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一见钟情
木里里不是在药铺失踪的。
这对姜辛夷来说是个好消息。
木里里确实失踪了。
这是姜辛夷觉得很不好的消息。
宋安德说道:“中午公主说在辛夷堂待得乏味,想要回会同馆,于是阿克护卫就陪着她回去了。到了会同馆她说要午休,使臣也由着她去。可一睡都到下午了,还是不见人出来,阿克和几位使臣就敲门,敲了半天无人回应,撞门入内,发现屋里空无一人。”
李非白问道:“窗户那些可打开了?东西可少了?”
宋安德说道:“不清楚啊,刚才礼部的人来报案,让成大人过去看看。可成大人说不去,让属下来请少卿大人去。”
这案子已经上升到两国是否交好的地步了,可成守义仍不踏出大理寺大门一步,这确实让李非白意外。
为何皇上会容忍他十年不出衙门?
李非白心下更加困惑,但当务之急不是这件事。
而是找到木里里公主的重担落在了他的肩上。
李非白很快就到了会同馆。
会同馆乃是招待各国使臣的住处,夏国使臣共计七十八人,木里里公主的护卫约有二十人,她消失的下午,护卫都在院中。
但窗户后面因毗邻水池,池边就是高墙,因此没有护卫看守。
如今屋子里一没少钱二没凌乱迹象,推门进去只闻到草药味,却不知是什么。
李非白将屋里翻找了一遍,没有什么线索,仿佛人是凭空消失的。
没有脚印、没有打斗纠缠的迹象,没有任何痕迹。
唯有窗户是开着的,屋里散发着一阵药香。
他让人请了会同馆的太医来,但太医也不知是什么气味。恰逢今日方院使来会同馆考核太医,便又去请了他过来。
随他同来的还有三个弟子,四人进屋方院使的鼻头便微蹙,但没有说什么。只是对旁边弟子说道:“你们有什么见解就跟李大人说吧。”
两个年轻人略有迟疑,味道是闻到了,可是没有办法判断出这是什么。他们相互看了几眼,不敢说话。
李非白看见另一个年轻人神色未变,面色始终淡然,甚至接近冷淡。
这种冷冰疏离之感让他立刻想到了一个人——姜辛夷。
气质仿若孪生兄妹。
宋安德也发现了这事,他甚至下意识觉得这人一定很厉害。
方院使见他们二人畏畏缩缩的不敢开口,便直接问道:“厚生,你怎么看?”
那清冷青年沈厚生恭敬答道:“应当是曼陀罗花的味道。”
方院使目露欣赏,对李非白说道:“确实是曼陀罗花的味道。此花过量使用可以令人昏迷,一般在我们医家上都是用来镇痛、麻醉之用。”
阿克着急说道:“歹徒迷晕!带走了!公主不是笨蛋,她会呼救,我们在外面,没聋,听得见!”
“阿克你先不要急。”李非白安抚道,“歹徒如果要对她下手,那不会费劲迷晕带走,目前来说公主暂时是安全的。”
“那你快去找啊。”
那太医院的学生说道:“听说最近城里有很多姑娘失踪,或在郊外,或在闹市,或在家中,想来她们的年纪好像都跟公主差不多……”
方院使冷声:“你是学医之人,专注你救人的事,而不是让你火上浇油。办案是衙门要做的,无需你操心。”
那人急忙闭嘴,羞得满面通红。
方院使暗暗叹了一口气,这样的心性,实在令人不悦。他说道:“大人没有什么要问的话,那我们就先行回去了。”
李非白作揖道:“大人慢走。”
四人走后,连迟钝的宋安德都说道:“方院使看那个‘厚生’的眼神可和善了,对另外两个人就不怎么样。那方院使这么偏爱那位沈公子,可其他两个同窗好像一点都不觉得难受。”
李非白说道:“倘若差距过大,快马加鞭也赶不上,那就连难受的力气都懒得用了。”
宋安德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啊。”
方院使携三人出来后,便让他们回去,那两个年轻学生巴不得赶紧走,不愿留在冷面阎王这儿受训。沈厚生没有急着走,问道:“老师要去哪里?”
“去走走。”方院使默了默说道,“你也一起来吧。”
“是。”
两人坐上马车,都是惜字如金之人,没有多说什么旁话,都是杏林之事。
方院使问道:“对战一事你可有把握?”
沈厚生说道:“老师见谅,学生不知对方深浅,无法作答。若说能赢,就显得狂妄了;若说不能,又贬低了自己所知所学。”
方院使微微笑道:“医者永怀谦逊之心,是好事。”
他喜这年轻人的沉着冷静,不会骄纵。
马车很快就停在了他交代的地方,从车上下来,华灯微亮,映得街道上的行人也是面色熏然,并不明朗。
沈厚生看向四下,没有什么特别之处。正要问老师为何来此,忽见一个身材纤细高挑的女子从远处走来,她轻挽发髻,青丝如墨,垂在胸前腰间。面庞在屋檐灯火映照下,却透着一股幽静清冷气息。她微微抬眼看向这里,仿若暗夜中绽放一朵白玉兰花,离了两三丈远,却觉香气扑鼻。
他当即看呆了。
女子没有多留步,打开了一间铺子的门进去,只留下一个幽冷背影。
沈厚生觉得自己的胸腔被什么撞开了。
对,被一头小鹿撞开了,撞得咚咚作响。
方院使没有察觉到他的异样,说道:“那就是你要打擂台的地方。”
沈厚生蓦然回神,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抬头看去,那女子进去的地方,赫然写着“辛夷堂”三个大字。
——小鹿瞬间变巨象,别说心门被撞开,门简直要被撞烂了。
他很快镇定下来,问道:“刚才进去的女子……就是姜辛夷?”
“嗯。”
沈厚生难以置信道:“她还如此年轻……看起来似乎还不足二十。”
“听闻是十八岁。”
沈厚生的心门持续被撞烂:“……所以我的对手是一个十八岁的姑娘教出来的徒弟?”
这种感觉实在不好受。
对方若是个老婆婆,教个三岁孩子与他对战,他都觉得尚可接受。
偏偏是个比他还小的姑娘教出来的徒弟。
这种感觉就像是姜辛夷的医术在他之上。
多少是让他有点郁闷的。
从未有过让他动心的女子,可刚才那一眼,他对那女子满是好感。
如今竟有了丝丝挫败感。
方院使依旧没有察觉到他的心思,说道:“医术向来是不比年龄的,就算是医者到了耄耋之年,也可能是个庸医。虽说她年纪小,但是老师看过她开的药方,治过的病人,确实是医者中的佼佼者,用药稳重,却又大胆,不拘泥于医书所言,一看便知道她接触过许多病人,阅历之丰富,是太医院中大半的人都比不上的。”
越说沈厚生就越觉挫败。
他的心门已经被拱成灰了。
可也正因如此,他本来平静的心也翻涌了起来。
那个擂台,他要赢。
赢给她看。
仿佛这样就不至于输给了身为师父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