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魔药
拉斐娅咬紧了牙关，坚持往枯树林深处走去。
她拿着匕首，穿过了与大蛇搏斗的空地，才发现眼前又是一片阴森恐怖的树林。
拉斐娅倒也不失望，除了继续向前，她也没有什么好办法。
途中，拉斐娅又饥又渴。她实在忍不住了，就从低矮的灌木丛里找到几枚小小的浆果，嚼在口中充饥。
唔，还挺好吃的。
总之，等到拉斐娅终于走不动了，靠在树干上休息的时候，耳力敏锐的她就听到汤水沸腾的声音，还闻到了一股药香。
有人在煮魔药！
她立刻兴奋起来，疲劳和酸痛一扫而空，马上就往药香的来源走去。
果不其然，拉斐娅的眼前很快就出现了一栋小木屋。一个灰发灰瞳的俊美青年正站在半人高的汤锅前，拿着大木勺不停地搅拌。
他看见脏兮兮的拉斐娅出现，一点都不惊讶，反而还朝她挥了挥手：
“快过来，”青年说，“我等你很久了。”
拉斐娅看到他这个样子，就犹豫地往前走了几步。
“你认识我？”
青年摇了摇头：“不认识。”
“但我知道，你有很多问题；如果你愿意帮助我将药煮好的话，我会很乐意解答你的疑问的。”
好吧。拉斐娅问：“我要怎么帮你？”
灰发青年不说话，只是拿过了一把银剪刀，剪下了一缕拉斐娅的金发放到了药汤里。
“这样就好了。”他喃喃道。
拉斐娅走了这半天路，也十分劳累。她看到这个神神叨叨的青年继续煮起了魔药，不是很愿意搭理自己，就走到一边坐下休息了起来。
青年果然没有说谎。过了一会儿，魔药似乎就煮好了。青年将煮药的火焰熄灭，走到了拉斐娅面前。
“你想问什么？”
“噢，”拉斐娅回过神来，“我想问——你知不知道怎么走出这里？”
没想到，青年听了拉斐娅的问题，反而一脸疑惑：
“你不知道吗？”
拉斐娅一脸茫然。
“看来你是真的不知道。”青年想了想，“所有人都说，要离开哀伤之墟只有一个办法：手拿诅咒之刃终结贪婪毒蛇的性命，再喝下血肉煮成的魔药，自然就可以找到离开哀伤之墟的路。”
拉斐娅刚刚在来的路上，确实已经用匕首杀死了毒蛇；听起来，如今她只要再喝一碗魔药，就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
于是，她连忙问青年：
“魔药在哪里可以喝到？”
青年微微一笑，“在我这里。”
说着，他就取来了一个大木碗，从刚才的大汤锅里舀起了一勺药汤，递到了拉斐娅面前。
拉斐娅接过木碗一看，碗里面盛满了紫黑色的浓稠液体，不时还翻涌着可疑的气泡。
她咽了一口唾沫。
青年见拉斐娅打量着碗里的魔药，就在一旁轻飘飘地说：
“喝下这碗药之后，我也不会知道发生什么；你或许会就此死去，或许会化成灰烬，或许会堕落成魔物。”
他在这里苦守了三千年；眼前这位曾是纯血光精灵的少女，是第一位通过了诅咒之刃和毒蛇的考验的人。
这碗卖相不佳的魔药，实则其中暗藏玄机。除了拉斐娅的“血肉”，青年还往里面加了西尔里法的鲜血，使得魔药中极其纯粹的黑暗魔力，只对拉斐娅一人起作用。
想到这里，青年将不长的袖子扯下了几分，遮挡住了小臂上的伤口。
西尔里法作为黑暗神，他的一切对于光明的眷属来说都是剧毒。无论是什么样的光明种属，都会触发他血液中铭刻的诅咒，近而全身光明魔力被转化成灰色的黑暗之力，在剧痛中产生幻觉死去。
而最为古老、强大的光明种属——光精灵喝下这碗魔药后，身上到底会发生些什么，自然只会比普通的种属更加惊人和残忍。
只不过，拉斐娅毕竟已经通过了诅咒之刃和贪婪毒蛇的考验；希望西尔里法的圣光会庇护她，令这碗魔药为她带来奇迹。
拉斐娅听了青年的话，却依然决定把这碗魔药喝下。
她直觉眼前的青年并没有对自己撒谎；哀伤之墟在原书中本来就是一个诡异的“禁地”，离开的方法肯定也不是一般的简单。
在到达木屋之前，拉斐娅身上的光明魔力就已经开始被黑暗侵蚀了；她要是不想像原主一样死去，就只能想方设法逃出哀伤之墟。
为此，她值得任何形式的冒险。
想着，拉斐娅就将木碗端到了嘴边，喝下了一口魔药。
紫黑色的药汤入口，一股甜味便充斥了整个口腔；除此之外，还带了一丝丝铁锈和灰烬的味道，甫一用心去感觉就不见了。
拉斐娅咂了咂嘴。
大体上来说，就是方才充饥时浆果的味道。
青年看见拉斐娅没有丝毫犹豫，一口气就喝下了这么多魔药，不禁有些惊讶。
他微微屏了呼吸，想看拉斐娅接下来会是癫狂大叫、四分五裂，还会是流血而亡；总之，西尔里法的鲜血与光精灵的血液相遇，一定不会让这个漂亮的姑娘好受。
然而，青年等了好一会儿，都没有等到预想中的血腥场景。
喝下魔药的拉斐娅安然无事。
拉斐娅不仅没事，始终好端端地坐在原处不止，她还在青年的注视下喝了好几口魔药，直到最终将木碗里的紫黑色药汤喝得一干二净。
等到拉斐娅喝完了药汤，她终于发现了青年一直看着自己的视线。
拉斐娅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
“不好意思，我在这枯树林里跑了半天，实在是肚子饿了。”
都怪这碗药汤，和刚刚的浆果味道一样意外地好吃。
顿时，青年觉得方才自己打算看好戏的心情落了空。
不过这也算是意外之喜了。
青年毫不介意地笑了笑：“恭喜你，成功通过了传说中的三个考验。”
“接下来，想必你很快就能够找到离开哀伤之墟的路。”
拉斐娅也回以一个微笑。她实在感谢眼前这个善良的青年。
无论如何，她总算是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谢谢你告诉我离开的方法，善良的陌生人；真不知道要怎么感谢你才好。”
青年这时有些踌躇起来。
他说：“小姐，如果你不介意的话，能不能允许我与你同行，一起离开哀伤之墟呢？”
拉斐娅点了点头。
“当然可以，”她说，“不过我这副模样，只怕走在其他地方十分引人注目。”
得益于光精灵的高贵血统，拉斐娅的外貌在黎赛大陆的人们眼中，正是典籍里描述的光明神钟爱的相貌。她的肤色白皙，一双碧蓝色的眼睛在漂亮的金色长发间闪烁，配以与生俱来的不俗气质，即便拉斐娅是一个没有任何魔力的凡人，也会被某些小地方的神廷奉为光明圣女。
青年说：“你可以在心中呼唤‘伪装’，使用魔法令外貌暂时改变。”
听了青年说的话，拉斐娅才忽然想起：之前自己在尝试使用治愈魔法治疗自己的时候，光明魔力似乎已经被黑暗魔力所污染，不能再发动了。如果她现在要是再次尝试魔法的话，会不会同样失效呢？
但青年都这么说了，拉斐娅没有拒绝的理由。
她在心里暗念“伪装”二字。
很快，金色的魔力受到拉斐娅的呼唤，开始逐渐聚集到她的身边。
然而，在金色光芒出现的下一瞬，灰色的魔力也渐渐显现，与金色魔力交织在一起，似乎开始干扰光明魔法的发动。
拉斐娅见状，微微叹了一口气。
看来这次魔法也要失败了。
没想到，金色与灰色互相纠缠，竟重叠成为了黯淡的黄色，掠过拉斐娅的发尖和衣角，把她变成了一个朴素的红发少女。
光明与黑暗的力量最终在拉斐娅身上达成了奇妙的平衡，令改变相貌的魔法在最后一刻成功施展了。
拉斐娅微微有些惊讶。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通过了“考验”的原因，两股力量似乎在拉斐娅体内实现了共存，让她找回了发动魔法的能力；更甚者，对于以后的拉斐娅来说，魔法不再具备光明与黑暗的界限，她可以施展任意种类的魔法。
这个能力对于光暗界限分明的黎赛人来说，简直就是另一个世界的存在。
不久，黄色的魔力散开，一个红发褐瞳的少女穿着随处可见的平民打扮，从魔力的中心缓缓走了出来。
拉斐娅见自己成功改变了外貌，就对面前的灰发少年说：
“我们现在就出发吧。”
灰发青年点了点头。他回到身后的木屋中取了两枚戒指，将其中一枚递给了拉斐娅。
“我以前经常收集无意中闯进哀伤之墟的人所留下的东西，”他说，“他们留了很多东西在这里；我将它们都收到了储物戒指中。”
“既然我们暂时是同伴了，我就把其中的一半分给你吧；希望小姐不要嫌弃。”
拉斐娅也没有矫情。她刚刚穿越到这里，身上一无所有，确实需要来自灰发青年的帮助。
她很快就接过了戒指。
“有朝一日，我一定会回报这份恩情的。”拉斐娅说，“我的名字是……莉娜；你可以这样称呼我。”
为了避免暴露身份给眼前的青年带来麻烦，拉斐娅随口就说出了一个假名。
灰发青年说：“……我的名字是希斯。”
两人交换了名字，就踏上了离开哀伤之墟的旅途。希斯提着一盏风灯，走在前面为拉斐娅引路。
路上，希斯对拉斐娅说：“我自从记事以来，就对魔法非常感兴趣；可惜，我全身上下并没有一丝魔力，所以不可能修行魔法，只能在闲暇时间研究魔药。”
他说：“我一个人，实在没有离开哀伤之墟的能力，只能请莉娜你将我带出去了。”
拉斐娅十分赞同希斯的话。她刚刚进入哀伤之墟时，也以为自己身上毫无魔力，面对黑漆漆的枯树林，心里感到十分恐惧。
没有魔力保护自己，确实是一件十分危险的事情；但好在，拉斐娅并没有失去施展魔法的能力。
拉斐娅问希斯：“你一直都生活在哀伤之墟里吗？”
希斯点了点头。
“自从西尔里法被封印在这片土地上之后，就只有我留在了这里，”他说，“根据传说里的描述，想要离开哀伤之墟是要靠自己生火熬药的。但我实在是太想离开了，就决定帮闯到了最后一关的人煮好魔药，等着他们喝下。”
只是，这一等，就等了三千年。
说着，希斯就带着拉斐娅走到了一扇大门前。
这扇门通体呈血黑色，藏在密密麻麻的树丛中，难以被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