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枭雄满地
司机是个老烟枪，上来高冷的问了两个字去哪？扑面而来一股浓郁的烟袋油子味。差点把卓远极熏一跟头。
卓远极坐在副驾驶，摇下一半车窗，该死的，破车连车窗升降都是摇把的。
掏出背包里的两摞美子和港币，准备数出一多半顺便存银行。
家里放太多现金不安全。
刚点了几张他似有所觉，停下了点钱的动作，对司机说：“打表！”
“坏了！”高冷回应。
“坏了修啊，你还拉什么活？”卓远极瞟了一眼司机和表，表上的灯全灭，不知道是没通电，还是真坏了。
“讲价啊，不拉活拿什么修车？”高冷振振有词。
“停车！我不坐了。”卓远极作势欲拉车门。玩呗，比比道行。
“十块。”高冷当机立断。
上午的时候正是一天的淡季，挣点是点。
算是良心价！卓远极默默松开车门把手，把身子窝进座椅，继续数钱。
高冷司机看着他明显稚嫩的脸，又看了看他手里厚厚的外币，心里不禁腹诽，真特么越有钱的越抠。
到了银行，卓远极先查账，后存钱，忙乎半天。
银行的外币柜台小妹，瓜子脸，眉目如画，说话温温柔柔，似乎能滴出水来，不厌其烦的为卓远极答疑解惑。
卓远极现在热恋，百毒不侵的贤者时间，没有被妹子的热情融化。
他心中一直在核计一件事，麻麻明明在美国，为什么存折里的钱，都是香港汇过来的？
出了极为宽敞，极为凉爽的银行大门。
卓远极被外面的热浪和换外币的行皮子团团包围。
问了一下价格，不出意外才不到9，还不到时候。
他特意去了一趟友谊商店。
建国初期五十年代，国家贸易部下文，要求在北京、天津、上海、广州、沈阳五大城市建立高档消费品商店。
友谊商店应运而生。
当时国内的友谊商店，皆为涉外和接待重要人物的商店，天生就是为了彰显社会物资极大丰富，是维持国家门面担当 。
只有那些持有护照、华侨证、外籍工作证的人，或是已经达到一定层级的红色贵族及家属，才能进店消费。
一直到了九十年代中期，还有的饭店只招待外国人，中国人再有钱，门都进不去。
在当时，进出友谊商店成了身份的象征。无论是客人，还是店里的员工，进门的感觉就是高人一等。
无形的壁垒，让友谊商店的一道门，分出了两个世界来。
门外的大街小巷，人人拿着粮票、布票，排着队等着领各种定量的日用品。
而在门内，各种紧俏商品却是摆得整整齐齐：天津起士林的西点、苏州的双面绣、日本东芝松下的家电和画着外国老头的欧洲威士忌，琳琅满目。
与门外的世界截然不同。就像处于不同的时代。
友谊商店也是冷气十足。商店里的顾客寥寥无几。
卓远极进门直奔文具柜台。柳斐然在冰峪沟的小商店买到一个小众的卷笔刀，欢呼雀跃，卓远极暗中观察，得知了她这个小小的收藏爱好。
今天他准备把友谊商店的外国卷笔刀都买一遍。
友谊商店果然名不虚传，居然有二十多种卷笔刀。其中一个小城堡电动型，两个小矮人扛着铅笔送进去，自动削完，他们再扛出来削好的铅笔，卓远极都觉得很有趣。
把卷笔刀一一收好，卓远极奔向下一个目标，山地变速自行车。
开车上班不现实，现在除了专职司机，基本上没人自己开车上下班。
摩托车更是敬谢不敏，曾经的朋友中，开车撞死的，撞断腿的，摔倒了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肉的都有过。
卓远极自己就是个加上油门不撒手的性子，为了好好活着，他宁愿苟到私家车时代。
卓远极拿着小票，护照和钱，在收银台交款。想了想，又加了一罐可乐。
一会他要骑车到山上的墓地去看奶奶，路途很远，大概来回要三个小时。还有一大段是起伏的山路。
老太太给他留了房子，还有一大笔钱，他继承了这具身体，于情于理，都要祭拜一下老人，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
从山上扫墓回来，他给麻麻寄了一封信。
除了述说近况，他提到要给奶奶迁坟。
老太太的坟是那种纪念林，在向阳的山坡挖的土坑，旁边栽一棵树。
这种墓地没有防水，卓远极听朋友说过，清明节迁坟的时候，发现逝者的尸骨都泡在化冻的水里，让朋友心里极为难过。
生前没有陪伴过，死后他可以尽尽心力。
这种事情需要长辈在场，所以他先征求麻麻的意见。
处理完繁乱的私事，卓远极决定到班上去看看。
他的顶头上司韩姨跟麻麻是铁瓷。如果有什么异动，那是第一时间要越洋电话汇报的。
卓远极还没想好未来的道路，自然也不会搞事情，让万里之外的麻麻牵肠挂肚。
公司有商场酒店，却并没有把办公室设在这些地方，而是单独租了一幢二层小楼。
不知道老板是出于什么考虑。
卓远极所在的财务处在二楼，斜对面就是总经理办公室。
总经理办公室经常是锁着的，老板天天在外面跑内部股的发行，基本不露面。
天天晚上酒店的停车场都是停满了公车，老板在酒店的三楼还有一间办公室。每次路过二楼的宴会厅楼 梯口，找老板签报销票据，他都能闻到浓的化不开的白酒味道。
卓远极自己就是做过证券的，财务数据方面特别敏感，把手里的报销票据一捋，就发现问题多多。
他翻了一下公司的现金账，把心里的疑惑找人问了一圈答案，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窝草！
先不说经营方面的事，单说银行贷款！
这年头的人简直就是疯了。大行的贷款，到手只有七成，剩下的直接扣了。
卓远极觉得老板肯定是贷的不合规。那些钱都是打通关系的。
3千万到手2千万，利息百分之十，一年以后本息就是3千多万要还！
虽然可以转贷，但是想到三五年之后，到手的2千万就要还5千万还多，卓远极都觉得牙疼。
看到老板在酒桌上风轻云淡，喜笑颜开的模样，卓远极感到自己的心理素质有待加强啊！
怪不得老板拼命的请客吃饭，正经经营的事一点不管。
他现在就是在赌发行内部股，然后申请上市。成了大碗喝酒，大块吃肉，败了的话，不光是一地鸡毛，搞不好都得戴银手镯。
这个年代，真是枭雄满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