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王妃乖一点（20）
影一愣在原地。
半晌，他迟疑着走向了原来的房间，碰上房间内唯一的花瓶，脑海中浮现出白日所见的繁华都城。
一阵天旋地转，再回过神来，耳边是这三月日日都能听到的喧闹。
卖糖葫芦的，卖吃食的，讨价还价的，杂耍的……
白日才见过，但回府后，王爷的态度，让他以为他此生只能日日承欢，然后在某一天，被王妃以残忍的手段处置，荒诞地结束。
此时再见这人间，恍如隔世。
影一不想再思考司玥的目的，也懒得思考为何这里是白日，他只是贪婪地走在街道上，感受着照在身上的阳光，比那三个月珍惜百倍地享受着每分每秒。
回到房间，影一看了看窗外的月亮，和他离开时一般无二。
过了两个白日，半个夜晚，情绪又过分波动，影一实在是累了，躺在床上就睡了过去。
翌日。
漪兰苑。
洛殊着一身血色长锦裙，悠然坐在梳妆镜前。
婢女小心翼翼地服侍着，不敢有一丝懈怠，生怕哪里不周招了王妃的眼。
洛殊欣赏着自己的护甲，漫不经心地道：“王爷昨日召了哪个小贱人？”
正好，她今日还没选定处置谁。
珠儿站在一旁，眉眼间满是疲惫。
看着小姐的变化，她心惊不已，发现自己劝不动后，求了小姐，借着取东西的名义回了侯府，想要求见世子。
见是见到了，却没想到，昔日光风霁月的世子形容憔悴，没等她说明情况，就叹了口气，给了她一个玉佩，言说若日后有难，带着玉佩来侯府求救，侯府自会保她一条性命。
保她，而不是小姐。
珠儿不愿深入去想，却也忍不住猜测:小姐，真的还是小姐吗？
她的小姐，知书识礼，才学不输公子；脾性柔和，从不苛待下人；自信非凡，从不认可女子只能学三从四德。
她的小姐，梦想教书育人，不能为官做宰也要以才学名于世；梦想浪迹天涯，如若壮志未酬那便一生自在。
她的小姐，曾立下誓言，她想靠自己在史书上留名，而不是以x洛氏流传于后。
而如今，眼前这人，除了皮囊，还有哪里是她的小姐？
“珠儿？”
洛殊的声音打断了珠儿的思绪，珠儿抬头，对上洛殊笑盈盈的眸子，心猛地一跳，面上镇定如常，语调不颤不抖，“回王妃，王爷召了暗卫影一。”
洛殊轻轻蹙眉，“他是谁？”
珠儿早打听了清楚，事无巨细地回了话，当然也包括，洛殊未进门前影一的身份。
珠儿说完，房间内的婢女都提起了心，大气都不敢喘，生怕牵连到自己。
出乎意料地是，洛殊并未立时发作，而是吹了吹护甲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笑道：“原是府里的老人，本妃入府三月，竟不知有这么个东西。”
洛殊的语气，似有嘲讽，又带着些玩味。
珠儿低声请示，“王妃想如何处理？只是，他的身份……”
平日进府的，都是些最低级的奴，顶多是玩意儿，在律法上都可以随意打杀的。以王府的权势，想要多少有多少，王爷用了几次就腻了，从来不稀罕。
但暗卫，王爷未必会允许王妃随意处置。
洛殊拿起一枝钗子递给绾发的婢女，“处理？既是伺候过王爷，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怎能说处理二字？”
“应是，封赏。”
“珠儿，传本妃命令，影一侍奉王爷有功，封为良妾，赐号柔，特恩入漪兰苑偏殿。”
说着又扔下一条鞭子，勾起红唇，“暗卫出身，想必没学过侍寝的规矩，记得找个厉害的嬷嬷，好生教导一番。”
珠儿跪下，“奴婢明白。”
良妾，王府中最低等的位分，在其之下，只有那些没名分的玩意儿。
在楚国，妻妾等级十分严格。
玩意儿没什么身份，也自由得紧，得宠的，甚至能在王妃面前招摇，但若是想打杀，只要王爷不拦着，不需要理由。
有了名分，自是比玩意儿好，也不能随意打杀，但只要对王妃不敬，哪怕是王爷，也不能拦着王妃教训妾氏。
王妃此举，比直接杀了，更……毒。
珠儿带着人，浩浩荡荡地到了影一的房间。
影一一醒来就回了这里，毕竟鸣音居别人进不去，他回这里才能接到主子的命令。
却没想到，第一个接的，竟是王妃的命令。
影一想了很多种自己的死法，却怎么也没想到，王妃竟会……给他“名分”。
珠儿面无表情，“柔良妾，还不谢恩？”
影一明白洛殊的意思，但，他不能不接。
他还想活得久一些，哪怕，是带着这个侮辱性的名分。
影一眉眼顺服，“是，谢王妃封赏。”
“既有了名分，便不能像以前一样没规矩。”说着，珠儿向侧边瞥了一眼，“桂嬷嬷。”
一个面相凶恶的老妇人走了出来，“珠儿姑娘放心，老奴一定谨遵王妃命令，拿出压箱底儿的功夫教导柔良妾，绝不让柔良妾丢了王府的脸面。”
珠儿点点头，看向另一边的内侍，“李公公手法可利落？若是对王妃清誉有损……”
李公公弓着腰讨好地笑，“奴才这手艺，姑娘尽管打听，绝对利落。”
影一心中“咯噔”一声，这意思……
没等他多想，珠儿又指了指最后面的小内侍 ，吩咐道：“你们，帮柔良妾收拾收拾，尽快搬进漪兰苑偏殿。”
说完，珠儿指了个婢女看着，自己回去给洛殊复命，谁知刚出门就遇上了楚宇。
珠儿一惊，连忙行礼，“参见王爷。”
对楚宇的到来她并不怎么担心，封赏已下，柔良妾也接了，王爷来也改变不了。
实话来讲，珠儿并不怎么看得上楚宇。虽说那些玩意儿都是可以随意打杀的，但好歹也伺候过他，他腻了就由着王妃处置，自己另寻新欢，委实冷血了些。而若是看在侯府的面子上，被迫纵着王妃，不仅冷血，更是懦弱了。
楚宇可不知道珠儿心底看不起他，认出珠儿，他停下脚步，“你来这里做什么？王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