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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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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但替他道歉,还要用你与我的情分,来替他求情?”

    李广宁一双鹰目微眯,深深注视着杜玉章。

    &quot;若宁公子不愿原谅他,我也只能替他道歉,却也无法给宁公子一个交代的。”

    杜玉章意有所指,

    “宁公子家业想必极大,护院众多,兵刃锋利。就算我是个瞎子,也能听到方才剑锋出鞘的声音。按理说,我是受宁公子恩惠之人,该站在宁公子这一边。但那一位是我旧友,对我也是多方照顾。所以若宁公子执意不肯饶他,我也只能……”

    “我不是这个意思。”

    李广宁忙打断他。他这才明白,杜玉章是误会了。恐怕还以为自己仔细询问他与那西蛮人关系,是等会要一并算账一一若杜玉章与那人关系一般,他就不必给面子,直接宰了就是;若关系密切,说不得要给几分面子。这是江湖豪客间常有的事,恐怕是他侍卫们的训练有素,让杜玉章误会了。

    “既然逸之替他道歉,我也不好耿耿于怀。无妨,不与他计较就是。”

    这句话一出,果然杜玉章神色缓和了。他轻声道,

    “多谢宁公子。”

    “不必言谢。”

    李广宁心里酸溜溜的,

    “没想到你与他关系这样密切,竟然愿意替他冒险。万一我一定要动他呢?你刚才那话的意思,不就是你要与他共存亡了?”

    “宁公子,无论如何,我也不能看着你们兵戎相向。”

    杜玉章想也没想,

    “不仅是因为他是我好友,更因为他对我别有恩情。”

    “恩情”

    “自然,宁公子也对我有恩。集市上若不是宁公子出手相助,我杜玉章现在还不知是什么下场。更别提面对徐家军时,宁公子明明可以逃走,却是舍命相助。”

    “玉章说得什么话!怎么可能弃了你独自逃走?”

    听到杜玉章提起二人同生共死的经历,李广宁心中一甜,语气也柔和许多。他想,就算那个苏先生曾死皮赖脸在玉章身边几年又能如何?单说这一份死里逃生的情谊,他怕也是比不上吧?

    “可是苏先生,他也对我有极大恩情。不仅仅是救了我一次性命,更将我从地狱般的苦楚中解脱出来。”

    李广宁骤然变了脸色,刷地回头看过来,

    “杜玉章,你是说

    杜玉章轻声一笑。

    “宁公子还记得我曾对你说过的那个京城仇敌么?”

    李广宁呼吸一滞。他如坠冰窟,低声道,

    “记得。怎么?”

    “我逃脱那人身边,多亏了他。是他密谋将我带走,离开京城。不然就这几年恐怕就困在那仇敌手中,早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宁公子,你说,他是不是对我恩重如山?”

    一一宁公子,你说,他帮我逃脱京城那人的魔爪,是不是对我恩重如山?

    杜玉章声音不大,却在李广宁头顶如雷电炸响。

    “原来,是这样……”

    “宁公子?”

    “所以你说什么恩重如山却是从那个人身边逃脱的恩重如山你说你们情谊深重,也是因为逃离了京

    城,结下了深重情谊?”

    “这样说也不算错。若不是有那一场经历,或许我也不会与他这个异国之人有什么深交。”

    “那那这个西蛮人,你是如何认识的?你在京城的时候,西蛮还未曾与大燕达成和谈。西蛮人不能进入

    大燕国境,你身为宰相,应该也没有去过西蛮吧?”

    “说来也巧。是当年我有一次,在一个叫做悬壸巷的地方遇到了强盗。我被他们堵在巷道里,那样粗的棍棒迎面砸过来,他们想将我活活打死!”

    杜玉章纤弱的手指抓在衣摆上,不自觉地收紧了。突然,他的手被李广宁抓在掌中,再开口时,杜玉章指甲就颤抖着狠狠扎进了李广宁的皮肉里。

    但是两个人,甚至都根本没能察觉到。

    “我也曾向人求救,满心只祈求他快些来可是到最后,到最后我以为会来救我的人,也没有来。”

    李广宁的手猛然用力,呼吸也带出了嘶哑的空洞的气音。杜玉章咬着唇,

    “我以为我就要死了。正是苏先生路过救了我。之后,才有了他助我逃离仇家一一这样说来,他前前后后,是救了我两次性命了。”

    杜玉章说完这段话,长长吐了口气。明明马车疾驰,车窗外温暖的空气不停扑在脸上。可他背后却出了许多冷汗,好像那一夜惨遭李广宁抛弃不理,后来又断着胳膊施以酷刑这种种阴冷黏腻的绝望,又包围他全身。

    他几乎瘫软下来,只觉得深深的无力。胸腹间又疼起来,呼吸都帯着隐痛。

    突然,他被宁公子用力拽进怀中。真是奇怪,对面那人,怎么身上冷汗比他还多?

    “怎么了?”杜玉章有些失笑,“宁公子,你是听说我差点死了,替我后怕么?”

    宁公子用力摇头,一言不发。抱着他的手臂箍紧了,还帯着惶恐的颤抖。

    “我不是没死吗?毕竟,都过去了啊。”

    宁公子,你先放开我吧。我感激你对我这样同情,可晤?

    一双冰凉的手突然捂住杜玉章的嘴,紧紧压在他脸上。宁公子摇着头,将他抱得更紧了。不知为何,那种仿佛发自内心最深处的恐惧,似乎也感染了杜玉章。杜玉章眼角突然涌起一点泪水一一就好像他突然才发现,当初的自己是那么可怜,是该被人怜惜,被人心疼的。

    杜玉章再不曾挣扎或者说话。

    二人就维持着这么个奇怪的姿势,一直到了目的地。

    “公子,这里就是大夫所在的山谷了。”

    马车停下后,淮何在车门外通报。又等了许久,宁公子才慢慢松开了手。

    杜玉章却还半瘫在他怀中,身上全是汗水。

    “宁公子,你”

    “都是我的错。无论如何,我都要治好你,再不让你受一点罪了。”

    宁公子的嗓子,似乎又嘶哑起来了,帯着灼烧般的喉音。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却叫杜玉章心里一紧。

    宁公子先下了车,

    “玉章,将手给我。我扶你下来。”

    杜玉章点点头,修长白皙的手伸了出来。李广宁正要接过,却不想被人抢先一步一一

    “阿齐勒,我抱你下来!来,伸出胳膊,跳到我怀里来!”

    话音未落,苏汝成已经将李广宁硬挤到了一边,伸手抓住杜玉章手掌一拽。倒好像,真的要将杜玉章拽进他怀抱似的。

    “你干什么……”

    杜玉章被他拽得一个踉跄,忍不住轻声呵斥,

    “你别再胡闹了!”

    “是是是,不胡闹,不胡闹。我开个玩笑而已。你不喜欢抱着走,那我就扶你下来吧。”

    其实苏汝成早就抓了兔子回来,只是远远跟着不往前来,好像怕杜玉章强赶他走似的。此刻他却凑上前来,争抢着搀扶杜玉章下马车。杜玉章被他那句“抱你下来”吓了一跳,见他这么乖地改口为“扶”,大松了口气,立刻提脚走下马车。

    也是因为这么一个胡闹,杜玉章浑然忽略了,最开始说要搀扶他下车的,其实是宁公子。

    李广宁伸出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苏汝成瞥了李广宁一眼,露出一个笑容。

    “苏先生,你走这么快干什么?”

    “他们都到前面去了啊。我们快点走,追上他们!”

    说着,苏汝成单手揽住杜玉章肩膀,有意走得飞快。只留给李广宁,一对依偎在一处的背影。

    “陛下,那个姓苏的,真是太过猖狂!让臣找个理由与他打上一场,替陛下出这份恶气!”

    秦凌目睹全程,实在气不过。他主动请缨,却被淮何瞪了一眼。

    李广宁目光一路跟着二人背影,摇了摇头。

    “陛下!难道陛下信不过臣的武艺”

    “秦凌!你少说几句!陛下自有定夺,你不要总添油加醋!”

    “并非信不过你们的能力。”

    李广宁一句话,打断了秦凌与淮何的争执。

    “只是就算你打蠃了他,却有什么东西用处?”

    “怎么没有用处?陛下,我要让他再不敢接近陛下的人,再不敢觊觎陛下的东西!一个蛮子,胆大包天!”

    “关键却不在于外人的觊觎。而是本该是我的那颗心,现在往哪一边偏。”

    李广宁声音更轻。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又慢慢吐出去。

    “秦凌,我只问你一句话。若是你在外与人争执,你义兄想要息事宁人,会去指责对方,还是会管束你?”

    “当然是压着我了!义兄怕我吃亏嘛又怕我得罪人我是自己人,对方是外人。既然是息事宁人,哪有

    纵容自己人,却去指责外人的?”

    “是啊。自己人才要管束,外人却只管恭敬。这道理在哪里,都是一样的。”

    “可”

    __可这和陛下不让我去揍蛮子,又有什么关系了?

    秦凌才要开口,就被淮何狠狠拽了一把。他不服气地偏头,看到侍卫长狠狠瞪了他一眼,好像真的生气了。

    他撇了撇嘴。虽然还是不服气,终归闭嘴了。

    李广宁却没有注意到他们。他的眼睛里只有前方两人的背影,只觉得万分刺目一一却又无可奈何。

    现在的他,就连一声抗议的资格,也是没有的。

    哪怕杜玉章对他再客气,也不过是一份客情。而那个被杜玉章呵斥的苏先生,反而得了杜玉章一份亲近。若他太过计较,只会将杜玉章越推越远。因为,就算曾经相濡以沫又怎么样?他依然只是那个萍水相逢的“宁公子”。在两度救命,三年相处的情谊面前,依旧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外人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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