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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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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家两兄弟年纪差了六岁,性子也大相径庭。哥哥沈海遥私下里虽然闹闹哄哄,面上还是正经沉稳的;而弟弟沈若邻则从小调皮,一直是个混世魔王。

    哥哥上初一时,国家正推行体育中考,他们市是第一批试点城市之一,全市上下大兴体育。哥哥身材纤细,个高腿长,被体育老师抓去练了跳高。

    那时沈若邻刚上小学,屁都不懂的小孩儿,偏偏也闹着要学体育。

    沈家父母无奈,也带着小儿子去凑了热闹。

    没想到的是,沈若邻当真有点天赋,被当地一个很有名的短跑教练相中了。

    阴差阳错地,先去练习的哥哥在熬过体育中考后就放弃了,后面跟着去学的弟弟反而一路坚持着进了省队。

    练体育并不容易,沈若邻每周一到周五要练习短跑,周末则回到寄宿学校去补习落下的功课。他常年不在学校,跟同学们相处得也不好;那时人们对体育生也有一些偏见,总觉得学习不好的笨孩子、坏孩子才会去学体育。

    一来二去,沈若邻在学校里更不合群了。

    楚漠比他大几岁,两人相识是在学校的运动会上。楚漠声音好听,没变声的小男孩声音清清脆脆的,学校里举办些什么活动,他总是主持人。

    这一年的运动会也不例外,楚漠是播音员,沈若邻则是最引人注目的选手。

    但也仅仅是就此认识了,楚漠一向喜静不喜动,对这种一身臭汗的运动避之唯恐不及。

    几个月之后,市里要举办选拔赛,各个项目的好苗子都被送进基地进行封闭训练,争取进入省队的机会。沈若邻是种子选手,自然十分重视。

    周五下课后,沈若邻回到宿舍收拾行李。

    学校放学早,家里父母都忙,好在还有哥哥来接他回家。

    他磨磨蹭蹭地,拎着小行李箱走出宿舍楼时,远远看到操场聚集了一大波人。

    哥哥比他们都大,又穿着别的学校校服,在一群人中十分显眼。

    他不知道在和人说些什么,只见他抬头看看远处的跳高横杆,犹豫几秒后,脱了自己的外套。

    他压了压腿,做了一点简单的热身运动,又用脚丈量了一下助跑区域,然后走到相应位置,上半身微微后仰——

    助跑、起跳——哥哥的身体在空中轻盈跃起,从头、背,再到髋,整个身体依次越过横杆,稳稳落在海绵包上,又用一个干脆利索的滚翻做了缓冲,一套动作下来,连头发都没乱。

    隔着这么远的距离,沈若邻都能听到操场传来的小小欢呼声。

    他捏紧书包带,慢吞吞向人群走去,却在操场的入口碰到了楚漠。

    楚漠扭着头看向身后,完全没注意到前面有人,甚至都没听到行李箱在地面上滚动时传来的声响。

    沈若邻没有让路的意思,直直站在原地,等着楚漠自己撞上来。

    楚漠吓了一跳,低低地惊呼一声,看清面前的人时,他浅浅地笑了笑,打了个招呼,“是你啊。”

    他又转过身指指不远处,“听说那个人是你哥哥?”

    沈若邻看着人群中的那个人,“嗯”了一声。

    楚漠并没有跟他多聊的意思,没再说些别的,离开了。

    几天后,沈若邻一家人出发前往训练基地。

    虽说练了几年体育,但沈若邻依然不是能吃苦的性子,他看着入目区域越来越荒凉,心里很不高兴。

    到基地时,他脸拉得老长。

    哥哥掐掐他的脸,哄道:“辛苦小弟啦!为了进省队,再拼命几天吧!等你回来之后,哥哥请你吃好吃的!”

    他揽过沈若邻的肩膀,往他手里塞了个东西。

    沈若邻低头一看,是一只草编的小兔子。

    娘了吧唧的东西。沈若邻不屑地想,随手揣进了口袋。

    封闭训练很快结束,沈若邻成绩不错,连省里的几个教练都很看好他。

    沈家父母也联系好了省里最好的一所体校,准备下学期就让他转去体校,专心练短跑。

    再回到学校时,沈若邻又见到了楚漠。

    那时沈若邻正在学校门口的小卖部买水喝,他出门前换了条裤子,零花钱忘了装进来。

    正抓耳挠腮想着怎么和老板赊账时,楚漠从他身后递了几块钱过来,“我帮你付吧。”

    沈若邻松了一口气,说:“谢谢,我回宿舍拿了钱就给你。”

    楚漠低头想了想,有点不好意思地指指他的裤子口袋,说:“算了,这个东西送给我,就当还钱了吧。”

    他在沈若邻疑问的目光中,自己伸手抽出了夹在口袋里的那只小兔子。

    “想不到你还会折这种东西,”楚漠笑笑,“还挺可爱的。”

    沈若邻一句“是我哥折的”哽在喉咙里,张开嘴却说了些别的:“折着玩儿的。”

    之后,楚漠就离开了。他给同行的同学炫耀着手里的小兔子,后脑勺都写着开心。

    沈若邻搓了搓手里的冷饮瓶子,再摊开手,掌心一片湿凉。

    再次遇到楚漠时,沈若邻惊讶地发现,他竟然跟哥哥在一起了。

    这些年沈若邻在省队里训练,一年也回不了几次家,只是在偶尔跟哥哥通电话时,听到对方语焉不详地说,在和一个男孩交往。

    哥哥工作之后,两人干脆搬到一起住了。

    直到沈若邻休假、第一次去了哥哥新买的房子,才知道原来哥哥的男朋友竟是楚漠。

    沈若邻很难形容自己的心情。他并不喜欢楚漠,却十分厌恶楚漠时不时流露出的、对沈海遥的崇拜和喜爱,那种幸福的神情看在他的眼里,竟让他非常气愤。

    事情的转折发生在某一年的5月20号。

    这个日子逐渐和情人节、七夕一样,被赋予了爱情方面的特殊意义。但这一年不凑巧,5月20号的当天,哥哥被临时通知出差,放了楚漠鸽子。

    楚漠面上说着没事,可整个人从内到外透露出着低气压。

    那天下午,哥哥打电话过来,对沈若邻说:“若邻我的好弟弟!帮哥一个忙!xx路的那家小龙虾特别好吃,你帮我买个奔驰锅,晚上你跟漠漠一起吃吧。拜托拜托!要不然楚漠又要生气了……”

    沈若邻答应了。

    他和楚漠小时候关系麻麻,这么多年没见过面更是生疏。而这顿小龙虾则适时缓解了这点尴尬和隔阂。

    楚漠看上去是真的十分在意,说话声音都大了起来:“每天就知道工作,他才刚毕业、才刚工作,难不成公司离了他就不能运作了?每天忙忙忙,一天到晚能赚几个钱?我就不明白了,以前上学的时候几天一场电影、一个月一次旅游,现在把我追到手了就不珍惜了是不是?!”

    他还没骂够,还想继续说,扭过头却被递到嘴边的虾尾堵住了嘴。

    沈若邻把一只剥得干干净净的小龙虾喂到他嘴边,笑得腼腆又温柔,“好了,别气啦。”

    楚漠抿了抿嘴,张开双唇,含住了那只虾尾。

    口腔的温热和潮湿隔着一次性手套传到沈若邻的指尖,暧昧的气息在沉默着的两人中间越漫越浓。

    说不清到底是谁主动的,他们缓缓靠在一起,唇齿交接,吻得难舍难分。

    分明都住在了一起,却迟迟不肯跟恋人发生亲密关系的人,在这一晚和恋人的弟弟睡到了一张床上。他羞涩地说出这些,让沈若邻的心瞬时涨得满满的。

    见不得人的关系和隐秘地相处刺激着这两个年轻人的荷尔蒙,他们的感情在极短的时间内迅速升温,几乎每次见面都是干柴烈火。越是禁忌的关系越让人欲罢不能,时间长了,连他们自己都说不清,究竟是真的相爱,还是在追寻这种不为人知的刺激带来的兴奋感。

    唯一的问题在于,楚漠不肯跟哥哥分手。

    想想也是,哥哥有钱有能力,楚漠读研究生时的导师、现在这份实习的工作,都是哥哥帮他弄到的。

    这些东西,都是沈若邻给不了的。

    争吵越来越多,楚漠对他的态度也越来越不耐烦。

    哥哥的工作在经过了最初的忙碌之后也开始稳定,加班少了,出差更是几乎没有。

    一时之间,沈若邻和楚漠的相处时间被压缩到几乎没有。偶尔几次见面,也是匆匆上床做爱。

    有一次,沈若邻靠在床头,看着匆匆穿衣准备离开的楚漠,又一次问道:“什么时候分手?”

    楚漠正在扣扣子,听到这话动作一顿,随即立刻说道:“现在这样挺好的。有什么问题么?”

    沈若邻从背后搂上他,在他耳边轻声说着话。明明是耳鬓斯磨的动作,可说的话听着让人心烦。

    “我想堂堂正正地跟你在一起,怎么,我见不得人么?”

    楚漠嗤笑一声:“堂堂正正?你真有意思,抢你哥哥的爱人,你这辈子都不可能堂堂正正。”

    骨子里的偏激和暴戾随着楚漠的摇摆不定越发明显,最后,沈若邻下了通牒:“我和哥哥,你必须选一个。”

    楚漠依然像以往每次打发他那样,毫不在意地说:“若邻,我不可能跟你哥分手。你别逼我,你再逼我,那咱们就断了。”

    沈若邻发了疯,最终酿成大祸。

    接收记忆的过程很痛苦,褚鹤是知道的。他坐在床边,看着躺在被子里的沈海遥皱紧眉头,心里也是一片焦躁。

    他用手指抹去沈海遥溢出的冷汗,又弯下身子用额头试着他的温度。

    沈海遥身体底子不差,只是以前经常发烧。最近几天又在频繁地接收记忆,褚鹤真担心他会受不了。

    他贴着沈海遥,心里又一次下定决心,一定要带他离开这个地方。

    他握紧沈海遥的手,眼睛恋恋不舍地盯着。

    他不知道换算时间的规则是怎样的,但沈海遥看上去变化不大。

    沈海遥的眼角有点微微的下垂,明明肚子里坏点子一大堆,偏偏长了一张无辜的脸。

    褚鹤越看越喜欢,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眼角。

    眼皮薄薄的,褚鹤又顺着摸到了高挺的鼻梁。指尖一路划过,他捧着沈海遥的脸,看了又看。

    脑海中响起一个刺耳的声音。

    那人“呵呵呵”地笑着,语气古怪:“喜欢吗?”

    褚鹤沉默不语,手指颤抖着收了回来。

    难听的声音还在喋喋不休:“他还是醒着时更好看,对吧?更生动。”

    褚鹤捏紧了拳头,侧过身去背对着沈海遥——他知道那个人正在借着他的视角,贪婪地盯着沈海遥看,光是想到这幅场景,褚鹤就几欲作呕。

    “不用躲,别躲,”那人说,“海遥睡着的样子,还能有人比我见得更多吗……”

    就在褚鹤即将爆发的那一刻,躺在床上的人发出一声略显痛苦的呻吟,终于从记忆中转醒。

    褚鹤赶紧扶起他靠在床头,关切地问:“还好吗?”

    沈海遥没有回答,只是脸色阴沉着。

    几分钟后,他平静地说:“真后悔没早点知道这些。要是早知道,我真该早点打断他们俩的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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