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水潭女尸
第二十三章 水潭女尸
进山搜寻的人数多达八十人,整座山并不高,但是地势复杂,又无人行走,连樵夫都不往这跑。
搜了半日也无人回报有线索。
李非白已经向村民借调了牛车,将银子先运回大理寺。
曹千户一听阻拦道:“李大人好贪功劳,全运回大理寺,那我东厂岂不是白费了功夫,却没一分功劳。”
李非白说道:“我会向朝廷如实禀报,三万赈灾银两由东厂一起寻得。”
“那依旧是你们大理寺的功劳,不如交给东厂运回禀报。”
“此事牵连甚广,圣上指明要大理寺破案,若人犯已抓却不见银两,恐怕会被圣上问责。”
姜辛夷说道:“既然谁也不信谁,那将白银分成两份,你们各运一份回城不就好了么?”
两人看看对方,几乎是都思量到对方人马与自己相持,争执功劳只会耽误办事,一时觉得此法甚好。
“那就各分一半吧。”
“好。”
银两还未分完,山上便有衙差飞快下山禀报:“禀少卿大人,在山上水潭中找到一具女尸。”
曹千户当即回头看着在地上不知真晕还是假晕的陈家三人说道:“把他们押上去。”
几人很快到了发现尸体的地方,半山之地,潭水三丈,泉水不断。
潭里的水是活水,但因出水口细小,潭水流动得并不多,一具女尸微微晃动着。她的面朝下,头发在流淌的水中缓缓漂浮四散,宛若黑色苔藓在水面荡漾,安静又诡异。
曹千户朝锦衣卫使了个眼色,那人便押着陈家三人的脑袋往潭里摁去。
三人鼻腔入水,瞬间清醒。
可头上之人却未松手,他们一睁眼便看见水底下的女尸,近在眼前,陈新几乎能感觉到对方的头发撩在自己的脸上,对方双眼被水浸得泛白,无瞳无仁,似与鬼魅对视。
他惊恐万分,四肢有力地挣扎着,头上的手劲一松,他抬头往后跌坐,大口喘气道:“鬼!鬼啊!”
陈家夫妻也遇水惊醒,见了水中死尸,差点也背过气去,吓得浑身哆嗦。
李非白说道:“把她翻过面来。”
锦衣卫已将尸体拉到岸边,尸体在水中估摸浸泡了很多日,尸身已经肿大膨胀。这人刚翻过来,陈新便看见那胀如发面的脸,几欲蹦出的双珠,他俯身呕吐,吐了个半死说道:“就是姚二娘,是她没错。”
李非白问道:“如此笃定?你再仔细看看。”
陈新的眼皮抖得厉害,他颤颤看了一眼,再次吐了起来。缓了好一会才缓回半条命,说道:“是她,她那日离家时穿的衣服,佩戴的首饰都一模一样。”
“别说衣服,你看看脸。”
“是她!”陈新再次惊叫,快被逼疯了。
李非白又看向二老,二老是看也不敢看,飞快看了一眼也要吐了,强忍恶心说道:“是、是她。”
“看来真是姚二娘。”曹千户说道,“她是被你们逼死了,半夜要被冤鬼索命了。”
“……”本就魂不守舍的三人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李非白看向水潭四周,一棵枯树半探水面,枝杈断落,那断掉的树杈上悬了一根腰带,腰带上残留了些许血肉。他又蹲身去看姚二娘,她的脖子已快断裂,在水中至少泡了十日以上,以至于截断处已不见肉色,白肉生蛆。
“约莫是十日前,她将腰带悬挂树上,吊死此处。”
曹千户问道:“那为何尸体会掉在水里?我看树杈也没完全断裂。”
“尸体沉重,脖子无法支撑,时日一久便断裂滚落了。”
“哦。”曹千户看看左右说道,“非要死在这种地方。”
李非白也说道:“一个寻死的人,却大费周章爬上水潭上面的树,将布悬好,再吊死上面,这不符合常理。”
姜辛夷说道:“底下泉水清澈,不是洗净污浊身体的最好之物么?我身为女子,我能理解她,不带着污秽投胎,希望水能净身。”
曹千户说道:“这倒是说得通的。”
李非白看看她,过分的冷静,近乎冷漠,他说道:“姚二娘一死,线索就全断了,包括那剩余的三万两白银。”
曹千户浓眉紧皱,目光落在陈家三人脸上:“带回去,严加拷问!”
早就听闻锦衣卫手段的陈家三人哭得死去活来,可如今他们是最重要的嫌犯,根本没可能逃避刑罚。
直到陈家人被锦衣卫押走,李非白也没有阻拦。姜辛夷有些意外他的默认,跟对自己的态度全然不同。她嘲弄说道:“李大人对我和对他们,好似态度不太一样。”
李非白说道:“是不同。”他说道,“他们是混蛋,你不是。”
“……”这个理由好像不太难接受,可怎么就如此奇怪呢。
“回去吧。”
回到大理寺,李非白去见了成守义,与他说了案件详细。
杨厚忠听完后叹气:“虽然山贼毒杀案破了,但钱款只追回一半,这功劳还被锦衣卫拿了一半,恐怕我们这边会很难交代。”
李非白说道:“官银有特殊印记,除非熔炉重炼,否则终有重见天日的一天。修建熔炉化三万两白银并非易事,又需购置许多器具,想必可以通知各家铁匠,让他们留意此事。”
“这个切入点确实心细。”成守义说道,“只是这仿若守株待兔。”
李非白问道:“大人有何见解?”
成守义已在心中思量许久,他说道:“去找辛夷再喝个茶吧。”
正等着答案的杨厚忠眨眨眼,这还是不是在谈天大的正事了?喝什么茶?
李非白却意会了:“是。”
他退下后,杨厚忠又叹气:“我真恨啊。”
成守义问道:“恨什么?”
“恨我与你相识二十载,却不如与你相识十日的年轻人更心有灵犀。”
成守义扯扯嘴角,抬手说道:“我可不想要一个男子为我吃醋。”
“哈,倒不让人开个玩笑。”杨厚忠笑道,“难道姜姑娘知道官银下落?”
成守义说道:“官银一日找不齐,在贼山唯一活着的她就一日不能完全脱罪。所以你说,她可能给自己留后患吗?”
杨厚忠恍然:“真真是个狡猾女子。”
“挺聪明的。”成守义说道,“你现在就带人再去一趟西亭村,再搜陈家后山。”
“咦,不是都将山头翻遍了么,一无所获。”
“我意不在此,那曹千户天天让人盯着大理寺门口,就为了守株待兔,想从我们这里得到剩余官银的下落。”成守义笑笑,“我估摸一会李大人就能问出官银下落,自然是不能让锦衣卫做了尾巴的。”
杨厚忠大悟:“这叫调虎离山之计,将锦衣卫引到西亭村,一会便没有尾巴跟着李大人了。”
“然也。”
“我这就去。”他边走边瞧他,这人足不出户光听陈诉,是如何猜透这么多的。
真令人惊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