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Chapter16
戚逸重新回到片场，隐约察觉到换了两三个人，但工作以外，他与其他人接触并不算多，因此也并没有多想。
这天的拍摄内容涉及到俞之平生病，化妆师花了比平时更久的时间才完成了定妆。
演员和摄像机全部就位，徐秋看了眼时间，说：“开始。”
“俞先生这次过来，想看看哪位孩子？”
灿烂明朗的午后，俞之平坐在长椅上，和福利院的管事员张老师并排坐着，他们的目光都落在小操场上玩耍的孩童们。
俞之平俯身，手肘搭在腿面上，十指交叉，望着不远处的孩子们，又垂下脖颈，自嘲地笑了笑：“我都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来了。”
他的声音跟着头颅一起低落下去：“之前看过的孩子，基本都被领养了。”
“俞先生没必要这样想，”张老师安慰道，“说明您看中的孩子都是一顶一地受欢迎。孩子的事，有时候也看缘分，也许是缘分没到。”
俞之平点头：“或许吧。”
张老师盯着俞之平的脸，迟疑道：“我看您脸色不大好，最近太累了吗？”
俞之平抬手揉揉额角，他感觉到自己的嘴唇发干。
“可能是的，最近有些忙，”他顿了顿，站起身来，“那就不打扰了，等我考虑清楚，会再过来的。”
“好的，我送送您。”
“谢谢。”
俞之平回到家的时候几乎已经站不住了，他脚步虚浮，从药箱中翻出了一些感冒药吃了，躺到床上想睡一觉，但这一觉一直没有醒。
他迷迷糊糊地感觉到浑身发烫，有人将他背在身上，脚步匆匆地闯出了家门。
再次醒来时，俞之平睁开眼，眼前一片白茫茫的天花板，让他一时分不清自己身在何处。
他动了动身子，感觉到自己的手被人握住，低头一看，蒋征趴在床边，宽大的手掌握着他的指尖。他闭着眼，眉头皱起，睡容显得有些孩子气。
俞之平一动，蒋征很快也醒了。
他俯身凑到俞之平身边，用手摸摸他的额头，哑声问：“还难受吗？”
俞之平摇摇头。
“想去洗手间吗？”
俞之平又摇摇头。
蒋征停了下，说：“那你再多睡会。”
他起身要走，手却被拽住了。
“我想喝点水。”俞之平轻声道。
蒋征端了一杯水到床边，将他扶起，俞之平端着水喝了一口，猛地被呛到了，咳得满脸通红。
蒋征像哄小孩一样拍着他的后背，俞之平慢慢缓了过来，一点一点将水喝完了。
然而到了夜里，俞之平又发起高烧，难受得睡不着觉。
蒋征从后背搂着他，俞之平脸色泛白，嘴唇也发干，额前的碎发软趴趴地搭在额头，眼神也虚虚的，让蒋征心里一软。
他低下头，在俞之平的嘴角亲了一口，却被反手推开。
“别……”俞之平短促地道，声音闷闷的，“我感冒了，别传染给你。”
蒋征却不依不饶，这次直直地吻上了他的唇瓣。
在这种温存的安抚下，俞之平疲惫地闭上眼，任由他亲着，竟就那么慢慢地睡着了。
次日一早，两个人几乎同时醒了，目光交错片刻，情不自禁地互相靠近，嘴唇贴在一起。
“碰”的一声，他们回头一看，邻床的女病人原本回家一趟，回来取个东西，却撞破了这个画面。
女病人像是要远离病原体一般，东西也不敢取了，匆匆甩上门出去。
房间里寂静片刻，俞之平重新看向蒋征，抬手搂着他脖颈，仰头重新吻了上去。
这样热烈的吻是久违的，到后面，俞之平直接被蒋征掐着腰抱在怀中。
到这里为止，两个人表现得都没有任何问题，徐秋也没有喊停，但很快就见戚逸朝后缩了缩，说了声抱歉，从萧崇柏的身上下来。
“我刚有点头晕，想歇一下，不好意思。”
徐秋嗯了一声，看着戚逸匆匆走远，又望向还在布景场地中的萧崇柏，后者静静地坐在床上，像是还没有出戏。
水龙头流着清凉的水，戚逸撩着泼在脸上，洗了足足一分钟的脸，才觉得那股燥热淡了不少。
或许是昨夜忆起了年少之事，戚逸在表演时有些情绪翻涌，但终究被他用演技压了下去。
方才的吻戏中，萧崇柏的动作也并不算激烈，但他的吻落在了戚逸右眼下的那颗泪痣上时，反而让他清醒了过来。
热恋时，萧崇柏接吻时最喜欢碰触的就是戚逸右眼下的泪痣。
“你总亲这颗痣做什么？”那时候的戚逸就很是不解，调笑着道，“难道你不喜欢这个印记？那我找个时间，把痣点了吧。”
“不行，”萧崇柏立刻反驳道，他一板一眼地说着认真过头的话语，“亲这里的痣，让我觉得碰到了你的灵魂。”
从那以后，每次被亲到泪痣，他确确实实地感到腰眼酥麻，意识也变得迷乱，仿佛自己的灵魂真的被人抓在手心里。
许多年过去，这样幼稚的话，戚逸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记了这么久，也不知道两千多个日夜过去，为什么自己依旧会有同样的反应。
他更不知道，萧崇柏为什么会亲到这个位置。
表演中的他不是戚逸，是俞之平，那颗浅浅的泪痣被薄粉底覆盖，按理来说应该看不见了。
萧崇柏的吻在那里停留了片刻，状似无意又不像巧合。
用凉水洗净脸，戚逸促使自己冷静下来。
想到方才的临阵脱逃，他颇有些懊恼地闭了闭眼，在表演中这么狼狈，还真是头一回。
出道以来，萧崇柏只接过一部言情剧，还因为导演出事，片子最终没有过审，向来被黑粉称为共情能力差，不会拍感情戏，冰冷的拍戏机器而已。
戚逸现在很清楚，这绝对是谣传。
年少时，接吻还会脸红的大男孩，终究是长大了。
戚逸自嘲地笑了笑，心里不知怎的，有些空落落的。
“逸哥在那边补妆呢，再稍等一下。”刘小果礼貌地对众人道。
萧崇柏收回视线，想到戚逸方才推拒的动作和逃离的姿态，目光明显暗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