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生日
请问, 你是在保护我吗？
这个问题，对以前的浅见嘉月来说完全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要知道这里可是黑衣组织，是势力横跨欧亚美洲甚至更远范围的恐怖/组织和黑社/会团伙, 而她是组织内的成员。在这样的组织内，怎么可能会有人存在单纯地保护别人的想法呢？
何况那个人的实际身份是日本公安。他站在组织的对立面, 怎么可能怜悯一个即将成为组织正式成员、和其他正式成员一起去危害社会的小恶魔呢？更不要说费尽心机地帮她度过可能有生命危险的考核了。
他为什么要保护她？即使是需要从她身上获取情报，不觉得这样的做法也过于尽心尽力了吗？
“你难道不想活着吗？”波本反问道。
浅见嘉月心说当然想, 她就是为了获得再一次的生命才来到这个动漫世界的。
她低下头, 望着脚边的地面,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你好像没必要帮我做这么多。”
波本暂时没有回答。几乎是同时，有几段“踏踏”的脚步声从身后赶来，来人是负责配合波本的强攻组普通成员, 波本命令他们把倒下的敌人带回去。
几个手下的动作很粗暴。浅见嘉月偏过头不去看他们, 她能想象到等待这两个人的是什么悲惨样的后续。
手下的人走远了。波本转了个身, “我们回去吧。”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浅见嘉月急忙追问, 右手匆忙间拽了的波本的一截衣角。
波本愣了愣, 有些不可思议地望着那只小小的手。
浅见嘉月那一瞬间像被波本的眼神吓到了一样，一下子把拉着波本衣角的手收了回去, 躲藏似的和另一只手一起背到背后。
做完这个动作她愣了一下, 似乎觉得有些突兀，偷偷看了波本一眼，然后懊恼地低下头。
空气中似乎有什么无形的阻隔破开了。
波本回想起她今天向自己询问浅见凛一郎对这次任务的意见时，似乎也出现了这个动作。
这个动作让她看起来就像一个胆怯的孩子, 无意识地努力着，突破自己内心的惶然迈出原本不可想象的一步。
习惯动作吗？
为什么以前从来没有出现过？
他看到浅见嘉月低头懊恼的模样，两只手似乎是在背后不断用力纠缠, 动作传达到了藏不住的手臂和肩膀，连带手臂肩膀也一抽一抽地动着。
他好像明白了什么。
他试探着，伸出手，摸向浅见嘉月的颅顶。
这一动作惹得对面的女孩儿疑惑地抬起头。
果然，她的眼神相比以前完全变了。
浅见嘉月歪了歪头。不明白波本好端端地为什么摸她的发顶，在医院里两个人刚打过一架之后也是。
暂短的疑惑之后，她又看到波本笑了起来。
浅见嘉月：……
“你笑什么？”
那个笑容很奇怪，就像是在笑一个不懂事的小孩子突然露出了可爱的一面一样，眼睛里闪烁着一种名为“喜欢”的光。
——自上而下俯视着，带着点诱哄的，对小孩子的那种喜欢。
明确认知到这一点的她气恼地挥开波本的手。
她忽然不想从这个突然发神经的人这里拿到答案了，只想自己先离开。
“我和你母亲有些渊源。”
浅见嘉月抬脚走了几步，波本却开了口。
浅见嘉月脚步顿住，回头，“什么？”
“我给你准备了一个礼物。”
浅见嘉月：？？？
波本也走了过来，经过浅见嘉月后没有停留，而是继续往成员们集合的方向去。他垂在身侧的手招了招，示意浅见嘉月也跟上。
浅见嘉月：……
他刚才说的明明不是这句话。
另外“准备了礼物”是什么鬼？这个场合下忽然跳转到这么温馨的举动上，不觉得很诡异吗？
但浅见嘉月还是跟着波本走了。两人来到集合的地方。波本和强攻组领头的人商量，让成员们押着人质先行一步。
最后只剩下他们两个。波本站在车旁，看了眼手机，然后对浅见嘉月道：“你先闭上眼，我拿了礼物你再睁开。”
浅见嘉月更摸不着头脑了。
在这种场合准备礼物什么的就先不说了，为什么又要在拿出礼物的时候故意装神秘？请问大哥你是青春期追求浪漫的青少年吗？你把这一招用在追求你女朋友身上好不好？
浅见嘉月这么吐槽着，但在波本的催促之下，还是乖乖把眼睛闭上了。
黑暗中，她听到了波本走去开后备箱的声音，然后似乎从里面拿出一个袋子，再回到她跟前。
浅见嘉月想睁眼，在眼皮掀开的那一刹那又被波本用一只手盖上了。
波本：“再等一下。”
浅见嘉月：……
她听到波本倒数的声音：“七、六、五、四、三、二、一。”
数到“一”的时候，遮着她眼睛的那只手拿开了。
要不是刚才听到了塑料袋子摩擦的声音，浅见嘉月下意识都想去看天空。
这个时间，这个倒数的节奏，不是烟花都对不起这种氛围。
然而的确不是烟花。浅见嘉月睁开眼，看到波本手里捧着一个……小蛋糕。
浅见嘉月眨了眨眼。
没看错，是蛋糕。
“你这是……”
波本微笑着，一双眼睛弯弯的，配合目光的神彩，像是映在湖心的两弯清浅的月亮。
“三月二十三日到了，生日快乐。”他说道。
浅见嘉月呆了呆，许久才反应过来。
他说……生日？
浅见嘉月想起上辈子，她期待着和家人一起度过成年的十八岁生日，但因为病痛的原因，她最终没能撑到那一天。后来她继承了这个身体原本的记忆和思想，记忆里，她自从进入组织也再没有过过生日。
这么多年过去，在这样的组织里，居然能有人记得她的生日。
“你居然知道我的生日？”她呆呆凝视着波本。
波本笑眯眯的，“当然了，你特意把最终考核选在这一天，不就是因为能在你的十五岁即将到来的时候把以往了结吗？”
他连这个都知道……
“你还准备了礼物。”
波本理所当然，“重要的日子当然要吃蛋糕。”
“我……”
心中顿时涌起一股说不出的感觉，也不知是对上辈子的伤心还是这辈子的遗憾，她只觉得像有一张刺人的刷子在心间来回摩梭。她喉头顿时堵住了，憋闷得说不出话来。
她扭过头去，不去看波本，也不看那个蛋糕，以此把心中那股莫名的情绪压下去。
“我不喜欢吃甜的东西。”
“是吗？”波本说道，“但是偶尔吃一次又没什么。”
他手里端着那个小小的蛋糕没有动，“这么好的日子，哪怕就当作是祝贺你终于通过了所有的考核，有机会结束在训练场受罪的日子，也应该吃一点不一样的东西。”
“蛋糕就是最好的庆祝，对不对？”波本偏了偏头，凑过去看浅见嘉月别扭地扭开的脸。
他脖子歪的角度有点大，整张脸都快躺下了，五官成了横向。浅见嘉月看到了，一下子就忍不住“噗嗤”笑出声开。
眼眶里不知什么时候竟然涌出了泪水，她努力把它憋回去，说：“好啊。”
两个人在车上，拆开蛋糕包装。
波本准备的蛋糕并不大，也就是满满一个人的量，原本也只打算给浅见嘉月一个人吃。但浅见嘉月借口“快乐要和朋友一起分享”，硬是要给波本分一块。
然后她发现盒子里竟然没有切蛋糕用的刀。
“这个蛋糕不会是你自己做的吧？”浅见嘉月问道。
波本点头，“嗯。早上boss联系过我，确定了最后一次考核内容之后，趁着你还没醒过来，估计了下时间便赶回去做了。”
“在你的新公寓？”她记得上次去波本家里，他说了要搬家。
“嗯。距离医院不远。做完放到车上，很快就赶回去了。”
“哦。”
那就难怪了，除了一个蛋糕和两个小叉子，完全没有配套的其它工具。如果是蛋糕店的应该不会服务地这么“粗糙”。
波本笑了笑，把蛋糕往浅见嘉月的方向一推，“本来就是为你准备的，分量也不多，你自己吃吧。”
浅见嘉月摇摇头。
没有刀子，不是还有别的东西吗？那个多出来的备有的叉子勉强也可以用，只是可能不太方便而已。
浅见嘉月没理会波本的阻止硬是用叉子去“切”那个小小的蛋糕。
事实证明，用叉子代替刀的结果，不仅仅是不方便那么简单。浅见嘉月硬切下去，原本漂亮的草莓蛋糕被切得七零八碎，还弄了她自己一手的奶油，又不小心搞到了脸上和衣服上。
她从车前玻璃的倒影中看到自己的样子，和波本对视一眼。两个人都忍不住笑起来。
切了半天终于搞好，能开吃了。浅见嘉月尝了一口，发现里面洋溢着的是很细腻的甜，完全没有普通蛋糕那种容易发齁发腻的感觉。
作为一个不喜欢甜食，只有极其极其少有的情况下才想吃一点点甜的人，居然不仅不讨厌这个味道，甚至还有点喜欢。
“怎么样？”波本问道。
浅见嘉月点头，“好吃。”
波本又眯眼微笑起来，“我知道你不喜欢甜食，所以做的时候特意多注意，不让让蛋糕的甜味那么过分。”
浅见嘉月把嘴里的蛋糕咽下去。
何止是不那么过分。她又不是完全没吃过蛋糕和甜食，这个味道相比那些，简直是像是针对个人口味专属定制的味道。
“真的很好吃。”她连连点头，嘴上停不下来。
“你喜欢就好。”波本说道，然后说了一次“生日快乐”。
细腻的甜弥留在唇齿间，浅见嘉月舔了舔，忽然感觉喉咙又有点堵堵的，发干又灼热，像是被草纸摩擦过一样。
那种感觉一路窜上眼睛，又逐渐蔓延至全身，胸口快要喘不上气来了。
她强忍着这种感觉又吃了两口，这次没能咽下去，空气怎么呼吸都觉得稀薄。甜味在口腔发散。
渐渐的，她连手指都开始抖了起来。她用另一只同样颤抖的手捏了一下，止不住。
她忽然觉得好累。就像放松之后，数月来所有的辛苦在一瞬间通通涌上来一般，她失去了连控制情绪的动力和能量。
波本正在吃着那分给自己的那一半，吃着吃着发觉身边的女孩儿不太对劲。
“你怎么了？”
他看到她肩膀耸起，身体微微发着抖，头埋得低低的，看不清表情。
波本沉默了一阵，手搭上浅见嘉月的肩膀，轻唤她名字：“嘉月……”
话没说完，手搭着的地方一空，浅见嘉月整个身体忽然扑了上来。
“诶！”波本一愣，手上的蛋糕差点没拿稳。他越过浅见嘉月的肩膀一看，另外那个已经撒了，面包奶油和草莓全都撒到了座椅上。
但现在没工夫顾这个了。
身体发抖的幅度透过衣服传达过来，波本意识到浅见嘉月的情绪。
他把蛋糕放到车前的空处，轻轻拍了拍浅见嘉月的背，又轻唤道：“嘉月。”
发着颤的嗓音自颈边响起来，“波本，我伤口很疼。”
伤口疼？
波本脸色一变，“你伤口裂开了吗？”
他推着浅见嘉月的肩膀，想把人推开看一看。但浅见嘉月紧紧抓着，怎么也不松手。
感觉到她摇了摇头，波本才放下来了。
也对，这次整个行动几乎都在他计划当中，给她安排的任务并不是需要大幅度动手脚的。不在前线，她应该也没机会遇到什么危险。最后出乎意料的那两个人，也被他及时赶上解决掉了。
他想了想，又问：“那你受别的伤了吗？”
浅见嘉月闷在他脖颈间，又摇了摇头。
那是怎么了？
波本推推浅见嘉月，发现对方不肯松手。
耳边隐隐传来抽泣的声音，他好像顿时明白了什么。
她不是真的伤口疼。
波本正想抬手轻轻拍她的背，一股温热的液体流到了他衣服的领子上，和温热的呼吸混在一起，很快浸湿了一片。
波本沉默了半晌，柔声道：“嘉月，别哭。”
“没哭！”浅见嘉月嘴硬，声音明明带着哭腔。
波本：……
他最终轻轻叹了口气，道：“是，你没哭。我感觉错了。”
浅见嘉月用绕过脖子环在他背后的那只手，狠狠掐了他一下。
波本：！！？
浅见嘉月闷闷的声音通过肩膀和胸口再次传过来，“我只是……太累了……”
波本：……
“我明白。歇一歇就好了。”
“我是不是很没用？”
波本：……
“不是，你只是需要发泄罢了。”
“可是我害怕……”
“……”
“……”
“不怕，我在这里……”
作者有话要说： 还是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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