了。
她发现胡恕不对劲儿的时候发现想找的那个女人不见了，胡婉气的恨恨的看了身边的林怀远一眼，后者却满眼爱意的望着她，已经习惯这样的胡婉，在林怀远的眼中胡婉连生气都有别样的风情。
“我看见她上了司徒天明的车。”林怀远自然是知道胡婉心里想什么的，他知道胡恕不会让他过去抓住那个神秘的女人，但他的目光却在胡恕、胡婉二人争执时没离开过她的背影，直到见她上了司徒天明的车子。
“哼！算你聪明！”胡婉难得的夸了林怀远一句，虽然还是气话，却足以让林怀远悄悄开心了一小下。
不过很可惜，林怀远派出去追查的人回来后却一无所获，他们跟丢了车子，胡婉气得打翻了几件珍贵的藏品。
第二天早晨，游轮被炸的消息在联盟开了锅，甚至有许多人都不太相信这是真的，一个在联盟神话般的存在就这样从海平面上消失了。
当然，这只不过是人们的舆论，一艘巨轮的沉没除了被过份的讨论之外，更多需要的就是调查真相，从游轮发生事故的那天开始，整个联盟就成立了调查组，一面是搜索水下残骸希望早日能找到“黑匣子”，而另一面则是对船上的宾客开展秘密调查。
调查的任务最后交给了律政司司长简正，在到律政司之前简正是联盟国安三处处长，而三处就是负责恐怖袭击，由于游轮上的宾客身份尊贵又集中，发生这么大的事件很容易让人联想起这是一起有预谋的恐怖整件，调查这种案件简正有着丰富的经验，所以联盟召开了紧急会议，成立了这个调查组，临时任命简正为总指挥，主持调查的所有工作。
凌晨的办公室灯还亮着，简正看着船上宾客的名单，年近六旬的他发丝斑白，目光炯炯，精神矍铄，看到前后对比的失联名单时，不由的皱起了眉头，就连有人推门进来都不曾抬头。
一杯美式就这样放在了简正的桌上，简正没抬头只是问了一声：“怎么还不回家？”
简洁继承了简正英俊的模样，眉目间虽多了一丝女人柔美，但是气质有独特的飒爽，已经凌晨一点半，她却还是一身的戎装毫无倦意的出现在这里。
“老爸不走，我这个打工的怎么敢下班呢？”简洁狡黠道。
简正看完了失踪人的名单轻轻放在桌子上，摘下眼镜轻轻揉了揉被眼镜压的生疼的鼻梁，“你不回家，外婆睡不踏实。”
想到外婆可能会半开着房门，躺在卧室睡不踏实的等着她回家，简洁确实有些不忍。
“还不是为了调查的事情，辛苦老爸我这就回去，你也别太晚。”简洁的眼中卸下九成的支撑，留下一成够到回到家，轻轻搂了一下简正的脖子，简正也像个普通父亲一般的拍了拍女儿的背。
简洁年纪轻轻就当上国安三处处长，特种部队出身的她和母亲一样，天生就是一个当警的料。凭借超强的体力和敏锐的判断力一路过关斩将，从一个特种兵进到了警署，又通过几个大案子被提拔到高级督察，后来又破格进了国安处。
这次的案件本来该是由简洁负责，但由于她刚刚当上处长，这次的案件错综复杂，也是简正提出来的暂由他来做总指挥，一方面想锻炼简洁的业务能力，另一方面也是想将自己的毕生经验传授给她，这些年简洁如何跳级的成为一名出色的特种兵、警察，甚至到处长，他都没有真正的教过女儿什么，简正工作上的忙碌让他错过了女儿的成长，也错过了她人生的每一次成就，更错过了她最痛苦最艰难的岁月。
好像自从妻子去世后，他与女儿就像上了发条般的不停的转动，向前转动，向上努力！他们俩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查寻解嫣死的真相！这是简正与简洁父女俩心底永远的痛，也是彼此不能言说、更不能揭开的伤疤。
简洁在当上三处处长的那天夜里，处里为她摆的酒席她没去，而是一个人躲在房间里喝了一坛家中珍藏了二十六年女儿红，那是简正与解嫣在她出生那年为她封存的酒，就等着有朝一日她出嫁的时候再拿出来的，可是那天她一个人在家里喝了一整坛，还剩下一坛。
母亲是她从小到大的榜样，简洁从来没想过母亲会在执行任务的时候意外身亡，如果真的是在作战当中被击中牺牲可能这样的结果简洁都可能会接受，那是她的母亲！是解嫣啊！联盟的特种兵之神啊！就算是个女人，她在任何的训练中都不输任何男人！就算那一年她年近五十，那也不是她会发生意外的理由！
解嫣当年就是被派出去调查“天港号”总指挥，有人举报“天港号”上有非法拍卖，更是许多联盟界的知名人士有去无回，“天港号”存在着不为人知的凶杀案。那天解嫣执行任务之前，还特意做了早餐，一向不擅长厨艺的她觉得有必要为女儿跳级考上了航空学院庆祝一下，所以特意早早的起来做了一份爱心煎蛋。
那是简洁吃过最难吃的煎蛋，却是她这辈子也忘不了的煎蛋，她不知道妈妈那根本就不及格的厨艺再也没有提升的机会，而她也永远都吃不到那微苦的煎蛋，上面还淋了炼乳。
那一年，简洁放弃了天空的梦想，通过了特种部队层层考验，成为了其中的一员，她的目的只有一个，要知道母亲意外身亡的真相，坠海身亡！一个联盟八项全能的冠军，一个恨不得游泳能横跨联盟港湾的女人，会坠海身亡？简洁不会相信，简正更不会相信。
特别是当年与母亲联合行动的警务人员后来一路高升至警务处处长，简洁更是坚定她的怀疑，女人的直觉最准。
这些年，她与父亲只有短暂的问候和关心，她不敢与简正说太多的话，她怕像那天喝多的夜里一样，发疯的哭诉母亲的死不是意外！自己一直在想她！最后哭倒在简正的怀里。
第二天，简正只是留了解酒药在她的床头就离开了，还是外婆告诉她记得吃药的，简洁知道酒后干了什么，只是垂着头，看着手中解酒药。
她与父亲，都恨。而这恨，只有真相能解。
看着简洁关上门离开，简正知道她有心事，不然她不会离开的这样迅速，担心外婆也是真的，看来她的心事是不准备在这个夜里告诉自己，简正看着穿外的天空，远处已经泛起了白，桌上的咖啡已凉，他还是端起来浅抿了几口。
再次戴上眼镜时，镜片反射的光显得寒凉，简正自然知道这寒凉来自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