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公交痴汉
岩土哥绝对是一个好老师。
我们吃完早餐之后，在往公交车站的路上，他一直都在告诉我当小偷的注意事项，讲得非常细致，完全称得上是倾囊相授，当然，是指注意事项上的倾囊相授，还没有涉及到技术领域。
岩土哥的无私让我产生强烈的负罪感，因为，我教他书法可是非常敷衍，而且教的还是上不得台面的江湖体。
“岩土哥，靓波……”
“别提他。”岩土哥打断了我的话。
“我……”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我不想说……算了，还是说几句吧，毕竟，你也算是入行了，知道一些事儿有好处。我知道你看武侠小说，向往豪气干云的江湖，而我这一行也算是江湖，不过，我们的江湖是最底层的江湖，没有地位，没有尊严，谁都看不起，干我们这一行的，也没几个好人……”岩土哥脸上露出一丝自嘲。
“岩土哥就很好啊！”我拍了一击马屁，毕竟，岩土哥现在是我非常稳定的长期饭票。
“你觉得我好吗？”岩土哥侧脸看着我，仿佛要看穿我的五脏六腑一般。
“……”
我张了张嘴，很想说几句违心的话，但硬是说不出话来，因为，岩土哥长得实在是太丑了。
“在江湖上混，你要有心理准备。”
“什么心理准备？”
“遵守江湖底线。”
“什么江湖底线？”我有些茫然，因为，这回答实在是太宽泛了。
“做人做事的底线。”
“能够举个例子吗？”
“举个例子……我就说靓坤吧，我虽然不了解他，但衙门口的人大动干戈，肯定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要不然，衙门口的人不会这么兴师动众。”
“宏哥呢？”我不失时机的问道。
“他……呵呵，他是没有底线的人。”岩土哥耸了耸肩，脸上一抹鄙夷之色稍纵即逝。
“但他活得很好。”
“好不好很难说，有些事情很玄乎的，总之，遵守底线并不是为了保护别人，而是为了保护自己……好了，以后再聊，我最近点子背，几天都没有开张了，再这么下去，吃饭都成问题了。”
“嗯嗯。”听到吃饭都成问题，我的压力立刻山大，暗自下定决心，等会好好配合岩土哥，给他创造下手的机会。
想法很美好，现实却总是很残酷。
我跟随人流挤上公交车之后，四肢便宛如灌铅了一般，好像整车厢的人都知道我是小偷，我的心脏疯狂跳动，我不敢与任何人的目光对视，我的脸色肯定不好，因为，我感觉自己的面部肌肉都变得僵硬了。
岩土哥已经开始行动了，他在车厢里面不停的移动着寻找目标。
我很想配合岩土哥，但是，我四肢已经不受自己控制，我就像一个没有生命的木偶僵立在车厢里面，我的大脑也完全空白了。
我是小偷！
我是小偷！
我的大脑里面不停的响起声音，我很排斥这个声音，我不是小偷，我上车，只是想蹭岩土哥的饭吃……
……
岩土哥呢？
就在我天人交战的时候，我发现车厢里面居然失去了岩土哥的身影。
我顿时慌了，僵硬的身体一下恢复了行动能力，我连忙在车厢里面移动搜索，仿佛岩土哥藏在公交车的椅子下面。
岩土哥下车了！
一瞬间，我有一种被抛弃的感觉，想想自己居然被一个超级丑男抛弃，这种感觉实在是太痛苦了，不过，这种感觉很快消失，我猜测岩土哥应该是得手了，因为，我们吃早餐的时候，岩土哥提到的注意事项里面就有得手后要立刻下车。
确定自己没有被丑男抛弃，我顿时安心了不少。
要抛弃，也是我抛弃岩土哥，要不然，太没面子了……
……
刀片党！
就在我思维跳跃的时候，公交车在站台停下，我看到那个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今天穿着一件浅灰色的衬衣，戴着一副玛瑙框架的眼镜，手中拿一张报纸，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脚下的皮鞋也是油光发亮，身体站得笔直。
如果不是岩土哥告诉我，打死我也不相信这个么一个气质非凡的儒雅男人会是赶轮子的小偷。
中年男人上车之后在车厢巡视了一眼，在巡视的过程之中，他的目光落在了我的脸上，我能够感觉到他内心世界有一丝波动。
难道他知道我的身份？
按照岩土哥的说法，如果这车厢里面有同行，他就会选择离开。
他会离开吗？
莫名的，我有些期待。
中年男人并没有下车，公交车已经缓缓启动，不过，中年男人并没有在车厢里面移动，而是站在走廊一动不动，还不时侧身看一眼车前的方向，像极了一个上班的乘客。
演技一流。
演戏，谁怕谁啊！
我虽然不是演员，但我对自己的演技还是很有信心的，我在小镇上写石碑的时候，就是凭着出色的演技把自己包装成书法大师，硬是把一个字比我写得好的书法老师给挤走，独霸市场。
我目光看车厢里面的一些美女，余光则是观察着那中年男人。
我相信，现在的我不像小偷，更像是一个公交痴汉。
让我失望的是，公交车途经了三个站点，中年男人并没有出手的动作，他看起来真像是一个赶着上班的公司高管。
他过来了！
就在我犹豫着要不要下车的时候，突然，那中年男人径直朝我走了过来，而且，目光紧紧的盯着我。
我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像一个普通乘客，心中想着无数的应对方法。
当中年男人走到我身边的时候，公交车恰好到了站点。
“小兄弟，到站了，下车。”中年男人轻轻的拍了拍我的肩膀。
“哦……”我虽然想到了无数对话方式，却是没有想到对方只是让我下车，这就像是数学考试的时候准备了无数的小抄，结果是考英语。
中年男人当先下了公交车，而我，一双腿不争气的跟随着他下了公交车。
下了公交车之后，中年男人便沿着人行道往前走，也不回头，也不说话，只是一直往前面走，而我，也被强烈的好奇心所驱使紧紧的跟随在他的身后。
在一处公园，中年男人终于回头了，但他依然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我，厚厚的镜片后面的目光显得格外的深邃，仿佛夜晚的星空。
我硬着头皮与中年男人对视着，我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我不喜欢被人这么盯着，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用反盯抗衡。
我们互相盯着对方，都不眨眼睛，就这么杠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