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18章
在高考的前一晚，本来最近已经不再不停做梦的周贡，又开始了他的周丽丝梦游地狱系列。
就像之前自我感觉的那样，周贡现在的梦境简直像冲了超级svip会员，从480p高糊直接跳跃到蓝光1080p，清晰了不是一点半点。
而梦境的内容升级更新，不再是无数疯狂闪过的碎片，更不是某种莫名其妙身临其境的沉浸式全息第一视角，而是变成了某种奇特的上帝般的悬浮状态，连自己“眼睛”在哪儿都不知道的那种，这使得周贡恍然有种在梦里全知全能的感受。
周贡浮游于中，清醒地认知到自己是在做梦。
梦中有着黑漆漆的通道，四岔八通交叉着形成诡异的巨大迷宫，扭曲盘结的甬道内外有许多暗淡的绿油油的光点，这些光点呈现出扭曲的人形，它们奇奇怪怪的缓缓跃动着聚合着。
在某一时刻，这些光点它们忽然剧烈运动起来，飞快的移动着，伸缩变幻成各种奇怪的样子。
这些光点似乎在攻击着什么，但被攻击的东西太细小了，周贡非常努力的用劲才能隐隐约约看出一些枝条一样的东西，而远处似乎还有些有别于绿色光点的人。
这算什么？人形光点大内战吗？
周贡看着这些绿色的人形光点畸曲的样子和它们狂乱的躁动，没由来的感到一阵恶心。
直到一道诡异却强大的红光冲击而来。
那些绿油油的人形几乎是立刻四散逃开，却根本没有用，只能无奈地挣扎着被红光吞噬。
红光灼热窒息，持续不断，宛如水波，阵阵荡来，闪烁了整整大半夜才安静下来。
这光本该让人觉得难受的，红色并不是会使人觉得舒服的环境色，但是周贡梦中的“眼睛”被红光映照充斥着时，却感受到了一种安心的温暖，就好像本应是焚毁一切的大火却蜷缩着成为了孤寂旅人的篝火。
迷瞪地望着红光的中心点，周贡只觉得这太奇怪了，他无法移开自己的视线，只能任由时间不知不觉的过去。
周贡早上醒来的时候还怔愣了许久，夏天的早上亮得很早，光线充足。他的眼睛看着被阳光涂抹了光斑的天花板，脑子里却不断清晰的回放着那道红光，完全不能摆脱迷陷其中的状态。
直到周爸爸看时间不早了，悄悄把耳朵靠在门边上却没见里面有动静，按捺了按最后还是忍不住操心的敲门提醒，周贡这才徒然惊醒。
周贡困盹得一边换衣服一边觉得不可思议，忍不住在心里疑问自己的梦是怎么回事，这可真是要搞死自己了，做了这个梦有种精力都被耗干了的感觉，得亏自己不是真高考生，不然说不定现在心态已经崩了。
吃过早饭，热乎乎的粥温暖了肠胃，也熨帖醒了周贡的脑子。
拿上前一天就已经被老班和爸妈轮番检查过的考试袋和准考证，看着自家爸妈似乎有话却又憋着不说的小眼神，周贡知道他们想说什么，也知道他们在犹豫什么。
这一次，周贡不想拒绝爸妈试图接送的想法。
他看着爸妈明明万分担心，却又害怕给自己压力所以硬忍着不开口的模样，笑着主动请求这两天能够来陪考。
“嗳，我就说还是我们陪你去的好嘛。你快下去把车倒出来！乖仔，妈妈去拿下水瓶噢，我们两个等下再下去。”周妈妈急忙招呼了起来。听到周贡主动要求陪考，周爸爸和周妈妈终于把气呼了出来，心也放了一半回胸腔。
儿子正是敏感的青春期，又是这么重要的时刻，他们既想要陪伴，又担忧自己这样会给孩子施加压力。
事关重大，一路上身负重任的周爸爸可谓是抛下了自己多年老司机的尊严，秒秒计算步步求稳，道路依旧宽敞却已不见往日车神风采，哪怕是遇着了加塞的，周爸爸都好脾气的一让再让。
还好因为高考，城里早就在相关道路实行了管制，不然真不知道周爸爸要花多少时间才能赶到。
高考时的考场都是让考生们提前去熟悉过的，更何况周贡这是二进宫。老远周贡就认出了那所考点学校的大门，周围乌泱泱围了一大圈的家长们，远远看着像磁石吸引了一堆铁粉一样。
怕等下老爸不好倒车开出来，周贡在还有点距离的路口就准备下了。
“没事，我自己走过去就行，”周贡一条腿跨出车门，回身和周妈妈说着，“你和我爸也不用在这里干守着呀，前面几个路口那里不是有个商场，你们今天可以去逛逛的。”
一听这话，周妈妈的眉头立刻竖了起来，周贡见她似是不同意的样子，赶忙赶话道：“而且你们好买点菜去，你之前买的那些不都吃完啦，我记得家里米好像也快没了，别我等这两天考完试待家里结果连饭都没得吃噢。真要考完试就变成草啊。”
话说到这份上，考生最大，周妈妈和周爸爸自然没有不应的。
周爸爸挥挥手说：“你放心进去吧，在车上待一天想也不可能的，多烧油啊。中午我和你妈给你带饭，别赶去学校吃食堂了。”
周贡比了个ok的姿势，转身拎着自己的考试袋独自慢慢走过去。
考场点的门口有不少警察在维护秩序，甚至还有个抱着把枪以站岗的姿势守卫着大门。周贡尽量克制自己不要露出对枪过于在意的表情。
“你又拿不到！拿到了你也不会用！”周贡恶狠狠地对自己说道，仿佛有渴望的泪水从嘴角流出。
强忍着垂涎，周贡强迫自己目不斜视的急匆匆走进门口，他瞅见老班了，正带着住校生从学校大巴上下来呢，怕被临场揪住再关怀一遍，周贡硬是走出了滑板鞋的架势直奔自己的考场教室。
陌生的校园里明明涌入了无数考生，整个的氛围却硬是显出了一丝安静。老老实实的在教室外拿着身份证排队，各种签字签到确认本人等一番折腾了后，周贡终于坐到了自己的考试座位上。
他忍不住轻轻地喘了口气，现在的天气已经有点闷了，加上为了避免噪音干扰考试窗户紧闭，更是增添几分憋闷，但考场并没有开空调的意思，考生们只能靠着头顶那已经泛着黄色一看就拥有悠久历史的大风扇降温。
不过周贡当初运气就不错，坐在了门口，还算通风良好，重来一次位置也没变。
而且这个考场并没有周贡的同学，也就是说他不必因为担心被发现没做卷子，而强装一副认真考试的样子。
倒也不是说在意人家会怎么看他，反正明天一过大家就都没心思想这些有的没的了。
只是虽然自己知道这场考试没用，但其他人不知道啊，若是在考场看见自己的同窗交了个白卷，那指不定多影响心理状态呢，要是造成人家分心那可真是罪过。
毕竟是十年磨一剑，不知情的人若是不能好好考一场又怎么对得起磨烂的笔头手上的笔茧？
更何况还没出事就干扰人家心境，未免也太不做人了，在末世前多开心两天不好吗？
当然，周贡也得承认，他也是真的害怕让老班知道这个消息，临了最后一天把老班给逼疯顺便给自己找果子吃。
不过现在自己就不用害怕这个啦，周贡开心的把准考证和身份证按要求放到左上角，愉快的等待开始。
考试铃响，两位监考老师严阵以待，在监控的注视下安静无声的拆分档案袋，力求每个动作干干净净清清楚楚，没有一丝可疑的余地。
一张张印满了铅字的卷纸轻飘飘却又重如千钧的分发到各个考生桌上，拿到的人无一不是立刻将目光投掷其上，恨不得靠意念拨动时针好开始答题。
待到考试正式开始的铃声响起，一只只笔硬是被考生们用出了机关枪的声势，“笃笃笃”得在卷纸上订下一个个答案。
除了周贡。
周贡慢悠悠的仔仔细细的填好信息，还饶有兴致地拿出看小说的架势看了看阅读题的选文。别说，阅读题的选文一直都挺有意思的，哪怕是看第二遍，周贡也很是消遣了些时间，之后便两手一叠，托着下巴蠢蠢欲睡。
老实说，他现在没直接趴下那都是怕吓到后座的考生。
当这个考场的监考老师，葛老师和黄老师巡游考场的时候，两人忍不住对视了一眼。两位老师觉得自己也是经年的老教师了，见多识广理应是波澜不惊，可这样的情况实在是不多见。
在高考这么重要严肃的场合，哪怕是学习不好的人，也多多少少会摆出个姿态，像门口这位这样能直接撑着头睡着的，是真的没遇见过。
这小孩瞅着长挺乖的，怎么是个不学好的呢？
葛老师内心波涛汹涌，习惯性的想要操心学生，脑子在和自己喊你是监考你要冷静，脚却克制不住自己的职业病，忍不住在周贡座位旁走了又走，用眼睛打量了好几遍。
他心想，也不知道是哪家学校的学生，他的班主任可真不容易。
周贡闭着眼睛都能感觉到身边有人在走动，对自己引起了监考老师注意这事相当有自知之明，却依旧不动如山，自顾自的闭眼养神培养睡意。
这才是第一场呢，不能尴尬不能尴尬，秉持着只要自己木着脸当不在意就不会社死的信念，周贡倔强闭眼，不愿再看。
可能是昨晚梦境的原因，脑子昏昏沉沉的，周贡很快就有了假寐的感觉。
直到尖锐的铃声再次响起，半梦半醒的周贡一个哆嗦，差点立正起立站好，还好手都撑桌面上了，膝盖“哐叽”砸桌底上了，瞬间疼得想起来自己是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