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隐情
顾如星迅速在脑子里搜寻原主记忆,按顾父的称呼,眼前这个浑身脏兮兮的年轻男子应该就是他们家里那个放诞不羁,四处游荡不着家的二哥了。
自从顾如星穿越过来后,还没见过二哥真面目,只是时常听周阿爹念叨,从他口中听说过这位二哥的‘英雄事迹’,自幼顽劣,爬树掏鸟窝,打架斗殴样样行,七八岁就已经在村里称王称霸,是村里的孩子王,与顾如星温驯乖巧相比简直天差地别。
这么仔细打量对方五官,顾如星隐约从他面貌上看出了几分和顾父相似的影子,相貌清朗,眉眼带着股与顾如星相差甚远的警惕狡黠,身形中正,不算魁梧,却能看出年轻活力,锐气丰芒,若不是一身行头太过邋遢掩盖了身上的锋利,倒有几分江湖游客的落阔。
周阿爹踉跄从灶房里出来,不小心还打破了个碗,顾如星连忙搀着他。
周阿爹眯着眼死劲瞅着门口的人,顾家二郎顾子畅定了定神,走进门哽咽喊了声:“阿爹,父亲。”
这时,围观的萧景盛林世阳总算明白过来,眼前这人就是顾如星的哥哥,萧景盛见顾父周阿爹脸色不善,察觉出异状,向顾如星投来询问目光。
之前顾如星只是三言两语说了句家中还有两位哥哥,一位已经出嫁的姐姐,并没有详说其中内情,此时面对萧景盛询问,他叹了口气,轻轻摇了摇头。
不说顾如星是穿越过来代替原主的现代人,纵使原主现在站在这里,估计也说不出什么来,若是原主记忆没出错,这位二哥已经离家出走三年多了。
换做别人同龄的男子已经娶妻生子,儿子可以打酱油了。
大家面面相觑之际,顾父先一步回过神,不知什么时候抡起周阿爹平日用的拐杖,雷利如风地向顾二郎当头劈了过去,顾二郎懵然愣在原地,眼看拐杖要扫过他的脑袋,萧景盛林世阳上前抓住顾父的胳膊。
“岳父息怒,有话慢慢说。”萧景盛抚着顾父气得发抖的脊背。
顾如星扶着周阿爹走过去:“父亲,阿爹,平日你们还念叨着二哥,如今二哥平安回来了,你们怎么动起怒了。”
“混小子,没良心的崽子,我还以为你被狼狗叼走了,当初一声不吭就走了三年,我和你阿爹找遍附近几个村,到处打听你消息,你这小子竟然这么把我们丢下,你”顾父气得直喘气,话都说不上来。
顾如星把周阿爹扶到椅子上坐下,给他们两老倒了杯茶。
顾二郎忽然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含泪道:“父亲阿爹,不是我一声不吭丢下你们不管,当初遇上旱灾,家里几亩地长不出粮食,眼看咱们家都快吃不上饭,我和村里的李悍商量一起去镇上找点事做,谁知半路遇上匪盗,我和李悍打不过他们,被劫了银子还给我们下了迷魂药,昏迷前听他们说要把我们卖去边疆当奴役。”
此话一出,众人大惊,顾父周阿爹脸色青白。
顾如星猛然想起自己当初连夜出逃时,也是心惊胆战惧怕遇上匪盗,这会想起来仍然心有余悸,幸亏当初遇见的是萧景盛,若是匪盗,以他这副孱弱身躯,早已尸骨无存。
想到那场景,顾如星一个现代人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萧景盛察觉他异样,悄悄握住他的手,温热的体温从掌心传递过来,带着萧景盛安抚的眼神,顾如星才将方才那股寒意消散开去。
周阿爹百感交集,到了这会也顾不上生二郎的气,把他扶了起来,顾如星松开萧景盛的手,进屋拿了帕子浸湿,拿出来给他擦脸,:“二哥,你先擦一下脸。”
顾二郎方才情绪激动,没仔细去看顾如星,此时恍觉当初那个孱弱,病恹恹的弟弟好似变了个人,面前的顾如星眸光晶莹闪亮,神采奕奕,脸颊圆润,浑然不像病弱的样子。
“你你是星小哥儿?”顾二郎难以置信,目光上下打量顾如星。
周阿爹又喜又悲,插嘴道:“正是星小哥儿呢,你走了之后家里发生太多事情了,让小星哥儿受了不少委屈,这几日我们正准备要给小星哥儿安排定亲宴,你回来的正是时候,就差老大他”
顾老大好赌,几年前被债主追债后被痛打一顿,在家里足足躺了半个月,后来顾父请来村长出面,当着债主的面写下欠条画押,以家中几亩良田做担保才免了被打断腿,养好伤之后去镇上找零工,也是他命不该绝,当时镇上开了一家镖局,正在招募镖师,顾老大去应招就被镖头看上,一年到头四处押镖,顾父周阿爹已经一年多没见过他了。
说起这事,气氛又凝滞起来,顾如星安抚道:“阿爹,大哥如今改邪归正,你就别担心了,他迟早会回来的。”
周阿爹缓缓点了点头,拍拍他的手背。
“小哥儿要成亲了?”顾二郎惊讶的在顾如星和萧景盛林世阳身上来回打量,方才萧景盛拉着顾如星手腕的时候,他看到了,再者两人眼神热烈,眉来眼去的,纵使他一个单身汉也察觉出什么事儿。
顾二郎这么说,萧景盛也不客套,当下介绍了自己和林世阳,顾二郎跟萧景盛两人同龄,只称对方表字,显得亲切也不会落了礼。
熟悉之后,大家落了座,顾父问起:“顾二郎,那李悍可跟你一起回来了?你们是怎么逃出来了?”
“李悍也回来了,只是”顾二郎叹了口气,接着道:“当初逃跑时急,摔断了一条腿。”
顾父黯然道:“可惜了,那李悍彪勇的很,以前打猎可是好手,不过好歹捡回一条命。”
萧景盛问道:“你们被劫持之后去了哪里?怎么到这时候才回来?”
“说来话长,我和李悍被匪盗迷晕后被关在深山一个山洞里,山洞里面不仅关着我们俩,还有他们半道劫来的五个汉子和两个哥儿,我们被饿了三四天,山洞外面有两个土匪把守,他们不给我们饭吃,也不给我们水喝,眼看着快活不下去了,我们几个人商量计策,趁着半夜两个土匪偷偷打盹的时候,让两个哥儿装病,骗他们开门进来查看,我们几个汉子趁机将他们两个办了,结果刚出了山洞就被几个土匪看见,我们慌不择路往深山四处乱窜逃走,李悍当时踩中猎户设下的陷阱,才断了条腿。”顾二郎口渴极了,连续喝了几杯茶。
顾如星一直给他添水,顾二郎看了他几眼,眼底似有欣慰,兀自道:“我们逃走时就跟他们几个分开了,两个哥儿跟着那五个汉子,李悍的腿流血不止,我怕他出事,本想将他带去最近的松山镇找个赤脚大夫看看,谁知还没进镇就在官道上遇见一群官兵,那些官兵见我们两个像外地过来的人,怕我们是敌国混进来的刺探,把我们抓了起来,审问一番问清缘由后才帮李悍包扎伤腿。”
顾二郎顿了顿又道:“当时我们和敌国正在打战,军队里死伤无数,到处在招兵买马,我们被他们救了之后就被充了军,李悍腿脚不好被安排去当了厨子,我在后方跟着照看粮草,来来回回打了几战,直到年头,听说我朝镇北大将军和敌国将领对战时,砍了对方将领的脑袋,但大将军也被对方刺了一刀,正中要害死在战场上,这一战之后,军营里士气大减,敌国也受损严重,双方停战休戈,我和李悍才得以回来。”
“什么?镇北大将军死了?”顾父脸色铁青。
“嗯,朝廷派了新的将领过来,军队里是这么传言的,而且军中几个将士知道后还在军营里痛哭流涕,为大将军办了丧礼。”
萧景盛和林世阳互看一眼,彼此心知肚明。
他们这场戏看来是做足了功夫,连军中几个亲兵将士都瞒了过去。
顾如星在一旁听得忐忑不安,他偷觑萧景盛一眼,看着他安然无恙坐在这里,才悄悄松了口气。
晚上,顾如星照样做了几样可口菜式,一家人围着吃饭,絮絮叨叨说一些这几年家里的情况。
顾二郎几年来历经劫难,如今得以平安回来,又吃到这么好吃的饭菜,甚是欢喜,当晚几个人都喝了些酒。
是夜,顾如星被萧景盛揽在怀里,顾如星紧紧贴着他,一想起战场上生死相博的场景,顾如星就很害怕,他把耳边贴在萧景盛心脏位置上,听着那跳动的声音,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感觉到安心似的,也不知是不是心有所感,今晚自家小夫郎格外温驯粘糊,萧景盛白日里温存到一半就偃旗息鼓的气势又再次蠢蠢欲动。
第二天,顾如星醒来后嘴唇还微微红肿,脖子上有几处暗紫色痕迹,虽有衣服挡着,若靠近了还是能看出来的,亏是周阿爹眼神不好没发现。
吃了朝食,顾父开始张罗半定亲宴的事,顾父几日前就找了村里几个厨艺好的厨子,今日过来做定亲宴的吃食,周阿爹还买了些红绸,一大早让顾二郎安排上,家里张灯结彩,红绸喜缎满布,临近的村民都被邀请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