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草！”庄文乐大骂一声。
他落在队伍最后，那猴一样的东西扑过来时身上脓液甩飞，噼里啪啦砸了他一身，浑身都裹着腥臭的腐肉味。
“别他妈嚎了，赶紧往上爬。”庄文乐冲着上面的人大喊，前面挤满了人，这破栈道一个人走都胆战心惊，根本不可能容纳两个人通行，他根本越不过去。
前面人被他这一声吼醒，争相恐后地往上爬。
庄文乐却没跟着大部队，他转过身压低声音对晏珩说：“往下走，快点。”
他驱使着众人往上爬吸引怪物视线，自己却往相反方向跑，若不是晏珩挡在他必经之路上，肯定也会成为被他驱使的一员。
晏珩没动，他往上看了一眼，秃顶男人肩膀被挠出狰狞的血口，怪物被血腥味刺激紧追不放，他拽着同伴的裤腿，在濒死时暴露出来的仍旧是恶性。
雾气又涌出更多的怪物，嘶喊着冲向人群。
头顶乱成一团，怪物被头顶的纷乱吸引，一时间没注意到两人。
“快点，”庄文乐伪善的笑容彻底消失，他脸上挂着脓液，从里至外散发着恶臭，恶声道：“想死别拖着我，不走就他妈让开。”
晏珩指了下庄文乐脸上的脓液，言简意赅地嘲讽：“恶心。”
“谁不是呢？”庄文乐冷笑：“难道你会救他们吗，别在这里装好人恶心人。”
晏珩不可置否，懒得和他这种人争辩：“嗯，你说的都对。”
他勾着突出的石块跳到一旁，让出了往下的路。
这一下直接在崖壁上跃出一米多距离，身法干净利落，他单手承受着身体重量也不费力，晏珩惊觉自己的敏捷，他的身体素质好像还不错。
庄文乐经过晏珩身边时忍不住多打量着对方，他不认为留在这里是明智的选择，和大队伍拉开距离才是正确选择，怪物不会无休止的猎食，等到前面的人将怪物喂饱，他再上山不会有任何危险。
庄文乐冷冷嘲讽：“希望你不要死的太难看。”
“嗯，你说的都对，”晏珩问：“还不走吗，要我帮你？”
庄文乐：“……”
他黑着脸往下爬了几十米，四周被寂静的迷雾包裹，再也看不到其他人时，庄文乐松了口气。
然而，下一瞬细碎的泥土石子就落了下来，庄文乐心中陡然不妙，甚至感到恐慌。
不会的，晏珩不会这么做，他这样只会把自己的后路堵死，万一前面发生危险他就会无处可逃。
下一秒，他的祈求被无情击碎，牵引绳拖着一大堆栈道木板一起摔了下来，顺着石壁落入迷雾之中。
事实证明晏珩根本不在乎后路，庄文乐大骂：“晏珩，我草你祖宗……”
晏珩对咒骂无动于衷，他回到栈道上，对着上面喊了一声。
“安静。”
没人理他。
“别出声，它们好像是听声音分辨位置的。”
还是没人相信他，至少晏珩没觉得头顶的噪音有变小，他忍不住又“啧”了一声，嘴唇张开又闭合，无声地骂了一句。
其实他也不能百分百确定这些怪物只凭借听觉行动，但是在他喊出这一句话后，的确有不少怪物调转了头，用布满粘液的脸冲着他。
这东西的头像刚从泥浆中捞出来的坑坑洼洼的球，五官都融化了，腐肉一层层堆在脸上，没有眼睛，也没有耳朵。
晏珩嫌恶地皱了下眉，下意识将衬衫顶扣扣紧，将脖颈锁骨都包裹住。他背靠在湿冷的石壁石壁上一动不动，连呼吸声都听不到。
怪物越靠越近，试图寻找晏珩的位置。
它们躁动的来回刮挠着石壁，锋利的爪牙在石壁上磨出刺耳惊悚的剐蹭声。
“呲，呲，呲……”
晏珩还是没有出声，就算怪物们与他的距离相隔不到两米，他站在那里，连手指都没抖一下，比起恐惧，晏珩更加难以忍受充斥着鼻腔的那股腐肉味，他极力克制着呕吐的欲望。
“呲，呲……”
怪物们在犹豫，头顶的动静越来越远，而眼前这一片没有任何动静。
它们扭着头一会看着头顶，一会看着晏珩的方向，和平常人不一样的是，它们转动脖颈时不时来回转动，而是一圈又一圈地缠绕，脖子上拧出了一层又一层的褶皱。
晏珩屏住呼吸，看着那一圈圈褶皱，觉得这东西有着一股说不出的不协调感。
在脖颈又多出两道褶皱后，它们终于放弃寻找晏珩的位置，转身冲向了上方。在它们回头的一瞬间，那缠了无数圈的脑袋因为弹力猛地回转，像陀螺一样飞速转着圈。
晏珩：“……”
他将手里的绳索用力一拽，不远处石块被拽落，砰砰砰地落了下去。
怪物们猛然回头，奔着石块冲了过去。
下面传来一声短暂的咒骂，一瞬间就消失了。
晏珩确定自己猜测没错，他借着怪物分神空隙快速移动，动作轻盈得不像是寻常人，踩在栈道上一点声音也没发出来。
石块很快落在谷底，怪物们又追了上来。
石壁上的绳索成了最好的工具，晏珩利用绳索不停制造声响，怪物们追逐着声响，被他当狗一样遛着。
路上不时有血迹，出血量惊人，然而晏珩一具尸体也没见到，周围渐渐沉寂下来，连那群追在他身后的东西也消失不见了，不知道是放弃了，还是藏在雾气中伺机而动。
晏珩保持合适的攀登速度，尽管周围一片沉寂，他还是十分耐心地将绳索都拆了个干净，过河拆桥拆得得心应手。
——
栈道终点是一片青石铺开的空地，后面是一层一层往上叠的木楼。空地上瘫了七八个人，正是先前那批玩家，个个形容狼狈，神情中满是劫后余生的惊惧。
冰冷的电子音再一次提醒：任务倒计时五分钟，超时视为任务失败。
“没人了吧？”有人问。
“没了，刚刚那种情况，落在后面肯定活不了……”
他们一行十几个人，一路上逃亡，现在只剩下这几个人，其余都被怪物拖进了迷雾之中。
众人看向栈道出口处，一个面容黢黑的老汉吧嗒吧嗒抽着水烟，他对玩家的讨论没有任何反应，沉着脸一言不发。
这就是那位接引人，自称是这里的族长。
老玩家壮着胆子上去探话：“老人家，这是哪里啊？”
族长将水烟抽得咕噜作响，含着烟回了句：“吴家寨。”
接引人态度还算不错，虽然脸臭了些，好歹是愿意和人交流，探口风的人松了口气，接着问：“寨子里最近有什么事吗？”
族长狐疑地看向提问的人：“你们不知道？”
他眼皮堆在一起，脸上皱纹像是刀刻一般，耷拉着眼皮嘴角，这样看过来时掀开眼皮，露出大片眼白。
他们该知道什么？
提问的人被吓得倒退小半步，壮了壮胆才陪着笑说：“我……就问一问。”
族长呼出一口烟，看着前方说：“等人齐了再说吧！”
等人？
难道后面还有人？
刚刚这样危险的情形，他们拼了命才甩脱那群恶心凶残的怪物，后面怎么可能还有人活着？
众人不相信还有人，不过npc本来就十分呆板，一板一眼按照游戏制定的规则行动，这很正常，只要等到任务时间——
这想法下一秒就被击碎，众人见鬼一样看见晏珩出现。
他不慌不忙地爬上悬崖，解开最顶端的绳索，连带着钉在地里的木桩一起踹了下去，这一脚干净利落，力道十足，看着十分潇洒。
接引人：“……”
其余玩家：“……”
晏珩回头看着接引人，问：“到时间了吗？”
“没……”族长烟都忘记抽了，说“还没到。”
“哦，”晏珩回过头，转身盯着下方迷雾。
族长干巴巴地问：“你拆路干什么，咱们寨子里除了这条栈道没有别的路能出去了。”
那破路至少好几年没人走过了，晏珩反问：“你们还有人走这条路？”
“不出去，”老汉叹了口气，说：“拆了好，这些年吴家寨早就没人去外面了，自从寨子里出了事儿，大家都不敢出去，拆了好，我早该拆了的。”
晏珩本来面对着悬崖下方，听到这话转过头来打量这位接引人。
他注意族长用了“不敢”这个词，寨子里出了事，正常人第一反应都是往外逃，这里的人为什么会“不敢”出去？又为什么在知道他把唯一的逃脱路线切断后，认为这是一件好事？
晏珩回过头，像是闲聊一般随意地问：“为什么拆了好？”
族长愣了一下，含糊着回答：“这条路太久没人用，也没维护，太危险了。”
晏珩联想到路上遇到那些怪物，对于族长的鬼话一个字也不信。
他换了个换题，问：“你说寨子里出了事，什么事？”
族长：“这几年寨子里出现一种怪病，外面的人一直来帮我们，前前后后来了好多批，唉……”
他说到这里神情复杂，猛地吸了一口烟。
外面的人应该是玩家，看来他们不是第一批进来的人，晏珩又问：“什么怪病？”
“唉……”族长又叹一口气，说：“你们看了就知道了。”
晏珩“嗯”了一声，没有继续追问，他神情专注地盯着下方，等待任务结束的那一刻。
要是庄文乐敢冒头……
晏珩很认真地思考，他到底要不要一脚踹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