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离仁叛义之辈,施以水刑
昏黄色的天光下,夏哲推开办公室的窗户,深深的吸了一口高楼外不太新鲜的空气。
无形之物填塞进肺叶中,使得夏哲空虚的心里出现了一丝丝的充实感。
这种感觉让他觉得自己不再是一个符号、螺丝钉,不再是生活在钢铁丛林中浑浑噩噩的兽,而是一个鲜活的人。
但这种感觉又很快褪去。
网格落地玻璃窗的高层写字楼在他眼前排列,放眼望去全是网格状的办公空间,像是语文作业本上那一块块方格,把人囚禁在了其中。
工位上是佝偻着身子工作的人们,渺小如微尘。
夏哲又何尝不是其中一员?
白衬衫、黑领带,锃亮的皮鞋和一丝不苟的发型以及轮廓分明的五官,分明是一副华尔街金融精英的模样,但一双眼睛却遍布血丝,仿佛七天七夜没有合眼。
夏哲的工作内容是金融分析师。
他收集金融行业的一切信息,同时也在人群中不断的锁定着自己的潜在用户,像是猛兽循着气味探寻着肥羊。
只要方法得当,多付出一些精力,他便可以从那些所谓的上流人士手中骗取 ,啊不,是赚取大笔大笔的金钱……
谁能想到当初从一个破落孤儿院里走出来的孩子也有这么光鲜亮丽的一天呢?
站在窗前,夏哲的手机铃声响起,他看了看手机屏幕,上面是一个陌生的电话号码,但夏哲却知道那一头拨通电话的人是谁。
一个蠢女人罢了。
摊上了一个有钱的智障老公,以为有点儿钱就能在这个被称为魔都的物欲横流的城市混得风生水起。
结果智障老公看不清投资形式,在吞金兽一般的金融市场里一夜破产,最后带着一家老小跳进黄浦江自杀。
那个女人还算幸运,虽然丈夫和一对儿女都死了,但自己被抢救了回来。
不过最后那女人也变得疯疯癫癫了。
她唯一记得的事情,恐怕就是每天不间断的在这个时间点拨通自己的电话,然后开始无止境的谩骂吧?
嗯,也许她还记得号码被拉黑的话可以换个号码或者借别人的手机打给自己。
不过无论她如何谩骂,过去发生的事情都不会有任何改变。
夏哲揉了揉眉心,停下了胡思乱想。
这一阵子他有一些神经衰弱和失眠,今天约了费用昂贵的心理医生来治疗,可不能迟到了。
夏哲刚走回办公桌,收拾了一下准备下班,但一只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把今天的图表打印一份送到我办公室。”
夏哲只听到了这句话,身后的上司就迈步离开了,只能听到皮鞋踏在地面瓷砖上发出的咚咚声响。
这一刻夏哲眼里的血丝又浓郁了几分。
明明上司自己的办公室里有打印机,图表也已经发到了他的邮箱,动动手就能打印出来,但偏偏让自己来干这样的活。
夏哲明白这意味着什么,不过是上司想要彰显他的权力罢了。
无论你业绩多高,在公司里,你归我管,我说一,你就不能说二。
从幼儿园开始,到大学毕业进入公司工作,夏哲都无比厌烦这一套。
什么班主任、辅导员、上司主管、经理……
一群无能而又尸位素餐的家伙,拿到了那么一丁点儿权力就迫不及待的炫耀起来,显得那么可怜。
夏哲并没有管上司的命令,因为按照他前一年的业绩,过不久就能调到更高的岗位去了,不用再看这死秃头的脸色,也不用再听耳朵都磨出茧子的吆五喝六。
一栋高档写字楼的心理咨询机构,夏哲坐在椅子上。
在他前面的是一个温文尔雅,气质上佳的女性心理医生。
和心理医生交谈的房间是暖色调的装修风格,墙壁上挂着古旧的雕纹红木挂钟,秒针走动的声音十分清脆。
女医生看着夏哲那双遍布血丝的眼,说道:“抱歉,我不能给你开药,你现在的状态,需要的用药剂量已经超过了普通心理咨询师的权限。”
夏哲双手捧着玻璃热水杯:“我知道,但是我很痛苦,整晚整晚的睡不着,我真的需要这些药物。”
“你不能去医院里么?他们开药的权限比我的心理咨询室要高得多。”
“哈?你是说要他们把我认定成心理障碍和精神病人,送进精神病院里,然后穿上束缚衣绑在床上,将那些药物像给猪猡打针一样从针管直接注射到动脉里吗?!”
夏哲不知为何骤然发怒,猛然捏碎了热水杯,滚烫的开水浇得皮肤通红。
女医生被那双鼓胀起来的血红眸子吓了一跳,她按下桌子下的一个按钮。
很快,穿着制服,体型魁伟的保安就走了进来。
“先生,咨询结束,我不能给你开药,也不收你的费用,你该回去了。”
女医生本来还想提议让夏哲去医院看看,但看着那双眼睛,把话语收了起来,免得刺激到他。
看着走进咨询室,体格强壮的保安,夏哲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我没有精神病!”
夏哲声音沙哑的说完这句话,拿起搭在椅子上的西装外套,绕过门口的保安,走了出去。
西装外套随意的搭在肩上,夏哲坐在车子的驾驶位,将一丝不苟的发型揉得凌乱,然后点了一根烟。
烟雾里,他似乎听到了乌鸦的叫声,眼里浮现出黄浦江中,那个男人死死的箍着自己一对儿女的脖子,将他们的头强行按进浑浊的江水里的景象。
孩子的挣扎怒吼和女人凄厉的哭吼回荡在夏哲耳边。
一支烟抽完,烟灰散落在车里,夏哲一拳打在方向盘上。
“妈的智障家伙,自己默默去死就好了,还拉着全家去演这么一出干什么,会有人可怜你们吗?!”
夏哲看着车窗外,心中自语道:“不会有人可怜你们的,就像从没有人可怜过我一样。”
夏哲发动了汽车,驶入了街道,开向黄浦江大桥。
他准备回家了。
跨立在黄浦江的大桥上,车水马龙。
夏哲的黑色卡宴忽然失控,撞破了大桥的护栏,掉进了黄浦江里……
在临死前,夏哲看着那一张车窗玻璃外的乌鸦面具,惊恐的瞪大了眼睛。
“离仁叛义之辈,施以水刑!!”尖嘴乌鸦如是说道。
肺里的氧气在迅速消耗,强烈的窒息感压迫着夏哲的大脑。
他看着尖嘴乌鸦,从灵魂深处迸发出了一丝力量,强行从喉咙深处挤出嘶哑的声音:“饶……饶我……”
尖嘴乌鸦嘎嘎狂笑了起来,那如铁钩一般的手爪瞬间穿破车窗玻璃,扼住了夏哲的脖子。
“恳请忏罪者,上神将给予无限的慈悲。”
像是进行某种仪式般,尖嘴乌鸦的声音里充满了虔诚,眼里闪过诡异的光泽。
它撕开夏哲的胸腹,将一个诡异的猴子玩偶塞了进去。
夜色下的江面波光粼粼,一道湿漉漉的身影从江里爬出,走进了钢铁的丛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