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瘾君子
刘希望瞪大了眼睛，那个蜷缩于墙角的男人的古怪行为，是他之前完全没见过的，他甚至不能理解那个人到底在干什么，或者到底发生了什么。
“嘶~呼……”
本来正靠在墙上歇气的大风，用余光瞥见了刘希望的古怪神情，于是他也抬头，顺着刘希望的视线望过去。
他也看到了那个光着膀子躺在墙角的男人。
“没什么好看的。”
大风把已经快要烧完的烟屁股扔到地上，再用皮靴狠狠碾了几下，他抽的烟和老卢头抽的是同一种东西，都是那种蘑菇干丝一样的烟草，只不过他抽的这种被做成了卷烟，价格略贵一些，但也方便。
“那是泥洹生态特有的寄生孢子，你之前应该见过吧？也叫水母孢子，春天的时候有一些洹兽会发育成【散播者】，到处喷洒这玩意儿。在一些小酒馆，他们会把这玩意泡酒里，给酒水提升风味，就是水雷酒，很常见的喝法。”
刘希望当然知道，那种孢子泡在酒里的时候会释放出极其微量的生物碱，虽然是剧毒，但因为量太小，所以只能使人产生轻微的晕眩感。
但他仍然不理解那个墙角的男人在做什么。
看着他疑惑的眼神中，透露出的清澈的愚蠢，大风叹口气继续解释道：
“这种孢子，是泥洹生态专门演化出来的，用来寄生在生物身上的孢子，它那种水滴状的外壳的尖端，那里面有一种生物酶，一旦接触到动物的血液，哦，确切说是血液中的血红蛋白，那玩意儿就会溶解，然后它里面蜷缩的寄生管就会伸出来，扎进宿主的伤口中，同时释放大量的有毒生物碱。”
“这种生物碱可以抑制被寄生动物的神经中枢，使其感觉不到疼痛，同时还能刺激生物分泌大量的多巴胺，使其感觉到非常快乐，这样宿主就不会想着把这玩意从身上拿掉了。”
“这样，它就有时间可以完成寄生，从而把普通生物，变成各种各样，奇形怪状的泥洹生物。你说，这玩意竟然是在短短二百年间，自然演化出来的，真他妈见鬼！”
大风咒骂了一句，之后接着说：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种孢子无法寄生人类，他们在人身上一段时间后，会自己干瘪脱落，只会在人身上留下一个铜龟大小的小圆疤而已，但是它所释放的生物碱，却实实在在能刺激人类产生大量多巴胺，从而获得超级快感。”
“所以，现在你知道了，那人是个瘾君子，他正靠那玩意儿高潮呢，他们管这叫【种豆子】。”
“那就完全没有危险吗？”刘希望问道。
“当然有。”大风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刘希望，仿佛这是人人都应该知道的常识，“这世界上没有任何令人感到愉悦的事物是没有代价的，所有的快乐早就在冥冥中被标好了价格。”
大风又点起一支烟，深吸一口后，喷着烟说道：
“除了会让人上瘾之外，那玩意儿的生物碱进入血液之后，会永久损伤人体，从基因层面上，一点一点瓦解你，无法修复。只要种过一次豆子，毁灭就已经开始了，用它的人会比普通人短命许多，而且最后死的时候极为痛苦。”
“更不要说如果短时间内连续种太多豆子，呃……比如十几颗，那么大概率这个人很快就会没命，这属于爽一把就死。”
刘希望又看看那个男人赤裸的上半身上，密密麻麻的估计已经超过了十颗，他后背忽然渗出冷汗来，他想到在河湾镇，玫瑰喝过这玩意泡的酒。
他有点担心玫瑰，于是慌忙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哦，那没事。”大风冲着刘希望笑笑，宽慰道：“这种生物碱如果少量的进入胃里，会被胃酸分解并最终排出体外的，这一点你倒是不必担心。”
听到大风这么说，刘希望暗暗舒了一口气，并决定以后就算是这玩意泡的酒，也绝对不碰一滴。
“那个人身上已经种了很多豆子，他大概会死吧？没人管他么？”刘希望并非是出于同情，而是疑惑这种东西，在燕城这样一个看起来较为有序的城市里，怎么会没人管。
“管啊，怎么不管。”大风又喷出一口烟来。
“这东西不管是研究所，还是城市管理机构，都是明令禁止交易和使用的，抓到的话，没别的，直接兽决，就是把犯人喂给洹兽。但是你看看那人。”
大风指了指墙角那个男人，通过那人口鼻处呼出的白气，可以看出来，他的呼吸正在变得越来越微弱。
“还有管的必要么？现在把他抓起来喂洹兽，洹兽都不会吃。我估计啊，那人本身就是想死才这样的。这个操蛋的世界啊。”
大风突然发出一声叹息，但听不出是什么情绪，随后再次把手里已经吸到底的烟头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两人就这样靠墙站在小酒吧的后巷里，吹着如刀般的丝丝夜风，看着一个阴暗角落里的人，缓慢的死去。
然后两人不约而同的，一仰头，喝干了手里酒杯中的酒。
已脱密的情报——寄生孢子
“走吧，今儿个你大风哥我请客，带你去个好地方。”说完，大风扔掉手里已经空了的一次性酒杯，揽着刘希望的肩膀向着小巷更深处的黑暗走去。
路过那个已经死掉的瘾君子的时候，刘希望还回头看了那个男人一眼。
那是一个干瘦干瘦的中年男人，脸上胡子拉碴的，浑身上下都是斑斑的不明污迹。
虽说他应该是在快感中死去的，但奇怪的是，那个男人紧闭着双眼皱着眉头，牙关紧咬着，嘴角流下一丝涎水。
从他脸上残留的表情中，看不到丝毫的愉悦，反而透露出一种深深的痛苦、恐惧、与不甘和无奈。
在那个男人的指缝中，紧紧的握着一张小小的照片，因为沾染了污水，画面有些模模糊糊的看不清，但依稀能够看到上面好像是两大一小，三个身影手牵着手。
那相片里的三个人全都仰着脸，在这漆黑的深巷中，朝着漆黑的夜空，开心的、无声的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