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税、税、税凛。”
许明舟被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一大跳，他忙不迭地往左边倒退，一时间宿舍里响起他磕磕跘跘踢到桌子凳子的声音。
他一退开，税凛这才看清楚为什么吴霖昊提着水桶，他的床被泼了水。
十月下旬的夜晚已经有了些许冷意，而现在他的棉被却沾满冷水。
“你在干什么。”税凛心平气和地问吴霖昊，深邃的眼眸却聚满乌云。
整间宿舍随着他的提问，隐隐有股风雨欲来的凉意。
许明舟瑟瑟发抖躲在他的床位，他屏住呼吸，双手牢牢抱住自己害怕地不敢睁开眼睛。
吴霖昊提着水桶的手一僵，转过身虚张声势地说：“你，你瞎了？看不清楚我在干嘛？！”
他的眼睛不自觉地看向在哪里坐在的少年，一边还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我说过了，别没事找事。”税凛垂下头，揉揉了手，“懂了吗？”
话音刚落，他一拳砸向吴霖昊的腹部，砸得吴霖昊猝不及防整个人一边痛得弓起身子，一边控制不住地往地上倒。
“艹……”李立泽“腾”地坐直身体不可置信地看着税凛，纵然刚才他已经听说税凛会打架这事，但真的完全没想到税凛打架如此凶猛。
简直像是不要命似的。
而税凛不等人倒下就人将拽起，用力撞在他的床上，他捏着吴霖昊的脖子把人狠狠压在被子上。
被子因为被挤压饱和的水一点点被挤出来，从床上滴在地上，很快一滩积水在税凛脚边形成。
吴霖昊是正面被按在被子上，没过一会儿就感觉到了窒息感，他双手按在床上双脚用力踩着地，摇头晃脑想借力脱离窒息感。
然而每当他的口鼻才离开被子刚刚吸上一口气，下一秒就被更狠地砸进被子里，这一次被按住的时间更久。
一次两次三次他都还有力气，可随后不过三秒他就再次被更大的力量压进被子，窒息时间也更长，渐渐的随着次数的增加他的力气流失，意识开始恍惚麻木的靠着床沿。
“懂了吗。”耳边传来税凛淡淡的声音，此时此刻对他而言更像是恶魔的声音。
“咳咳咳咳咳咳咳！”他努力仰着头，脸因为憋气变得通红通红。吴霖昊半睁开眼看向李立泽，他张了张嘴，泽哥你不是说帮我吗？
今天下午税凛害他在班上丢脸，这个场子他是一定要找回来的，于是吴霖昊在晚间自习时找到刚收拾完人回来的李立泽，合谋策划了给税凛被子泼水的事，本以为两个人怎么也能教训一顿税凛。
可他万万没想到，李立泽根本没有帮他！
他是不是……是不是要死了……
吴霖昊眼前一阵发黑天旋地转之间意识模糊，他看着少年的眼神里带着一丝哀求，而李立泽无动于衷地坐在床上。
就在他准备开口说点啥时，就感觉自己再一次重重地被砸在被子上，吸饱水的被子里的水一点点渗进他的鼻腔甚至连嘴里都进了水。
“懂了吗。”税凛的声音依旧轻描淡写，手却死死的按住他的头，完全一副溺死他的架势。
“呜呜呜呜呜”
鼻腔里的水流进鼻甲里，一股酸涩疼痛袭来，吴霖昊连哭带喊地点头。
他的哭喊声被埋进被子里，更多的水进入气管。
“长点记性。”
税凛放开手面无表情地站起来，一转眼又看着抱臂坐在床上的少年，问：“你呢。”
“哎哎哎，我可没有和你打架的意思。”李立泽摇头，咧嘴一笑：“我不喜欢打架。”
就算是要打，也要多找几个人……他看着税凛气势汹汹来者不善的姿态，又看看惨兮兮的吴霖昊连忙做出一副热爱和平的模样。
税凛看着李立泽一脸无赖的模样，可没错过吴霖昊投向李立泽的眼神，分明这两人商量好的。
啧。
“行。”他眯着眼打量着李立泽，从头发到眼神再到握紧的拳头，半晌，才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这个恶魔！吴霖昊全身无力地趴着，他大口喘息急不可耐地汲取氧气，他的脑袋仍旧一片空白耳朵还有嗡嗡声。
“起来。”收回眼神，税凛看向他的床，满地的水今晚肯定不能睡了，他踹了吴霖昊一脚，“限你30分钟之内收拾好。”
他没有放狠话，还是一副轻描淡写的模样，可吴霖昊却不再觉得是说说而已。
他连忙从床上爬起，摇摇晃晃地起身，“马上，马上。”一脸惶恐的对着税凛点了又点头，说完，捂着肚子快速走出宿舍门去找阿姨换新的床被。
税凛随意拉过一张椅子闭目养息，从重生到现在马不停蹄的赶趟又做了一点力气活，累了。
随着吴霖昊地走远，整个寝室彻底安静下来，李立泽躺在自己的床上眼神放空，不知道在想什么。
许明舟则是被一连串的事情，弄得睡不着觉，他用被子盖住脑袋只留一点点缝隙，能够让他看清楚税凛，他躲在里面看着税凛的眼睛亮的惊人。
他一直以为税凛跟他是同类，没想到税凛那么勇敢。
许明舟小口小口地呼吸，死死地盯着税凛的背影，幻想有一天自己也能拥有反抗的勇气。
“你们寝室怎么回事？怎么又把被子弄脏了？”大晚上不能睡觉，阿姨抱怨的声音由远及近，税凛靠在椅子上没有理会。
“……”吴霖昊沉默地任由阿姨唠叨，若是以往他早就不耐烦地挥着拳头威胁人了，可这会儿他却提不起劲儿来，他抱着棉絮垂头丧气地跟在阿姨身后。
满脑子满心都在后怕，税凛刚才那副架势彻底吓到了他，吴霖昊真的以为自己会死。
“哎，你们也好好爱惜被子吧——”阿姨提着被套，一边抱怨一边打开门，等她走进看到税凛的床更是连声呼叫：“哎哟，哎哟，这是什么啊！”
水淹满床，她下午才套好的被套就这样被糟蹋了，阿姨又是愤怒又是无奈，“哎哟哟，你们该不会在寝室里打水仗吧！怎么搞成这个样子！”
她拎起被子的一角一捏一手的水，再看长度一米八怕是全都灌满了水。
真是气的柳眉倒竖，就没见过这么糟蹋东西的小孩，怪不得家里人要送来这里教育！
“你这被子，我一个人可弄不了！”
最后是吴霖昊拉着许明舟跟阿姨合力收拾好床，两人听着阿姨的指挥，先是把被套取下来洗干净，接着又将被子拧干，一同拿到天台上晾干一路上不知听了多少句阿姨的念叨。
等两人回到宿舍已经是凌晨了，税凛躺在自己的床上看起来像是睡着了。
两人蹑手蹑脚地回到各自床上，睡之前吴霖昊还狠狠瞪了一眼李立泽的位置，现在他与李立泽不共戴天！
接下来几天，税凛安静地上课下课，李立泽和吴霖昊也乖觉地做自己的事没再找税凛的麻烦，学生算是暂时解决了。
那么下面他就要考虑如何脱离学校，只是开学不久学校还没有露出真面目，高二和高三纵然暗地里云起云涌，明面上却是一副好好学习的模样。
这就是这所学校的可怕之处，打着劝学的口号用暴力管教收进来的学生，很多学生甚至本身没有问题，却因为家长的期待和父母的博弈而强行将他们送进来。
这就导致许多学生表面成绩提升性格也乖巧许多，而暗地里心理逐渐扭曲，不是在被人欺压就是在欺压别人。
哪怕是转学，他也要先把这群丧心病狂的人送进去。
因此这个周末回家，他不仅要会一会他的父亲，还要想个办法把手机或者录音工具带进来。
税凛躺着床上手里捏着纸条出神地看着上面的电话号码，因为手机没在，他把沈时予的号码腾到了纸条上。
昏暗的灯光打在他的面容明明灭灭，睫毛的阴影打在脸颊上显得格外的长，高高的鼻子和抿成一条线的唇，从侧面看过去脸色既冷硬又倔强。
过了好一会儿，他把纸条塞到枕头底下侧过身闭目休息。
一闭上眼，脑海中一会儿是火光一会儿又是爆炸声，他下意识摸了摸后背，直到摸到光滑的皮肤皱着的眉才放松下来。
可火光才从他的脑海里飘走，车祸的悬空感和被猛烈撞击的心慌意乱又爬上心头。
税凛转过身将自己埋进被窝里，试图阻隔一点声音然而无济于事。
最终他又把纸条拿出来在黑暗中默默背起了号码，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他的意识才渐渐沉入黑暗之中。
等再次有意识天才将将亮，空气中仍残留着一丝丝的凉意，橘红色阳光从外墙一点点升起慢慢来到他的床边。
瞬间天光大亮，走廊上传来学生走动的声音，大约是要回家新生兴奋的早早就起了，而他们对面那座高年级的宿舍依旧毫无动静。
直到宿舍的人一个一个离去，税凛才从床上坐起，慢慢悠悠地拖着鞋去洗漱。
等他洗漱完毕，整栋宿舍楼只有他一个人，对面的宿舍依旧沉默着没有动静。税凛背着书包，锁好门走出去。
一下楼，他就在宿舍铁门旁边的树下看到一个穿着白色衬衫，打着灰色领带，手中拿着钥匙的中年男人，百无聊赖却又笔直的站着。
一看到税凛，他立刻慢跑跑上前来远远地就能听见他越来越近的声音：“小凛。”
等走进了税凛才认出来，这是他爸给他配的司机一周接送两次，其余时间都在接送他爸的小儿子。
税凛朝着中年男人点点头，避开来接他书包的手，淡淡说了一句：“走吧。”
中年人悻悻地收回手，尴尬地摸着鼻子走在税凛身后。
“税总今天有点事，夫人跟着小原去了补习班……”一边开车中年男人一边对税凛说。
“知道了，李叔。”税凛坐在后排眼神淡漠盯着窗外，语气淡淡地回道。
车离学校越来越远离他的“家”越来越近，一栋绿色的小洋别墅，在半山腰的位置慢慢出现。
这是最早建立的云城别墅区，里面的人从80年开始入住，至今攒下的财富不可耳语。
而早先税凛还不住在这里，是父亲二婚后跟着住了进来。
娇纵的富家千金，在酒会无意之间遇见一名成熟优雅的男人，一眼之下惊为天人，她被他的谈吐被他的英俊所吸引，她一边展开热烈的追求一边想要更了解这个男人。
可谁知英俊的男人早已婚已育，他每晚会搂着他的妻子睡觉，他的温柔体贴属于另外一个人，这可怎么办呢？
后来他的母亲就这样突然发生了车祸，死在车轮之下。
再然后这位英俊的男人接到了警察的电话，电话那头警察很遗憾地通知他，他的妻子意外车祸身亡。
但是现在他回来了，那个妻子的孩子。
税凛从回忆中回神轻轻关上车门，看着别墅大门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