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我真的在拉扯
林东并没有立刻回答，因为他知道自己答的不好，有可能引起眼镜男的爆炸。
他想让我听出什么？
林东内心暗暗思索。
眼镜男出现在这里，并教会哑巴男孩曲子，他跟死去的俞清大概率是认识的。
或许眼镜男租住在城中村，也有可能他和俞清一样，从小在这里长大。
无论如何，他和俞清是同道中人。
林东对眼镜男不了解，但可以通过俞清，摸出眼镜男的心中所想。
俞清是音乐学院的老师，音乐学院是阳城的高等学府，学院里的学生非富即贵，俞清作为他们的老师，不会缺钱，但他依旧住在破败的城中村，没有迁往豪华的市中心。
这说明俞清并不为钱财，他和李澹一样，是追求艺术的人。这些人最希望的是自己的佳作能够得到认同，就好比伯牙与子期，高山流水遇知音。
林东对音乐一窍不通，无法回答眼镜男的问题，但没关系，他有更好的方法应对这个问题。
“快说，你从中听出什么？”
眼镜男见林东久久不肯回答，内心急不可耐。
他的面目开始扭曲，声音也变得异常尖细和难听，整个人就像一只被捆住的野兽，竭力挣扎身上的束缚，可一旦束缚挣脱，他就会爆成血红色的烟花。
林东微微一笑，说道：“我听出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内心，到底想要什么。”
“你从中听出什么？”
眼镜男重复着刚才的话，呼吸粗重，他向前走近两步，狠狠地盯着林东。
他的意识开始混乱，体内的能量也紊乱不堪，这是陷入迷失的征兆。
林东从容的向后退了两步，说道：“音乐是大众的，它不属于作曲家和演奏家，它属于每一个听众。
作曲家只是负责将曲子写出，演奏家运用合适的乐器将曲子展现给大众。
每一个听到这首曲子的人，都有资格发表看法，无论他是帝王将相，还是街头老百姓。
你问我从中听出什么，我可以告诉你，但我所说的就对吗？
或者，你找来这个世界上最著名的钢琴家，让他发表看法，你是否认为，他的评价就一定是对的？
都不是。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喜恶，每个人的评价都是片面的。所以，你仅听我一个人的回答，并没有意义。”
“没有意义？”
眼镜男眼神露出迷茫，意识混乱的他本该需要一个引子，引爆体内的能量，但林东的一番言论，并没有让他听到那个引子。
林东看着呆立在原地的眼镜男，嘴角勾勒出邪恶的微笑。
想从我口中问出答案？
唉，我偏偏不说。
就跟九转大肠一样，不吃上一口，永远不知道里面添加了屎。
所以只要我不回答你的问题，你便无法印证心中所想。
痛苦吧。
迷茫吧。
这就对了。
我就要你痛苦，要你迷茫。只有这样，你才会跟着我的步子走，让我带你走出迷茫。
“现在，回答我，你到底想要什么！”林东大喝一声。
“我想要什么？”眼镜男更加迷茫了。
“是要我告诉你，从曲子中听出什么？”林东逼问。
“对对对，快告诉我，你从中听出什么？”眼镜男的眼神恢复凶狠。
“不，不是，这不是你想要的！”林东继续大喝。
“这不是？”眼镜男又陷入迷茫，一来一去，他身上的残暴能量消散许多。
“快说，我想要什么？”眼镜男冷冷地盯着林东，向前迈步。
果然。
林东嘴角微扬，和眼镜男保持同一步伐，向后退去。
迷失者是偏执的，他不会接受任何理由的说服，即使对方能力强大得超乎想象，当他认准了某件事情，就算是炸成碎片，也要做到。
但，何必跟他争论。
林东此时要做的是，模糊他的执念，甚至，替换一个更强的执念给他。
“你想要我告诉你，从曲子中听出什么。”林东看着眼镜男说道。
“嗯？”眼镜男懵逼地停下脚步，他刚刚听到林东反驳了这句话，所以这并不是他想要的。
“你说错了？”眼镜男不确定地问道。此时，仿佛他是真正清醒的，而林东才是迷失者。
林东回道：“没有错，错的是数量，你不应该只问我一人。我刚才跟你说过，音乐是人民大众的。跟我们的史书一样，人民是创造者，他们推动了历史的发展。
音乐艺术不能脱离群众，你想要知道答案，那就去走遍阳城的街头小巷，让阳城的所有人都告诉你，他们从中听出什么。
如果还不行，你就去别的市，去帝都，询问这个避难世界的所有人，他们会告诉你，真正的答案。”
你想爆炸，等到猴年马月，问完所有的人，再去炸吧。
林东内心又补充了一句。
眼镜男听后，陷入深思，他的眼神不再迷茫。
他是阳城最大家族某家的御用钢琴师，多次在高层会面的重要场合演奏过钢琴。
他曾经去过帝都，和著名钢琴家同台较量，被誉为钢琴界冉冉升起的新星。
但他总感觉缺少些什么。
现在他明白了，他的听众一直都是达官贵人，这些人听钢琴曲，绝大部分是为了彰显他们的地位，证明自己能够出入上流的音乐会场，享受着普通人无法体验的优越感。
这些人并不是真正的听众，他们的评价是虚伪的。
真正的听众是你在街头弹奏时，愿意停下脚步的路人，你在咖啡馆、酒吧演奏时，会鼓掌叫好的顾客，是眼前这位名叫林东的年轻人。
原来他想要的从来都不是评价，而是愿意聆听的听众。
所以，从中听出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否认真听了。
“这才是音乐的真谛。”
眼镜男的气势逐渐攀高，周围的空气瞬间凝滞，随之而来的是轰鸣的爆炸声。
“嘭！”
一声巨响，林东被爆炸的气浪掀翻出去，狠狠地砸在墙上。
他爬起身子，看了一眼身前憨笑的列夫，嘴里吐出一个字。
“靠！”
如果不是他自作聪明，使眼镜男顿悟，眼镜男不会有如此强大的爆炸威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