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大厦将倾
河神大典如火如荼得进行着,宾主尽欢。堰桥这运河湾道里,早有玉溪帮的船只拦截住两面河道。凡有过往的商船客船,都有人上去说明缘由,分发喜糖喜糕,请对方给个薄面,等大典结束就可通行。一般遇到这种情况,来往的行人都会给个面子,第一强龙不斗地头蛇,其次这大典也不容易遇到,就当看个乐子了。
三四月份正是来往人比较多的时候,随着河神大典行进到过半,两边已经聚集了不少船只,人头攒动,仿佛在河面上也多了一个观礼台。
吴二爷在楼上,和官商大佬们交谈着,今年这河神大典颇为不错,节目到位,没出一点纰漏,很是长脸。
“老四,等下结束了,每个兄弟都有赏。”
“是,多谢二爷。”吴老四喜笑颜开得下楼安排去了。
这时候,河面上的客船里,忽然有女眷尖叫了一声。随即,骚动起来。
“水怪,有水怪,救命啊!”
“快,船家,快掉头!”
吴二爷目力惊人,闻言眉头一跳,放眼望去。河面上两边那些不明所以的客船商船纷纷掉头先行跑路。这时候,平静的河面轰得一声巨响,激起好高的浪头!
岸边观礼的百姓都懵了一下,随即惊叫道:“水怪,真的是水怪,快跑啊!”那巨响一声接着一声,浪头一个高过一个。威力惊人,水中不少鱼儿都被炸到了岸上。
人群中有人接到了鱼,一开始还在窃喜,忽地像见了鬼一样,把鱼扔得远远的,疯了一样往外挤:“怪鱼!怪鱼上岸了,快跑啊!”
张龙娘倏得起身,想去帮忙,王舒羽一伸钢扇拦着,道:“龙娘,你下去也无济于事,现在还没到时候,且静心再看。”
韩秀才也点了点头:“人群拥挤,你入人群,无异于沧海一粟。”
吴二爷也不含糊,高喊一声:“玉溪帮众兄弟,列成人墙,护送百姓退去!”又转身安慰观礼台上众人道:“诸位,且在台上宁坐片刻,吴某在此,谅来无妨。”
玉溪帮兄弟们在吴二爷调教下,确实能力不错,训练有素。很快排成了几道人墙,让百姓们有序通过不再挤压,万幸没有发生踩踏。
张龙娘也舒了一口气,靠着椅子伸了个懒腰道:“这吴二爷还是领导有方,没让人失望。”这几天事情太多,让她神经都一直紧绷着。
“要倒了,要倒了!搞那嘛扎完,完测,快跑啊!”张龙娘闻言忙站起来望向窗外,搭建的观礼楼断了几根承重柱,摇摇欲坠。看这倾斜的方向,西北面,正是桥堍边的民房!关键此刻,一大帮的百姓还没退去,都在高楼倾倒范围之内。大家慌乱起来,哭爹喊娘,挤压中,已经有几个人倒地。
却见王舒羽和韩秀才已经双双飞身而下,从窗口一跃而出。两人非常默契,各拾起一根竹篙,那竹篙正是刚才仪式上所用,现在闲置在一旁。两人大喝一声,粗大的毛竹顶在搭起的观礼楼着力点上。
内劲运起,高楼倾斜速度慢了下来,可就算毛竹坚韧,已经顶得弯曲异常。危机仍在!这要是倒下,百姓们必然遭殃,而且还有楼上那几十位村长们!
“韩先生,你那边怎样,我这快撑不住了,快想想办法!”王舒羽顶住的是高楼西北角,正是倾斜的位置,吃力最多。王舒羽沉肩发力,整个人都像一根竹竿一样,倾斜着顶住地面。
韩秀才也是满头大汗,好不到哪里去。此刻他也并没有好的解决办法,脸色铁青。
“贤侄,我来也!”当王舒羽手中那根毛竹寸寸裂开之时,吴二爷奋力赶到。他两手臂各搂了几根毛竹,丢了一半给王舒羽。两人合力顶住,观礼楼倾斜的趋势顿时止住了大半。
“二爷,老夫也来了!”说话的是警察局长胡亦中。这胡亦中也算是个练家子,还上过战场。如今年纪渐长,萌生了退意。上级派他来石湾当个警察局长,就是觉着石湾安定,让他享享清福。
但见他一伸手运劲,王舒羽顿觉自己这边压力轻了不少,心中暗暗叫好,想来这老爷子年轻时,必定意气风发,事迹英雄。
台上的练家子,都已经自行下来帮忙,玉溪帮能腾出手的兄弟们也靠了过来。众人这拼命顶住,总算是创造出了宝贵的时间。张龙娘指挥着运帮弟兄,搀扶着几位村长,从倾斜的楼梯上撤了出来。河神牌位已然跌落,四分五裂,香灰洒了一地。可这时候,谁还有心思去管这些。
张龙娘忽然注意到,楼上下来的人群中,有一位中年男子,穿着极其亮眼。别人都是传统的长衫礼帽。他却是像王舒羽一般,西装革履,手里还拿了一根斯迪克。要是他换一头博朗色的头发,活脱脱就是个洋鬼子。张龙娘免不得多看了几眼,那人却好像压根就没注意她这个绝世美女,自顾自低头走了。旁边的吴老四见状,说道:“张女侠,这位是米行的少东家,周磊周老爷。周老爷早年也去过欧罗巴,后来老东家身体不好,把他叫了回来。一回来就是这西洋打扮了,还让别人称呼他为杰克周,你说奇怪不奇怪?最近听说老东家行将就木,再过段时间,怕是要接管家族这行当了。”
正交谈间,大家又拿来了粗绳,把观礼楼拉住固定,这后续收拾残局,笔者就不表了。本来热闹的河神大典,如今慌乱收场。不过总算是在众位努力下,没有发生大事,只是几个百姓被挤压受伤,并无人命。村长们老早想跑路了,一刻都不想多呆,纷纷道别。吴二爷脸色不悦,跟村长和几位官家一一拱手作别。此刻,吴老四压根儿都不敢再提打赏一事,只盼今天再无情况,平安渡过。
“老刘!老刘你怎么了?!”玉溪帮堂口前,一帮兄弟惊呼起来!
吴二爷刚放松的神经又崩了起来。玉溪帮堂口离堰桥很近,他足尖点地,几个起落,到得门前。
老刘直挺挺挂在“玉溪帮”这匾额之下,鲜血顺着大腿滴落,早已没了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