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记忆
记忆像个符号，一旦碰到就会想起某天。
“小非，小非，告诉爸爸，这次生日礼物想要什么？”
“我想要小哥哥！”
“小非，这个、这个爸爸可帮不了你，这得靠你自己！”
“妈妈，这次生日礼物，你能把那对戒指给我吗？”
“非非，你要戒指干嘛？”
“我、我求婚！”
“哈哈，爸、妈，你们看，咱们姑娘长大了！哈哈，留不住啦，我这讨厌的哥哥，马上就被人取代啦！”
“默默，别怕！！”低低嘶吼声音穿透鼓膜，有人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只为和自己说这么一句话。
“默默，别怕……”平静的又蛊惑人心的声音总是慰人心田，可偏偏听着那么心酸。
是谁？都是谁？
深吸一口气，慢慢的抬起眼皮，桌上的草茶持续加着温，不断的翻腾冒着热气，远处的李度和进来时一样，坐在桌前在玩对对碰的游戏，察觉到米菲醒了，放下手中的平板，“如何？”
米菲觉得自己周身都被淡淡的松香笼罩着，配合着室内的玫瑰香气，这种冷热浓烈的香气混在一起，让她觉着舒服，伸了一个懒腰，似乎有点享受这一刻的宁静，歪着头也不起来，懒懒的答道：“还好。”
坐起来，将身上盖着的毛毯放在一边，她没有收拾东西的习惯，平常也是个懒散随意的人，看着面前的桌上有晾好的茶，指尖触摸，温度正好，拿起来就牛饮似的喝光了。
治疗的时间久了，李度对她的习惯了如指掌，见怪不怪的说：“水果要吃么？”
米菲点点头，睡醒之后，精力充沛，可是除了渴之外确实有点想吃水果了，只见李度拿了个橘子，米菲撇了撇嘴，平时李度都是叫助理切好水果端过来的，今天怎么就拿了个橘子，她倒是爱吃橘子的，可是她吃橘子很挑的，不喜酸的，最重要的是，她不喜欢剥橘子的，汁水溅的哪哪都是，每次都会迸入眼睛里不舒服。
李度没说话，默默的用他那修长的指尖按了按橘子的顶端，慢条斯理的剥起了橘子，他剥橘子的模样十分好看，剥出来的橘子更是漂亮，似一个花朵包裹着橘子瓣，既卫生又好看。
完整的橘子放在米菲的手上时，米菲都有点不太好意思可是眼睛却还是弯成月牙形状的将橘子接过，慢慢将橘子从那花朵一样的橘皮上摘下，拿出一瓣递到李度面前，“喏，你帮我剥橘子，我的橘子分你一瓣。”
好大言个不惭，也不知道是谁的橘子？谁剥的？谁请谁吃？
但是米菲就能做到这一点，我不要脸的，请你惯着我，眼神上十会诚恳，你要是不惯我，那我就拿回来自己吃。
结果，李度十分惯着她的接过了橘子，放进自己的嘴里，慢慢的嚼着，米菲看着他的表情，企图在他的脸上来分辨这橘子的酸甜度怕是够呛了，只能自己亲自尝尝。
合着你这是让人家给你试橘子甜不甜呢！
橘子水分充足，甜度刚好，米菲因为吃到了可心的橘子唇角不自觉的上扬，李度在一旁看着，仿佛米菲的橘子比他吃到的橘子还要甜，只是米菲并没看见他的表情，一门心思的沉浸在甜橘子的喜悦里，一脸满足。
看了看时间已晚，李度的诊疗费不便宜，米菲常常一约就是四个小时，起初她是怕自己睡不饱，后来她发现自己好像不论什么时间醒，李度都不觉得烦，更不会因为到时间而叫醒她，她把这个理解为“熟客”效应。
“李医生，谢谢你的橘子，我还有约，先走了啊！”米菲拿起自己的衣服和包，几步的走到门口。
“米菲！”李度叫住她。
“嗯？”
“你睡眠不好，夜店就少逛了吧。”李度好心提醒，米菲诧异的回头看着他，他怎么知道的，“嗯、呵呵，最近单位应酬有点多，嘿……”
一边治疗，一边犯错，成年人的世界，真是没个准儿！
米菲将车子驶入停车场时，手机的催促铃音已经响了，“菲菲，你到哪啦！我跟你说，今天那个人可来了哟，你快……”
“马上，你等等。”米菲一听刘阳说人来了，她连忙的将自己的车子停好，一路向电梯方向跑过去，她跑的有点急，前面有个女人早已经在那里了，她也是在等电梯。
女人么，遇见那种相貌出众的，哪怕对方也是个母的，也会经意不经意的瞄上两眼，米菲也是一个凡人，自然跳不出这凡夫俗子的审美和心态。身旁的女人气质出众，身材简直就绝了，那真是要哪有哪，怎么着也得有个一米七多吧，不说话都觉着风情万种，这么好看的女人，来夜总会估计那就是小手一挥，男人一堆吧。
米菲心理想着，再看看自己，今天穿的有点简约啊，这不太行吧，除了一脑袋粉毛让人看起来像个逛夜店的失足少女，再无可取之处。不行，她今天来这是有目标的，这身衣服怎么着也不行，也不知道刘阳今天穿什么，她要是穿裙子一会儿高低给她扒了，自己换上。
电梯狭窄的空间里那个气质女人身上的香气显得愈发浓重，但却很好闻，淡淡的冷香，调子很暗，引的人想凑上前去，仔细的闻上一闻。米菲觉得自己上辈子一定是只狗，怎么对气味这样敏感呢，她摇摇头，甩掉自己老是想凑近闻人身上香气的冲动。
“冒昧问一下，小姑娘，你这耳钻在哪里买的？很别致。”气质女从来没看过米菲一眼，但却好像把她都看透了一般，最后相中了她的耳钻，在电梯里倒底没忍住的问了一句。
米菲轻捏着自己的耳朵，笑着说：“这个、这个是我自己设计的，暂时还没上市，不……不过你要是喜欢的话，我可以考虑近期将这款推一下市场，你可以关注一下梵凯珠宝、就……很快的。”
女人意味深长的笑了一下，唇角轻抿着上扬，让人觉着如沐春风，“好，那就先谢谢了，我经常来这里，你可以找我。”
米菲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鬼使神差的就答应了人家要推自己的耳钻上市，墨金的系列，她手里设计稿有很多，可是她从来也没想过要推市场，以前也不是没有人问过她的耳钻，可今天这个女人一问，她就夸下海口的说过段时日市场上就会有的誓言，人与人之间很微妙，女人与女人更是这样，有些人见面就心生厌烦，而有的人注定就会成为朋友，甚至不惜赌上自己的工作进度。
米菲大方的伸出手：“你好莫妮，很高兴认识你，我叫墨菲，在梵凯做设计工作。”
莫妮转过身来，轻轻握着她的手说：“你好米菲，我在胡蝶谷陪酒，有需要随时喊我，我给你打折。”她在说这话的时候，不扭捏、不造作、不拖泥带水，甚至还有一点帅气，头发自然的弯曲，垂落在她的肩上，让莫妮看起来温柔善良，又有点软弱可欺，米菲对她的好感似乎又多了一分。
“好~那耳钻我也给你打折！”
两人去的地方一致，米菲心情似乎也很好，在与莫妮分开之后直奔自己的老同学刘阳走了过去。
米菲一坐下，刘阳就问：“刚过去那个不是莫妮么？”
“嗯，你认识？”
刘阳与米菲同是港大毕业的学生，同窗了四年，只不过刘阳是学油画的，米菲是学设计的，两人在学校是无话不谈的朋友，毕业之后还是刘阳给自己介绍的工作，两人从革命般的友谊升华成情比金坚的姐妹，现在更是坚不可摧。
看着米菲一脸无知的模样，刘阳摇摇头道：“姐姐，那是胡蝶谷一姐，胡蝶谷里的老大，这里的人尊称她夫人，你这真是有眼不识泰山！”说完她还推了一下米菲的脑袋，“你呀，你错过了一个亿，你知不知道！！”
“有那么夸张嘛！”米菲撇撇嘴，“对了，说正事吧，你说谁来了。”
刘阳打开她科普的小喇叭，给米菲灌输知识：“胡蝶谷分三个区域，咱们这一层是普通的娱乐区，对外开放，不受限制；还有一区域是vip区，针对社会的名流，富商呀，明星啊，商界政界的大佬们开放，安保工作一流，一般人进不去的；最后一个就是上流社会的“渡”会员区，由于这个会员区特别的隐密，据传说、我也只是听到的传说啊，说这个会员区里，有独立的招募渠道，严格的审查标准，就连一般的vip区都不允许进入呢。”
米菲听的一知半解，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刘阳看她这呆模样觉得可爱，伸手摸了摸她的粉毛，“这里有两个区域都是莫妮在管，她是这里老大嘛，还有那个区域，我打听到那里是会员制的，而会长叫胡恕，副会长叫胡婉，你知道他们是什么背景么？”刘阳越说越神秘，根本就等不急米菲说不知道。最后都趴在了米菲的耳朵边上说：“据说是总统家的孩子，听说过常氏集团么？据说胡恕现在掌管整个集团半数以上的业务，有钱、有权、还有颜啊，简直就是万千女人的梦中情人。”
米菲觉着，身边这个女人真是哪都好，就是发花痴的时候不太好控制，现在刘阳的眼里那粉红色的泡泡，都已经快把自己给淹死了，她轻轻掐了一把刘阳的手臂，刘阳吃痛的“啊”了一声，“你干嘛掐我！”
“我怕你发泡发的给自己淹死！”米菲恨恨道，“接下来怎么办？”
刘阳只是抬头朝一边努努嘴，“那个太子爷是神秘区域的头儿，今天他居然屈尊降贵的来到vip了，好似有人在这里谈生意，机会难得啊小妹，他要是回会员区，你连门都进不去，莫妮和他，都是进入会员区的关键，兄弟我只能是帮你打听到这了。”
米菲听刘阳讲着胡蝶谷的一切，她若有所思的看着远处人群集聚的一处，还有刚刚分开的莫妮，她与朝vip那边去了。
一周前，天港警署办案的警官找到了自己，拿出一个人的照片问自己认不认识，她看着照片上的人，是自己大学时同寝的室友——郑丹。
“认识，怎么了？”米菲问。
警察既然询问她，就已经知道了两人的关系，所以他简单的介绍了一下：“三天前，她死了，尸体在天港码头发现的，找你也是了解一下她的情况，你不用紧张，能和我们回警署一趟，做个笔录么？”
米菲点点头，她与郑丹虽然是同寝的室友，但是关系并不算好，也谈不上太坏。照理说，两个女孩儿一个寝室，关系应该会特别好，可惜郑丹与自己的三观不同，注定成不了朋友。
郑丹是那种永远都知道自己要什么的女孩，也知道自己的资本在哪，更明白对什么人使什么手段，能得到自己想要的，总体来讲就是一个当代绿茶的典范。
米菲记着两人同为设计专业，自己的成绩一直都是系里的第一名，没过多久郑丹就从系里的吊尾车，赶超了自己。本以为这是实力的表现，米菲只有欣佩并没有不服，设计这个东西你说哪里好？哪里不好呢？本就没有公式和范围，成绩这个东西是一种艺术的评判而已，米菲倒不在意自己是不是第一，因为差别就是个奖学金的事儿，虽然自己没多富有，但也并不缺钱，左右这件事情她不在意，时间一长也就过去了。
直到有一天，她晚上取落在教室的手机，发现系主任的办公室还亮着灯，她对这个主任没什么好感，就想快点离开这里，不想却听见了一阵粘腻的声音，渐渐又变成乞求、又似哭泣，还夹杂男人的粗口，米菲没谈过恋爱，但是这种事情她还是懂的，瞬间红了脸打算逃跑，躲开这个不堪入耳声音，无耐安静的走廊里，这样的声音纵然细微，却还是有穿透力。
“老师、答应我的事情……你要、你要……嗯~”
“不是我要，贱货！是你要……记住了吗？嗯……哪回第一不是你？”主任的话，让走廊里逃跑的米菲一激灵，更让她恶心的是她听出那个女人的声音，是郑丹。
跑的太着急，手机掉在了走廊里。
最后米菲实在太恶心这事，连手机都没回去找，蒙着被子睡到了天亮，第二天又拉着刘阳陪自己又新买了一个手机。
刘阳见她黑着一张脸不说话，倒也没问只是摸摸她的短发，那时候她染的头发还不是粉色，上学的时候她不这么张扬，染的是紫色的头发，这些年米菲的头上，基本都快染出个彩虹了，因为她的发丝极软，色度又浅，上色容易，一般人染发又是褪色又是漂色的，需要折腾很久，她的不用那么麻烦，因为她的头发本来就是白色的，染起来相对简单一些，不需要坐七八小时那么久，所以她常常染发。
那天之后，米菲就不再与郑丹说话，她不是气这个女人抢了自己的第一，她只是恶心这场权色的交易脏了自己的求学路。
不过这件事情没过多久米菲就释怀了，可能郑丹更需要这个第一，因为她好像很缺钱，这世界本就没有所谓的公平，你期待一碗水端平的时候，你就已经输了，输在了天真。
后来，米菲发现郑丹同时处了几个男友，年龄和背景各不同，因为她们俩人同寝，所以偶尔能撞见来人找郑丹的，再后来郑丹的男友老是来找她，受不了骚扰的米菲决定搬出学校，与刘阳合租了公寓。
就在米菲整理自己的衣物时，郑丹拿出个电话晃了晃，正是那天晚上米菲丢的那款。
“那天晚上，你都看到了吧。”郑丹在说这话的时候，语气轻的就像羽绒服里不经意飘出的鹅毛，轻的不能现轻。
米菲没承认，也没反对，当面撒谎这种事，有难度，她一般很难独立完成，她选择沉默。
“没错，是我，我和你不一样，你什么都有，什么都不需要你去争取，我需要这笔奖学金，我不能躺赢，就只能躺平。”
“……”
“不只是这个，我还有很多事情，都是靠我……”
“我对你的床史，不怎么感兴趣，如果你只是还我手机的话，那么谢谢你。如果你是在和我炫耀你的魅力，大可不必，我见识过了！对于你这项特殊的能力，我只是能说佩服，毕竟这也是个体力活，只希望你以后注意身体，对自己好点。”
整理好自己的箱子，米菲发现自己的东西也少得可怜，屋子里全是郑丹的衣服和包包，自己只有书和设计稿，难怪自己总考第二。
“手机还你，你不用看不起我，如果有一天你像我一样……。”郑丹看着米菲的背景，愤恨的说，抬手将手机丢在米菲的床上。
米菲停住，打断了她：“没有那一天，选择不同，结果不一样，你的每一步选择，我在未来直至我死去那天，都不做出你一样的选择，放心吧，我不会抢你生意的，也不会是你的对手，至于你那些流水般的男友们，管住就行，至少管到不会打扰到别人的地步就好！”这世界都怎么了，婊子的脸面你顾忌着留还是不留，人家还得上赶着让你来撕，还让不让人活了。
米菲拿起那个手机，一脸嫌弃的扔进了垃圾埇中。
关上门后，郑丹在里面撕心裂肺的骂了几句什么，米菲没心思听清楚，刘阳在楼下焦急的等着她，生怕她别出什么事，看到刘阳着急的模样，米菲才露出了笑容。
后来，听说郑丹找到了高官的男友，谋了一份不错的高管工作，再后来听说她又换了男友，进了娱乐圈，成了一个小明星。
警察找到自己，来了解郑丹的情况，本来米菲做完笔录，介绍一下大学的认识的情况，也就没什么事情了。
可就在她要走的时候，发现郑丹的姐姐来警局，带走了郑丹的遗物，一个面具，她觉得眼熟，那面具掉在地上时，她还伸手帮着捡起来，就是这个面具，让她好像记起了什么一样，可她拼命的想是什么时候，在哪里，是谁戴着这个面具，真天她觉得天崩地裂、头晕目眩的晕倒在警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