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出走
這天早上起來的時候，小光覺得頭昏昏沉沉的，全身無力。
小秋的情況已經大有好轉，田大夫來看他的時候已經表現的很正常了。
小光去廚房端了小秋的早飯和藥。今天好像特別冷，小光縮了縮脖子。看著小秋吃完早飯，喝了藥，小光起身將碗拿到外屋，走到門口，突然又是一陣眩暈。小光走到外屋自己的小床，躺下去，便沉沉地睡著了。
小秋在屋子里等了好久，也沒見小光進來。便叫了叫，也未見應聲。
小光出去了么？小秋想。睡了一會，小秋睜開眼，屋子里還是沒見小光的身影。又叫了叫，依然沒有應聲。
小秋披衣走出內屋，卻看見小光在床上睡著。他真是累壞了吧，最近。小秋內疚而憐惜地看著小光。
小光的臉泛著鮮艷的緋紅，小秋心中一動，手指輕輕地摸著他的臉頰。小光的臉頰好溫暖，象屋子里紅紅的炭火一般。
小秋好像突然反應過來，將自己的臉頰貼上小光的臉，只覺得接觸之下是一片滾燙，又將臉靠著小光的脖子，也是滾燙一片。
天！他病了！小秋慌張起來。
小秋立刻奔出門去，連大氅都沒顧上穿，寒風呼呼地吹著，小秋渾然不覺，跌跌撞撞地跑到苦寒園。
園子里的仆從看到小秋嚇了一跳，一邊趕緊通報夫人，一邊引著小秋進到內屋。小秋正要進屋，抬頭看見滿屋子的人，心里頓時一陣慌恐，停在門口，低著頭，不敢再看過去。
“云兒，進來說話，出什么事了？”梅夫人柔聲問。
小秋的手指緊緊摳住門柱，靠著門框，身子隱隱發抖。他剛才已經一眼看到不但梅莊主在，梅勝雷、梅勝風以及他們的妻子袁氏、陳氏都在屋內，他心里發瘋似得想逃走，不想看見這些人。
梅夫人迎上前來，小秋下意識地又后退了幾步，鼓足勇氣開口說：“小光病了。”只這一句，便再也說不出話來。
梅夫人走到小秋跟前，將小秋攬入懷中，手掌輕輕地撫著他的后背。“別怕，我這就派人去請田大夫。你怎么連外套都不穿就跑出來了，全身都是冰的。”
小秋僵僵地站著，心中一酸，身體一軟，輕輕地靠在梅夫人的肩上。
小光的病，來得猛烈，去得倒也快，梅家子弟從小習武強身，體魄比一般人強健。
田大夫說是急火攻心，加上傷勢未好體質教虛，又勞累過度。聽的小秋心里好不內疚，暗下決心要早日恢復健康不再辛苦小光。
小秋開始乖乖地按時吃藥、努力吃飯，不再想那些不開心的事情，調整自己的心情，同時以固元心法開始自行慢慢調理氣息。
本來小秋的真氣都幾乎消失殆盡，但前些日子，梅勝雷真氣輸入，竟又凝結了一小股真氣，雖然微弱，但氣息純正溫和。
小秋以前雖然所學頗雜，但無一不是高深精髓，否則又怎能如此年輕躋身高手之列。固元心法是小秋少時因練功進展太快，根基不穩易生心魔，楚歌從他的秘笈藏書中找出來助他加強內力的修煉。
這固元心法本身并不是一種內功心法，但是卻對內力的修煉有很大的提升效果。
小光看到小秋恢復得比以往明顯要快，雖然面色依然不好，血脈仍舊虛弱，但是不像以前那樣總是氣若游絲讓人揪心，也是又驚又喜。
小秋鄭重地對他說：“我再也不要讓你那么辛苦了，我要盡早好起來。”
又下過幾場雪之后，開始有春天的影子了。先是園子里地上開始冒出小小的綠草芽兒，樹木的桿開始泛出淡淡的綠色，漸漸地可以聽到清脆的鳥鳴。
小秋的身體恢復的速度很快，跟地上的小草一樣顯出勃勃生機。可是，小秋也發現一個嚴重的問題，幾個月來，盡管他日日用固元心法調息，但體內真氣卻始終不能形成自然循環。以前學過的一些功法，只要稍一使用，便覺得氣血翻滾，五臟四腑難受異常。
小光勸慰他。“你本來命都是揀回來的，已經算是再生之人了。現在身體已基本恢復如常人，更是賺的。功力恢復了又怎樣，不恢復也無所謂啊。”
小秋卻說：“老天既讓我重生，為何不重給我一次機會。”
小光問：“你想要什么機會？你想做什么？”
小秋說：“我想做什么，目前我還不確定，但是我知道我不想在這里搖尾乞憐，我在這里沒法待下去。”小秋悲傷地看著小光：“你無法想象的。如果你曾經擁有很多，權利、實力、榮耀，突然之間一無所有，活在別人的憐憫輕蔑恥笑中，這種感受，你無法體會。你只知我痛苦，你又怎知道我有多痛苦！”
小光無語，只是輕輕的撫著小秋的背，似乎這樣就能撫平他心中的傷痛一般。
這日清晨，小秋坐定，依然試著促發體內真氣運\行，仍是屢屢受阻，心煩意亂不已。
走出門外，卻看烏云壓頂，狂風大作，心情更是煩躁暴亂。
小光忙跟著出去，說到：“今日春分，看來有大雨，或許伴隨雷電，少爺還是進屋吧。”
“已經春分了。這么快！冬天已經過去了，我還沒去梅林看花呢，也許沒機會了。”小秋喃喃自語。
“你說什么呢？”小光警惕地問。
“小光，你坐下。”小秋扯著小光一起坐在廊下的石階上，又看看天。“老天啊，下雨吧。我很久沒看過雨了。”
小秋將身體倚在小光身上，臉靠著他的肩膀。一陣風過來，含著濕濕的水氣。
一道雷聲突然暴起，嚇了兩人一跳。雨點也同時嘩嘩地落下了。
“好大的雨！”小光說，“怎么春天的第一場雨就這么大！看來今年的春天雨水會很多了”
“小光，你肯和我一起走么？”
“走哪里？”
“離開這里。”
“為什么要離開這里？”
“我從來沒想過要留在這里，以前是有心無力不得已。現在我有能力離開了。”
“你的功力恢復了？”小光驚喜地說。
“沒有。雖然沒有恢復，但肯定不用你抱來背去的了。”小秋笑說。
看見小光遲疑，小秋說：“我記得有人曾在我耳邊說，想帶我離開這里。”
小光說：“當時心里恨，不想見這里任何人，不想跟這里有任何瓜葛。可那只是那一時而已。現在莊子上下對你都挺好的。”
“他們對我好么？夫人養的那只貓，大家好像對它更好呢。”小秋冷冷地說。
“小光，我聽見你對我說的話，我把那當作你的承諾，也當作我的希望。”小秋抬起臉盯著小光的眼睛，“你不會欺騙我，不會辜負我的，對么？”
“我！”小光找不到話說。
“那走吧！”小秋站起身。
“現在！？”小光驚住了。
“就現在，不是天意么？老天讓這暴雨帶給我訊號。”小秋指天而說。
“好！”小光一咬牙，突然間心生豪情。陪著小秋離開這是非痛苦之地，讓小秋快樂地過一輩子，難道自己不是想了很多次了嗎。
簡單地收拾了幾件衣物，帶上所有的銀兩，小秋決定從大門離開。
門口的家丁都在一旁的屋子避雨，看見小秋主仆出門，也許有人會奇怪，但卻沒人去過問。在這個大雨的清晨，二人離開了梅家莊。
小光回頭看了看熟悉的莊子，從小生活的地方，心里涌起一些留念。呆呆地站住了。
瘋了，我真是瘋了。小光暗想著，卻看見小秋毫不停留地走入雨中，趕緊追上去，把傘舉在小秋的頭頂。小秋笑笑，兩人肩并肩地走了。
身后的足跡，被雨水沖刷的干干凈凈，不留一絲痕跡。
下山之后，兩人買了一架馬車，不作停留，直接向西行去。
向西，是小秋決定的。好像小秋已經早就想好了去處了。
三日之后，梅家才發現主仆二人失蹤。廚房里匯報說，小秋院子三日沒有去廚房端飯食了。
梅夫人派人察看，才發現已經屋子里一片整潔，但沒有兩人的去向。花瓶里的花已經枯萎多時。
再詢問門口當值的院丁，才知道大雨那日小秋二人曾出過大門。
一向溫文的梅夫人氣惱地罵到：“蠢貨，為什么不報告！”院丁嚇得抖抖嗦嗦，跪倒在地，不敢抬頭。
梅家又派人到山下查詢，只知道當日二人買了馬車向西而去。再往西，便毫無音訊。追查了三個月，終于放棄。
梅夫人流淚說：“可憐的孩子！”
梅莊主卻道：“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