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什么法子
崔知微直起身，接过萧二郎的礼物。
一把绢制圆扇，上面画着一个仕女摇着一把圆扇。那画里的铜板大小的圆扇上，也画着一个仕女摇着一把米粒大小的圆扇。
这扇子倒是有点意思。
崔知微浅浅一笑，如牡丹花开，风华绝代。
萧二郎却看痴了，按理说他刚从西都回来，见过西都长安各式的美人，对这小城的美人不会再动心了！
可偏偏崔知微这一笑，萧二郎觉得就算是为她赴死也心甘情愿。
“萧二郎有心了，这一圆扇的仕女栩栩如生，就跟见了活人一样。而且极具匠心，扇子有女子，女子扇扇子。趣味丛生。”
崔知微简单夸奖了一番。
萧二郎得意笑了，喜不自胜道：“就是一个小玩意，它能博九娘一笑，我就心满意足了。”
崔知微见萧二郎当真了，心中默默给萧二郎画了个圈，好色。
“我听舅母说，萧二郎在国子学读书。”
萧二郎更得意了，“是啊！你知道国子学多难进吗？要么必须是五品官的子嗣，要么就是寒门里有才华被破格录取的。”
这些崔知微早就知道，她还知道，大湖国的三百六十州分上中下三个等级，齐州是中州，最高长官刺史是四品高官。
虽然舅母跟崔知微说，萧二郎是有才华的，但是能进国子学，还是父亲得力。
萧二郎道：“国子学设有两位司业。有位崔司业，人品贵重、素有贤名、仙风道骨，我们学生很是爱戴。”
崔知微心中发笑，原来送礼的原因在这啊！
崔知微还是装作很是严肃的样子，轻声问道：“不知这位崔司业的名讳？”
“名讳是浩仁二字。”
萧二郎为了展示他的字，还特地用食指沾了茶水，在食案写出这两字。
许是为了炫技，这两字写得神舞飞扬。
崔知微还是笑着，要是上一世这时候没见真正的好字，可能会真觉得好。
崔知微实在做不到违心夸奖，只是假装吃惊捂嘴。
“这似乎是我大伯父的名讳。”
萧二郎两眼放光，就连声音里也带着万分惊喜，“真的？”
崔知微缓缓点了好几下头，慢条斯理道：“我父亲虽然是一介草民，两位伯父却极为优秀。大伯父崔浩仁贵为国子学司业，国子学里只在祭酒之下。二伯父崔浩辛是司农寺正卿，主管百官禄米、朝会、祭祀等事。祖父虽已经致仕，但曾为三朝元老，当今圣人（皇帝）的老师，朝臣多半是受过祖父关照的。”
萧二郎拉住崔知微的手，道：“我对九娘一见钟情。”
崔知微恶心到了，甩开萧二郎的手。
即使知道两人是利益结合，但是他心急了。把心思就这样光秃秃写在脸上，不行的。再说，她方才讲得那些跟她没有关系，甚至和父亲也干系不大。
说不定她父亲崔浩气情愿他的两位兄长没有做高官呢！
这萧二郎与她成了婚，发现这婚事对他毫不用处，会不会恼羞成怒呢？
上一世，她见过太多失败的婚姻了。
婚姻对女子来说，尤为不利。
“对不起，九娘，是我太心急了。”萧二郎反应过来，连忙道歉，姿态全无才见面时的倨傲自得。
崔知微保持假笑，因为将来的事用得着他。
“九娘，我也是无奈。你根本不知道科举多黑！”萧二郎愁眉苦脸道。
“对啊，春闱马上要开始，萧二郎怎么回来了？”崔知微道。
萧二郎自然在长安钱花的差不多，又正值春闱，回家拿钱贿赂考官啊！但这真话如何说得出口。
“我是为了父母。我听说父亲公务繁忙，不久得了风寒，立马就从长安回来了。”萧二郎扯谎道。
崔知微嘴抽了一下，又恢复了笑意。
一个风寒，从长安到齐州早就好了。
“萧二郎果真孝顺。”崔知微似夸实则在讥讽。
萧二郎也察觉到崔知微在讽刺他，要是身边的侍女，他早就一巴掌扇过去，一巴掌也不够，还要鞭笞一番。不过，对崔知微，他不敢的。
他只是假装没听出来，直接略过回应，继续讲述科举的黑幕：“你哪里科举里边的门道。那些阅卷之人，根本不在乎你的文章是否真好，而是看你的名字，他们认不认得。”
“竟是如此吗？”
“可不就是如此吗？三年一考，全国三千人考试，最终也就录取二三十人。”
这是不争的事实。崔知微点点头，回应着萧二郎的抱怨。
其实就算录取了，成为进士，也不一定做官。若是家中有得力之人，自然可以平步青云。无人还要参加别的遴选，或者等着哪里有空缺的官补上，都是些小官。
“萧二郎身为一州刺史的儿子，难道也不能让考官记住名字么？”崔知微问。
“长安的那么多达官显贵，哪里轮的上我？”萧二郎叹气道。
“九娘，你伯父也是进士出身吗？”
崔知微笑着摇头，道：“祖父的荫庇罢了。”
萧二郎眼前一亮，崔知微的祖父果真厉害，感慨完毕后，又嗅到旁的味道。
“那令尊为何没有做官？”
崔知微稍加思索道：“我不在父亲身边。只是听说父亲爱好自然，不喜做官，受拘束。”
“这样啊！”萧二郎的眼里光暗了许多。一个没有能力的泰山，这需要仔细考量一下。
“萧二郎，为何不学陈子昂的法子呢？”
“什么法子？”萧二郎的眼珠里光又亮了。
“当年陈子昂到了长安城，几乎也没什么名气。陈子昂花费千金买了把名琴，然后拿着这把名琴在闹市，毁坏。一日之间，全长安城的人都知道了他的性命。”
崔知微的声音很好听，如同泉水拍击石头的声音。
萧二郎装起穷来，道：“我父一向清廉，实在拿不出那么钱来。”
崔知微抬眼一瞧萧二郎今日这件圆领袍，少说也要价值百贯。
“我有点累了，萧二郎就到这里吧！”崔知微站起身，腿几乎麻了，还是盈盈一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