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节外生枝
顾学宝也知道，不可能一来就解决问题。
个体户做什么都难，更别提经手电器买卖。
他们没关系，没指标，没路子，全靠自己摸索。
所以在来之前，白苗苗就跟顾学宝说过，他此行的目的并不是谈判成功，而是让对方知道，优雅时装有限公司有这个财力。
“李副厂长，我当然知道，你们的厂房设备都很珍贵，就算你借我十个八个胆子，我也不敢把这些设备占为己有。
我呀，就是来给你们送钱的，我是租不是买呀。
到时候租金是你们的，设备还是你们的，你们又有什么损失呢？”顾学宝笑呵呵的说道。
李副厂长一琢磨，觉得顾学宝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可设备租出去，电视机厂说话就不算了。
万一设备被顾学宝倒卖，或者是损坏了，这责任由谁来担？
自从晨光电视机厂办厂以来，还从来没有过这种先例呢。
虽然有些动心，可李副厂长还是没敢答应，顾学宝一点也不气馁，临走的时候，还给李副厂长塞了一条软中华。
跟香烟一起塞过去的，还有他开出来的租金和条件。
华子可是市面上比较高档的香烟，拿了对方的东西，李副厂长对顾学宝的印象更好了。
他寻思着，万一有一天厂子经营不善，真走到那一步，倒是可以考虑一下顾学宝的建议。
这个时候，李副厂长还没有想到，这一天来的可真快。
家大业大开销大，别看晨光电视机厂如今效益不好，想当初他们厂也辉煌过。
正是因为当初辉煌过，所以现在留下了一大堆烂摊子，老马拖破车，着实吃力。
当天下午厂里开会，李副厂长也列席参加了，这个会，是希望大家群策群力，出主意，想办法，解决实际困难的会。
眼瞅着就要过年了，年关难过。
职工的工资还没着落，更别提奖金了。
另外还有些老职工跑到厂里来诉苦，说是医药费没办法解决，希望厂里能够帮助一下。
老厂就是这样，从理论上来说，每一个职工都是企业的主人，以厂为家可不单单是句口号。
朱厂长已经在电视机厂工作三十年了，想当初他进厂的时候还是个毛头小伙子，如今头发已经白了一大片。
眼睁睁的看着电视机厂从青涩走向辉煌，又从辉煌走向没落，朱厂长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是好。
厂子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他心里大概也有个数，可有数，并不代表着能解决问题。
比方说老职工吧，人家可是为工厂做过贡献的。
人家把一辈子的青春都献给了工厂，现在老了干不动了，总不能现在把人家当包袱一脚踢开吧？
再比如说青工，子弟，有相当一部分子弟，都是接班进厂的。
他们的工作岗位，都是父母亲属用自己的职位换来的，一代传一代。
虽然说有部分人自身素质不高，不符合工人标准，可也不能把人家赶出去。
再比如说……
反正困难一箩筐，想到这些令人头痛的事，朱厂长又忍不住捋了捋头发。
等碰到光溜溜的头皮，他才想起，自己已经不是个年轻小伙子了，如今的发型是地中海，全靠地方支援中央，再捋就全秃了。
“咳咳，反正情况就是这样，全厂一千八百人，账上只有几百块。
工资发不下来，职工们过不好年，咱们就别想过好年。大家伙都想想办法吧。”朱厂长抛砖引玉。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好一会儿没人说话。
“我可以给大家做做思想工作，让大家忍耐一下，年后咱们再想办法。”
“光做思想工作填不饱肚子，实话说，有几户人家取暖没着落，粮食没着落，你总不能让人家喊口号不吃饭吧？”
“那降价卖电视机？”
“不行不行，现在已经赔本了，再降价甩卖，岂不是赔的更多？”
“是啊，降价是权宜之计，关键问题是，价格一降下去就涨不起来了，而咱们的成本一分钱没降，到时候电视机还怎么进商店？”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又不说话了。
李副厂长想起顾学宝的建议，犹豫了一下，“我倒是有个想法，咱们一共有五条流水线，现在停了三条，能不能把最旧的那条租出去？”
咦，这倒是个与众不同的思路。
朱厂长大手一挥，示意李副厂长说的详细一点，流水线该租给谁？怎么租？怎样才能确保流水线的安全呢？
李副厂长没想到还能现学现卖，他赶紧从口袋里面摸出小纸条，这是跟着香烟一起塞过来的，
“现在有这么一家单位，他们原本是经营服装的，想租用咱们的流水线生产电视机……”
顾学宝开出的条件，设备外租，最少租三年，在此期间，不准涨租金，不准收回设备，在不违背这两条的基础上，再谈租金。
李副厂长话还没有说完，会议室里头就响起了嗡嗡声，大家伙都在小声议论，这是谁呀？实在太能异想天开了。
李副厂长刚说完，就有好几个人站起来反对，不行，设备太珍贵，不能外租，更不能外借。
朱厂长倒是有不同的想法，他把眼睛一瞪，“你们说的倒是轻松，不租设备，哪来的钱发工资？”
反对派想不出办法来。
朱厂长想了想，对李副厂长说道，“你说的这个什么时装有限公司，倒是有点门道，这样吧，你让他们来一下。”
想要租设备，需要敲定的细节实在太多，必须面谈才能出结果。
白苗苗和顾学宝很快就接到了通知，让他们没想到的是，本以为板上钉钉跑不了的事，竟然又节外生枝。
到了见面的那一天，白苗苗和顾学宝刚进电视机厂会议室，李副厂长就给他们来了个下马威。
现场除了他们俩，竟然还有一家想租设备的个体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