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DNA
恶人好聚堆儿，一抓一大把！
宋轶一早在自己办公室的沙发上醒来，顶着一脸的胡茬去了洗漱室，因为办案他有经常有睡在办公室的习惯，一个人在哪里睡着哪就是家。看着镜子中收拾清爽的自己，除了眼底的乌青，还真看不出来他是一个只睡了四个小时的人。
刚一回办公室就见自己办公桌前立着一道修长又自带清冷气质的身影，那人转过身来长发束于脑后一丝不苟，镜片在室内的阳光下反着光，光折在宋轶的眼睛上，宋轶差点觉得那是冷大美女飞出来的一把刀，本能的一歪头避开反光。
冷见欣冷冷的问：“这些烟头，你哪里搜来的？”
宋轶一听十分诧异，他知道冷见欣也是个工作狂，但没想到这冷法医居然会彻夜未眠的查案，“你这是一夜没睡？”啧啧啧，你看看人家美女一夜未眠，仍是气质不改，再看看自己不过就是少睡几个小时，活脱脱一个社畜秒变丐帮弟子。
“这是五份对比报告。”冷见欣心想，我一夜未眠赖谁？还是不赖你，大半夜好好的看报告，你提你小盒的事，搁谁谁不精神。你看这人吧，有时候就很奇怪，你天天接触的都是尸体呀、案件的，不觉得怎么样，可是有一天身边的什么人跟你说我要是有一天身后世怎么怎么安排的，你就会从一个唯物主义者“咔嚓”秒变唯心主义者，冷见欣就是这样一个主儿！
宋轶一边接过报告，一边打趣冷见欣：“师姐，你这比我还认真呢，一会儿请你吃早茶吧，地方随你挑……这？”前一秒还懒散的宋轶，下一秒眉毛都竖了起来。
“两个人对上了？”宋轶瞪大眼睛向冷见欣求证，只见她点头，“所以我问你这是哪里拿的烟头，陈思明和徐肖，这两个人你有资料么？我怎么觉得这个陈明思好像听起来有点耳熟呢？”
“如果我记得没错，陈思明联盟银行行长陈景江的儿子，徐肖我需要调查。”宋轶陷入了沉思，看来昨天他猜对了，米菲这是在胡蝶谷的会所中捡到的烟头，她是怎么进入会所的，宋轶有点担心，他一把抓过车钥匙，头也不的说：“师姐，早茶下次请你吃，你需要先休息一下！”
宋轶给米菲打电话，对方一直占线，赶到她家楼下时发现她已经上班了，估计是怕路上塞车，时间还不到八点，米菲的设计公司应该是九点才上班。
一路追到设计公司，也没堵到米菲，再打电话时米菲那边电话已经不接听，宋轶到底还是在梵凯大厦前台被拦住，他刚想拿出自己的工作证，想想又放了回去，便问前台的接待：“请问米菲来了吗？”
“哦，你是来找米菲的呀，她刚刚上楼了，不过好像今天她有会，您有预约吗？看看一会儿她开完会，我要不要帮你问一下她？”
宋轶刚刚是不太放心，因为验出米菲提供的烟头中有两个dna与郑丹案件有关，刚刚电话一直没打通他害怕米菲别出现什么事，这会儿一听前台说米菲在公司开会，心自己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放下，宋轶将手中的证件又放了回去，礼貌的点点头：“没关系，我再等等她。”
宋轶在办案的过程中，到哪里都习惯性的先亮出自己的工作证，可是在米菲工作的地方，自己一点也不想告诉别人，自己是警察来办案，一个二十多岁的小姑娘，警察天天来调查，算是怎么一回事儿。
这个一米九浑身上下都没有一丝细腻的糙汉，因为米菲的闯入，四十多年的习惯一下子改了风格，宋轶在停车场一边吸着烟一边想郑丹的案件，顺带也想一下自己最近究竟为什么有点反常。
米菲一早就接到了公司的电话，设计部的临时会议，林达一早不到七点就打来了电话，质疑她之前报的新设计。
答应了莫妮想把自己耳钉的同款设计尽快投入市场，上周的计划里她就把自己的这套方案按照流程上报了公司，不想这么快就批了。其实，不仅是耳钻，还有完整的一套首饰，是米菲很早就设计好方案，这套墨金的饰品，在市场上目前还没这样成型的设计，墨金的提取工艺复杂，制作成品的成本较高，但是效果却是很惊艳，她的设计方案直接就受到了高层的重视，而林达的电话主要是兴师问罪。
这么重要的方案，之前例会上怎么不提，直接递到了公司的董事会上，她这个设计总监很被动。
林达年纪大了，批评起人来丝毫不留情面，米菲一大早就被她在电话里风风火火骂了个狗血淋头，到了公司在开会之前林达依旧是对她的这次提案给出不满答复。明明就是按程序走的，米菲一时有点气馁，到底是哪里出错了呢？静静的听着林达不歇气不重样的批评着自己，骂几句她倒没什么，脸上也没浮现不满意或者是难过的表情，整个一个滚刀肉。
米菲这不愠不火的模样让林达更生气，明明就是一个后辈，老是仗着自己的才华和她这个顶头上司处处作对，最可气的是好像全程都是她在无理取闹，这个始作俑者完全无动于衷，现在上头已经明确通过了她的设计方案，下一步就是研究批量设计投入市场，再怎么生气都是板上钉钉的事实，无力回天！林达也只能是骂几句解气而已。
设计部自打赵品言那只老狐狸不知道在哪里挖来的这个小丫头，市场的主打款差不多都是从她的设计出的，让她这个设计总监很凉嘛，林达不禁都快怀疑米菲这丫头是不是姓赵那老家伙故意招来取代自己的。
“新品发布会上你不提！上周的例会你不提！直接一纸方案提交到股东大会上？你行了啊米菲，我倒是看错你了！你这翅膀比我还硬啊！要不设计部这个总监你来当？啊？你来当好不好？！”
一道冰冷的声音虚掩的门外传来：“林总监说话可是算数？”
司徒天明一身商务范儿西装，带着暗沉烟草味道混着檀香从门外走进来，门口刚刚看热闹的一些设计师作鸟兽散各自回到岗位上去了，米菲偷瞄了一眼，脸皮上依旧是不红不白的，明显她对于上司这种批评一点也不打怵，习惯又自然的面对，再加一个人一起骂她也没关系。
看着办公室中间站着的米菲，一脸无所谓的模样，司徒天明也觉得自己可能替这个小设计师出头，有点多余。抬眼看着目瞪口呆的林达，林达知道一会公司上层来开会，可她万万没想到来的是司徒天明，集团董事长来珠宝公司开个设计发布的会？还撞见自己对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设计师破口大骂！！
究竟是米菲克自己还是自己出门没看黄历啊！
林达尴尬的迎了出去，“司徒董事长，您、您怎么来了？”边说还边瞄了一眼司徒天明身后的赵品言，他倒是一脸看好戏的贱样。
“我不能来？”司徒天明反问。
“不不不、能来能来，只是设计发布这样的小会，怎劳董事长大驾。”林达此刻觉得自己说什么可能都不太对，斜眼瞪了米菲一眼，对方依旧是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乖巧模样，撅着嘴不知道心里想什么，看着倒是挺委屈的。
米菲一脸袋的粉毛炸炸的，身穿了白色的t恤和浅蓝牛仔裤，这个办公室里她像个被家长围攻的叛逆孩子，偏这孩子还一言不发，站那又乖又温顺，与这里每个人的心情和表情都格格不入。
司徒天明看了米菲一眼，“为什么突然提交了这个设计方案？”
“不为什么，有个朋友喜欢，想买来自己戴。”米菲对司徒天明这个人没多大的感觉，她就在年会上见过这个公司的董事长，依稀记得气质各方面都挺出众的一个大叔，总觉得有点像一个人，今天这样细看，确实是像一个人，好像钟叔，只不过钟叔的头发都白了，这人好像没钟叔年纪那么老。
林达的内心仿佛都听见自己设计总监这四个字的门牌掉到地上摔稀碎的声音，你听听，你听听！！这是人话吗？自己朋友喜欢！天呐！这是一个二十多岁大学刚毕业的孩子和领导的回话吗？她的脸上已经挤不出来什么表情了，直觉告诉自己，今天不是米菲死就是自己亡！！
“哈哈哈哈……不错！有需求才能有市场！老赵你听听，你看看这孩子说的多对，林达！你们这些老同志都学学，多给孩子们一些出头的机会，别总是批评教育，该鼓励得鼓励。”
林达继自己设计总监名牌掉地上之后，这会儿下巴也砸地上了，啥？学学？鼓励？就米菲这滚刀肉的性格再鼓励她，她就能爬上梵凯集团顶楼，连带着把楼顶上的招牌踹喽！不够她嘚瑟的！
米菲：总监、我不能我恐高……
看着司徒天明和林达在一旁不痛不痒的说着一会开会的事情，米菲觉得无聊，眼神上求助老赵，老赵冲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去吧，估计也是在这站办天孩子也累了。
米菲莞尔想悄悄的朝办公室门边闪出去，林达见她要跑，高声吓住：“米菲！你的设计方案能通过，全仗董事长的鼎力支持，你不说点什么嘛？”她成心让米菲下不来台。
溜到了门口的米菲停住脚，逃跑不成功有点委屈的回了一下头，看着司徒天明，必恭必敬的点了个头，“谢谢董事长！”也没等人家回应，转身就跑了。
司徒天明还没反应过来，林达觉得米菲这台下没下去她不知道，自己肯定是下不去了，她安静的等着司徒天明反应，谁知他竟然哈哈大笑。
“不愧设计出墨金这套产品的设计师，性格也别具一格啊，哈哈……”
司徒天明大笑着，老赵因为习惯了米菲这种性格并不惊奇，他只是抱着肩等着看戏。
“林达，记住自己刚刚说的话，这个总监你能当就当，不能当你让出来给别人，我是没意见的。”司徒天明笑过之后，脸瞬间就冷下来，话也冷的直掉冰碴，林达当场打了个寒噤。
最后皮笑肉不笑的抻了抻自己那张精致的脸道：“是……董事长，这里确实有点误会。”
“再仔细看看你们的销售报表，数据分析，经营情况什么的，可能对于林总监缓解情绪和态度有所帮助。”司徒天明走到了门口，最后留下这句话，还有站在屋子当间心情差到极点的设计部总监。
赵品言从头到尾没怎么看林达，他一早就来听见林达怒火冲天的对米菲大喊，他是故意引来司徒天明的，林达不是第一次这样对米菲发火了，时间久了，米菲会遭到设计部其它人员的排挤，怎么说也是他老赵带进公司的人，他有责任罩着。
开了一上午会的米菲走进停车场，就见到将烟盒揉碎的宋轶，“宋警官？”
宋轶平常不会在一个地方等这样久，可是今天他就是不太放心，这种不放心必须见到米菲安本人然无恙才能缓解。
“我一早就来找你，公司说你上午有会？”宋轶内心焦急，可是语气依旧平静。
“嗯，有个新品会，怎么了？”米菲觉得要不是有什么着急的事情宋轶不会来这里等自己的。
“要不一起吃午饭吧，边吃边聊？”米菲一早就没吃饭这会儿是真饿了。
在茶餐厅中，米菲大口吃着萝卜糕，还呜了哇啦的和宋轶解释着为什么自己一早会很忙的事情，宋轶静静的等着她吃饱饭，才问她：“你那些证物是哪里弄到的？”
米菲喝着甜茶不解的问：“怎么了？”
“你是不是去了会所？我要是说的没错，那个地方好像叫暗渡？”宋轶目光如炬看着米菲，他这样的目光让米菲有点不太适应，她觉着自己好像一个嫌犯。
米菲别过脸，“嗯，差不多。”
“你昨天拿到的样本中，有两人dna与郑丹案件中的嫌疑人dna相符……”
“什么！”米菲一激动整个人都站了起来！“哪两个人？”连她自己都没想到，只是碰碰运气一样的收集几个dna证据，居然就碰上了两个。
“陈思明、徐肖，你认得他们吗？”
米菲点点头，又摇摇头，“我只知道名字，陈思明好像是联盟银行高管，他是暗渡的理事，徐肖只是暗渡的一般会员。”
宋轶急的捉住米菲的手腕，“你不能再查下去了，这样你会有危险的。”他显得有点激动，手上力度让米菲有点不安，她往自己的方向抽着手腕，宋轶察觉到自己的失态，轻轻松开手，“抱歉，联盟虽成立年份不长，毕竟还有许多灰色地带，可能是连我们警署都不能左右的，比如说这个暗渡，还有郑丹之前上的游轮，不管你是出于何种目的，我都希望你别再查下去了，这很危险。”
“你们会逮捕嫌疑人么？”米菲看着宋轶问。
“有难度，你的证据无法说明来源，暂时不能成为证供。”
“如果我出庭作证呢？”米菲迫切的问。
宋轶摇摇头，“不行，太危险了，我会找人盯着他们俩，先从那个徐肖入手，接下来的事情你就别插手了。”
米菲看着蒸笼里的水晶虾饺，透明的外皮露着馅料的粉嫩，明明看得那样清楚，生生的动人，无人攫取。
“宋警官不喜欢虾饺么？”米菲是个脑回路跳脱的人，宋轶一愣，随即答道：“我海鲜有点过敏。”他是不太好意思说这事的，因为一个挺糙的汉子，居然还过敏。
米菲一脸平静道：“嗯，我也不喜欢吃虾饺，可为什么要点呢？可能所以人都觉得这是早茶中必点的菜品吧。你看，那虾仁新鲜，色泽鲜艳，不必咬开外皮就可以窥得陷料的用心，可却还是摆在这里无人问津。”
宋轶不太懂米菲为何要提这虾饺，只见米菲拈着筷，下颔轻轻靠在手上，微微抬着头看着一旁的窗沿，“就像小时候的数学题，结果已知却还要复杂的求解过程，原来真相是没有用的……”她像自言自语，又像在质问宋轶，宋轶一时无言以对。
一顿饭下来，吃的不咸不淡，宋轶没能说服米菲别再插手郑丹的案件，米菲也没能让宋轶现在就逮捕涉案的两个人。
分别之前宋轶问米菲：“为什么一定要调查这件事情？”
米菲没有看宋轶，只是看着远处，“我曾经对郑丹有些误解，曾经的亏欠，想着偿还罢了。”米菲没能对宋轶说出心底的实话，她心底的秘密，可能只对李度讲过，是因为他是自己的心理医生吗？还是因为自己只信任李度？
宋轶派了两个人分别盯着陈思明和徐肖，他又顺便调查了一下米菲的资料，发现资料依旧干净又清晰。
警署的办公室里，他独自对着窗前，看着对面马路的车水马龙，一个设计师开了一辆限量款的跑车，住高档社区，人看似张扬，性格却是坚毅又温顺。
郑丹的姐姐现在住院的费用全是由米菲一人承担的，宋轶觉得这孩子善良又不问结果的性格有点让人担心，或者说是有点让人惦记。
她该不是墨将军的女儿，自己何来的惦记之情呢？
不知不觉宋轶手中的烟盒见了空，被他揉碎后以抛物线的姿势投进了垃圾桶。
曾健一进屋就看这一屋子人，摆了好半天的手才瞅见宋轶立在窗边，他年纪大了不管说话轻或者重的，“老大，你这是在这屋里给谁上坟了吗？这么大的烟！”
“嗯，给我老宋家的列祖列宗，保佑破案成功！”
“咳……咳咳，那老大麻烦你下次移驾个好看点的十字口路，对你家八辈祖宗怎么也得发个快递啊！何必冒着纵火警署的风险呢！”曾健这张嘴，在港都警界混这些年，谁也没服过！别说功勋是不是卓越，看着警务处长都敢叨叨两句，仗着自己要退休了，天不怕地不怕，天王老子来了也怼三怼。
宋轶骂曾二，你这就是倚老卖老，曾二也不恼，开别人玩笑的人，必须也能被人开得起玩笑，怼天怼地的人自然也受了了别人怼自己，大家对曾二这个警署老油条尊敬更多一些。
“跟进怎么样了？”宋轶打开了窗户，说归说、骂归骂，老同志该尊重还是得尊重，曾二不吸烟，却落了个肺不太好的毛病，全是因为工作的关系，宋轶挥手赶了几把屋里的烟。
“跟那两人没什么进展，不过福利院那边有点消息。”
“什么消息？”
“米菲确实一直以来有个资助人，来头不小。”曾二说这话时候还很谨慎，还特意瞟了宋轶一眼。
“钟鼎财团——钟承。”曾二说出这个人的名字，确实让宋轶倍感震惊，放眼天港都城，不对、放眼整个联盟，可能没有人知道联盟银行行长的名字，但不会有人不知道钟承这个人的名字，就连自己的薪水和年底奖金中都有钟鼎财团的百分之二十，联盟中说钟家最有钱没人敢反对。
“资助？为什么资助她？”宋轶不解。
“米菲小时候遭遇了车祸，当时正是钟承的司机在雨天中躲闪不及所为，可能是出于弥补吧，钟承就一直资助米菲上学。你也知道的，联盟有钱的人很多，但是像钟承这种只有钱又干净的人，太少了。他的存在，几乎就像个圣人，所以米菲的这一条线索还是我通过关系找到了当年福利院中一个早就离开的修女打听到的。”
包养？领养？这两个词在宋轶的心里，都显得不怎么好受，可也只有这样才能证明为什么米菲年纪轻轻一个女孩子，开着百万的跑车，住着高档的住宅。
大概是看出宋轶的想法，曾二摇摇头说：“不是你想的那样，据那个修女回忆，钟承曾经亲自到福利院探望过米菲，一直都是以资助人的身份，并没有任何逾矩之事。钟承确实如外界传闻一样，无懈可击。”
“可能就是有钱人的世界，咱们不懂吧，人大家大业的，就不在乎这几个钱呢？啊、对了，据资料显示，钟承这个人无配偶、无子女，孤家寡人一个，也难怪他一点花边的新闻都没有。”曾二也猜不透，钟承一把年纪，怎么做到有钱又独善其身的呢？
宋轶没说话，只是眼眉快拧成一团，他觉得米菲的出现，就像当年自己追查墨将军一家遇险一样，迷雾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