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最后的倔强
她想起一年前工作过的某酒吧经理说的话。
她看着眼前这张卡，她知道自己应该收下来。
这样她家里还剩七千多万的债就还清了。
还能供弟弟出国读书。
带着爸爸离开海城。
找个小城市安安稳稳、平平静静的生活，过上好日子。
她一直有个天真的想法，觉得父亲是因为海城这个环境，因为放不下过去曾经那段上流社会的虚荣记忆。
他不相信自己的失败，总是觉得自己有能力东山再起。他不相信自己的无能，只是认为自己运气不好。
所以他总是在外面借钱去搞生意，亏了再借，借了又亏，永无止境。银行的钱没还完，高利贷又追上门，母亲为了给他还钱，身兼四五份工作，最后终于累到了一身的病。
而当时高中的她还对母亲受的苦一无所知，奢侈的享受着平静美好的高中生活。
不，其实她是知道的。
当时母亲忙得没时间照顾她和弟弟。是她给弟弟做的饭，接他放的学。
当时母亲累得回家已经不想说话了。是她放的热水，亲手给她洗脚泡脚。
她只是贪婪的，卑鄙的，想逃避，不愿意面对这个现实。
对母亲日渐明显的白头视若无睹。
“星星，是妈妈对不起你。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是妈妈当初选择错了，妈妈没办法改变爸爸，这一辈子也就这样了。只是我犯的错，终究让你背负，让你受苦了。但他是你爸爸，星星，妈妈希望你不要恨你爸爸，希望你能原谅他。放下对他的恨，这样你才能真正的快乐……”
“星星，苦日子熬一熬总会过去的。妈妈希望你不要去偷，不要去骗，不要去抢，不要去做坏事。本本分分的做人，这样才能有尊严的活着。将来找个老实的人，有个简单幸福的家庭。妈妈会变成天上的星星。如果你想妈妈了，你就抬头看。你看到天上的星星在闪烁，就是妈妈在为你祈祷，让你的一生能平安、快乐、健康。”
妈，你让我有尊严的活着，到底什么是尊严？
陈星星握紧拳头。
“你是什么意思？”
陈星星的问话让傅夜再次抬眼看她。
两人对视良久，傅夜开口说道：“给你钱。”
陈星星冷冷的看着他：“给我钱是什么意思？”
傅夜眼睛盯着她，不知道在想什么，只是开口说道：“我以为你需要。”
“你为什么会以为我需要？你‘以为’我需要，我就真的需要了吗？你很了解我吗？”
傅夜放下手中的文件和钢笔，向后将身体靠在了椅子背上。
他一只手放在桌上，修长的手指一下一下的轻点桌面。
“在这个世界上所有人都需要钱，我也需要。你不要多想了。”
“你怎么就知道所有人都需要了？你认识世界上的所有人吗？不好意思，我要纠正你。你需要钱是你的事情，但不代表所有人都跟你一样。我需要钱是我的事情，这不能成为你给我钱的理由。不然这个世界上这么多需要钱的人，你怎么不给他们非要给我？对吧，傅总？”
陈星星也往后靠到椅背上，藏起自己紧张的拳头。她对视着傅夜若有所思的眼神，装作云淡风轻的样子：“这个世界上就算是父母给的钱，也是有代价的。说吧，这些钱的代价是什么，要我做你的金丝雀？继续服务你，供你消费？”
傅夜停下手指的动作，平静的说道：“没有什么代价。昨晚我很享受，觉得挺愉快。但我们之间不会有任何的可能，以后也不会再联系。昨晚是也你的初夜，这些就算是给你的补偿，我们两个就到此为止。”
到此为止。
陈星星听到这句话，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一千根针一下又一下的、反复的、不停的扎刺。
她搞不清楚到底是怎么想的，也不知道自己现在这个样子到底想干什么。
她只知道自己现在就是看不惯傅夜，无论他说什么，做什么，就是讨厌他，恨他。
恨……他？
对，就是恨他。
她明知道自己没有资格恨他。
是她自己愿意跟他睡的，是她自己先招惹他的。
这发生的一切不是都在她的预料中吗？
她知道他们两个没有可能的。
她不是也告诉过自己他们两个只有一晚，过了就不会再见了吗？
她凭什么恨他。
她刚刚还不要脸的问他是不是想她做他的金丝雀。
陈星星突然觉得他现在可能认为她就是个不要脸、不知羞耻的女人。
她不想要他这样看她。
我希望自己留在他记忆里是美好的。
但她搞砸了。
她多想他在她心中一直就是昨晚的样子。
如果他没有给过她钱。
她往后的日子里就能幻想他是一个世界上最完美的人。
身材好、长得帅、很多金。
除了这些，他还很优雅、很绅士。
她还能幻想他还很傲娇、很淘气，或许还很有爱心、很体贴……
幻想他不是一个认为钱就能解决所有事情的那种人。
她想到自己的初夜是给了这样一个人。她应该会很幸福，就算日子再难过，再煎熬，她也能把这个记忆拿出来温暖自己，告诉自己她有多幸运。
但一切都毁了。
这都要怪谁？
怪他？怪自己？
还是怪老天？
她心中升起一团无名的邪火。
她突然笑了：“所以说这个钱就是你觉得我昨晚让你爽了，你打赏我的咯？”
他还是那么的平静，没有一丝波澜：“你要这么想，也可以。”
他在敷衍她，只是想她快点拿钱走人。
她这样想着，心中的火越烧越烈，烧得她快要失去理智。
“你要我拿了钱消失，以后不要再缠着你是吧？”
傅夜没有说话。
“如果说，我觉得不够呢？”
陈星星露出一个明媚的笑。
傅夜手肘撑在桌子上，十指在身前微微交合，认真凝视着陈星星。
“你想要多少？”
他问道。
陈星星突然手推椅子扶手站了起来。
她拿起桌上的银行卡，绕着桌子，沿着桌沿，缓缓的走到傅夜身旁。
她像昨晚一样，将臀部靠在了他身旁的桌沿边。
和昨晚她在他面前放下酒杯一样，将银行卡扔到他眼底下。
“是不是我说要多少，你就能给多少？”
她像昨晚一样凑到他耳边问他。
他也像昨晚一样则过头，直直的看着她：“你说吧。”
“如果我说，我就不想要和你到此为止，就是想要缠着你呢？”
我绝对不会如你所愿。
她在心中呐喊着，明知道自己没有任何作为赌注的筹码。
像是她最后的倔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