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投其所好
时光飞逝，阿鬼住所已经安排好了。东郊城乡结部一幢二层小楼，外墙斑驳破败，年久失修，但总算隐蔽低调，时云十分满意。
阿鬼把一叠钱塞进包里，感激涕零的带上墨镜哼着曲子走了。还别说，他人不靠谱，办事还算牢靠，这房子卫生都已经打扫好了，正宗的拎包入住。
新到一个地方，首先要熟悉周边环境。这时候感知力就派上了用场，这种地方鱼龙混杂，三教九流，而修道之人喜欢清静幽僻处栖身，所以无须担心感知力会引起麻烦。
党东来感知力探查并无异常，三人便定心在此休整了数日。
既然千万命数做好了，那么接下来就要找小鬼借债了，这个环节可以说至关重要，也存在一定的风险。这需要时云到小鬼的老巢走一遭，具体有多危险，谁也不知道，毕竟连党东来也只是听说，并没有亲身经历。恐惧源于未知，要说时云不害怕，那是假的。但是富贵险中求，就算鬼门关也得闯一闯。
楞伽山顶上有座庙，叫显通寺。寺庙特别是土地庙，有个特殊的作用，一般都是衔接阴阳的纽带，是往来冥间的中转站。
今晚月黑风高，星稀月朦，如此环境之下的楞伽山显通寺也是诡异可怖。别看寺庙白天诵经念佛，香烟缭绕，所谓阳极而衰，到了子夜，便是极阴之处。庙大的，鬼怪尚不敢在庙堂之上放肆，遇上庙小的，那是妖风大作，肆无忌惮。
显通寺属于后者，阵阵的妖风让时云冷汗直流，自从认识党东来，邪门之事经历的不算少，但要孤身一人赴鬼怪老巢，依旧让他心惊胆寒。
党东来要在此布个观灵阵，所谓观灵阵简单来说就是打开阴阳两界通道，由高人护法，阳间的人便可由此进入阴间，但通道只能维持一柱香的时间，若香尽而人却未归，后果不堪设想。
寻一背风处，党东来熟练的打开折叠小方桌，摆上红白阴阳烛，三长两短五行香。大体上和引魂大阵相似，不同的是八卦碗中的朱砂红点白馒头换成了竖插红筷白米饭。时云茫然，莫非小鬼换了口味？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十里风俗不相同，这让时云想起一件往事。
时云曾在公立单位工作，其中不乏溜须拍马之辈，礼尚往来之风盛行，当然对于时云来说，只有礼尚，没有往来。知心好友见时云不济，出一良策。“别人都送，你也要送，不仅要送，还要送的重！”重字语调尤为突出，想必是此话核心要义。于是时云重金求得一对纯金橙，心想事橙与功橙名就，然后兴高采烈，小心翼翼的去礼尚。他的上司是个老广东，见此物后面色寒冷，时云知趣退下，混不多久，便辞了职。好友得知此事，开导时云，广东人橙与惨同义，只不过好心办坏事，你的领导格局之小不敢恭维。
想到这儿时云如梦初醒，人间如此，阴间怎么会不一样呢？
看来姜还是老的辣，党东来连小鬼口味都了如指掌，遂真心称赞。
党东来呵呵一笑，“投其所好嘛。”
时云若有所悟，连连点头，可能“重”并不是核心要义，“投其所好”乃真奥妙。
不多时，党东来已经成功打通阴阳两界通道再次嘱咐。
“无论成功与否，一柱香的时间必须回来！”
“一定成功而归！”时云像马上进入考场的学生，悲壮的点了点头。
“还有，下面可能有用钱的地方，我会多烧点给你，有备无患。”党东来补充到。
“不要烧太多，我还要回来的。”时云内心五味杂成，这是这辈子头一次嫌钱多。
“记住，入乡随俗，跟鬼走，听鬼话，切不可随意乱闯！”
伴随着党东来的叮嘱，时云踏上征程。
初来阴间，时云的内心复杂无比，说不出是何种心情，恐惧中带有丝丝兴奋，兴奋里还有点点好奇，这和他第一次进上海城时的感觉一样。
初来乍到，时云很容易的迷失了方向，尽管来之前做了很多攻略，但那毕竟是纸上谈兵。更加不容乐观的是，连回去的路都找不到了，他瞬间面无人色，慌张之意不断涌上心头。
正当时云不知所措时，有个小鬼热情上前问道。
“要不要送？”
时云瞬间松下一口气，没想到党东来在下面都有人，还安排了接送。
小鬼不等时云开口，继续说，“鬼门关30阴阳路40三生石50。”
听到这，时云刚松下去的那口气，差点没提起来，敢情这是“背娘舅”啊！阴间居然也有这种行当。
既来之，则安之，如此境遇之下，决心一闯，于是时云问道。
“到借贷中心多少？”
“借贷中心在望乡台斜对面，过了三生石就是，80。”
见时云有些为难，小鬼善解人意的说，“你是新阴间鬼吧？死了多久？亲人给你烧钱没？我带你去领，正好就在借贷中心边上。”
时云点头，紧张之情也已退去大半。
不多久就到了借贷中心，“背娘舅”帮时云领到钱后，时云豪气的给了他100，随后平复了一下紧张的心情，走进借贷中心。
“您好，办什么业务？”柜台里鬼小姐问道。
“借阴债。”时云也学着那种死样怪气的调回答。
不要误会，鬼小姐说话就是这种调，只见它惨白的脸庞挂着渗人的微笑，说是微笑并不一定准确，因为分不出到底是哭还是笑。
“借阴债？那要先去7号专窗，拿一个命数证明。”
时云听言找到7号专窗。
“您好，办什么业务？”窗里的另外一个鬼小姐问。
时云一时想不出要办业务的名字，只好反问。“你这有什么业务。”
“我这7号专窗，专门办理命数证明。”鬼小姐很有耐心的回答。
“哦，就办这个。”时云说。
“您这边排队，请稍候。”鬼小姐伸手引导。
时云有些不知所措，前面根本没人，怎么排队？但党东来千叮咛，万嘱咐要听鬼话，所以他假装排着队。
“先生，轮到你了，开始测量。”鬼小姐说着，拿出机器测量了一下，机器里慢吞吞的吐出一张纸条。
“您的业务已办理完成，这个证明收好，再会。”
时云茫然的接过字条，又去了刚开始那个窗口。
“我要办理借阴债业务，我有命数证明。”
鬼小姐拿起证明，噼里啪啦按了半天电脑才说。“对不起，五千万的命数您要去5号窗口办。”
时云无奈的跑到5号窗口。
“办理借阴债，有证明，五千万。”
5号窗里的鬼小姐点了点头，“好的，请您两个工作日后来拿合格证明，是否需要加急。”
望着柜台上明明已经做好了的合格证明，时云不解的问。
“那合格证明不是已经做好了。”
鬼小姐继续说，“是做好了，但按规定需要2个工作日才可以拿，请问是否要加急？”
“加急！”时云喊到。
“请问加多急。”
“最急。”
“好的，合格证明已为您办理最急处理，您收好，然后去8号窗口办理命数领取。”
总算好了，时云松了口气，争分夺秒的冲向8号窗口。
8号窗的鬼小姐明显业务熟练，没有废话，只不过相比之下态度要差点。
“办好了，这是命数契约，拿了就快走，别挡着后面。”
时云头也不回的走出借贷中心，那个“背娘舅”还在。
“要不要送？”
“到我刚才来的地方。”
“150。”
时云正在盘算着回到刚才那个地方后，如何才能找到阴阳两界的入口。并没有在意价格已经翻了一倍，反正生不带来，死不带去。
“给你300，给我快点。”
时云闭着眼睛努力的回忆着阴阳两界的入口。随着时间推移，心神愈发不安，越是慌乱越是记不起来。这样的心理素质影响是巨大的，说起来没人相信，当年高考，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差1分无缘北大，北大691录取，他考了69名落孙山，从此一蹶不振。
一阵哄乱嘈杂之声打断他的回忆，只见很多小鬼前赴后继的往一个方向跑去。
顺着那个方向看去，已经聚集了不少小鬼，正你推我搡的涌进一处闪烁着熠熠金光的圆弧。这正是阴阳两界通道入口！原本极小而不起眼，此时正被拥挤的小鬼拉扯的越来越大。
时云紧张之情再一次冲向顶峰。人间本已乌烟瘴气，纷扰不堪。倘若如此多的小鬼冲破通道去了阳间，那必然是人间不幸，这个罪责没有人能够担待的起。
小鬼们个个兴奋不已，挤破了头奋力往前冲。如此趋之若鹜，皆因进入了阳间，那便到了新世界，是自由和民主，甚至是阶级的跃升。
时云计上心头，党东来给他烧的钱真的派上用场，钱虽然不是万能的，但这时候用钞能力也许能够缓解燃眉之急。他撒出钱雨，如同出殡时领头的法师把纸钱洒向空中，像模像样。
这一招果然奏效，小鬼们见此情景，开始哄抢铺天盖地的纸钱，只有一小部分小鬼能够挡住金钱的诱惑，不忘初心，依然坚持着前进步伐。这已经极大缓解了通道入口的压力，时云乘机全力一跃，顺利回到了阳间。
胜利在望，时云合力党东来清理掉冲进阳间的鬼怪，此时一柱香时间已满，阴阳两界通道刹那间消失。
三人瘫倒在地，仰天望月，不由放肆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