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务川张家（1）
宋牧悄然掏出手机，纤长的手指在屏幕上敲了又敲，打了又打，眉头都快皱成三条线了。犹犹豫豫几分钟，总算是编辑好了短信发送出去。
“你跟哪个野狗聊天呢？鬼鬼祟祟的。”江探嬉笑着脸，打趣道。
宋牧一听，狠狠地瞪了过去，一字一句道：“我-爸-妈。”
江探一听，哪里还敢乱说一个字，只能赶紧闭了嘴，一副认真专心的样子开着车。
车子下了高速，穿过城街，转过小弯，驶向郊外的村庄。
宋牧坐在副驾驶座上，目光冷凝的望着窗外。
他知道自己这次来到这个地方，意味着什么。
江探把车停在了深山外围，牵着宋牧的手徒步跨进一条窄的骇人的小路。
江探走在前面带路，一路上都吹着口哨，却并没有开口说一句话。
宋牧也知趣的没有开口询问。
小路弯弯绕绕，绕的宋牧头昏眼花，他想停下来喘口气，刚开口，便被江探捂住了嘴，做了一个‘嘘’的动作。
宋牧不解，却乖乖的点点头合上了嘴。
又走了不知道多久，终于在一处山坳看见了目的地。
那是一处极其偏僻荒芜的村庄。这种荒芜，与周围的环境截然不同。
因为它所在的位置，是山区里的深林，四周全部是密密麻麻的树木，遮挡住阳光，阴暗潮湿得像一块巨大的黑布一般，只留下零星的微光，让人觉得无比压抑。
江探不以为意，迈着轻快的步子大步跨向了村子，却在入口停了一下，将手举过头顶，大声喊道：
“北渝江家，江南羡之孙，江探拜访！”
说完，还踢了脚一旁的宋牧，示意他也跟着做。
不一会儿，就听见一阵悉索声从村子中间传了过来，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移动。
片刻后，就看见一个身穿破旧粗陋衣衫，头发凌乱如草，双颊深陷，满脸胡渣，眼眶凹陷，脸色蜡黄，瘦骨嶙峋的男人从里边走了出来。
男人也做了一个双手举过头顶的行礼方式。
宋牧想：或许这是他们独特的打招呼方式吧。
“务川张家，张容诚。”
男人说完，便没有再开口，只迈着沉重的步伐把宋牧二人往村子里引。
一路上，宋牧看见的不止是村庄本身，更加触目惊心的是，这个村庄居然没有任何植物，而是长满了杂草和腐烂的枝干。就连房屋，都一副饱经风霜即将支撑不住的模样。
村子里的空气很糟糕，弥漫着呛鼻的泥土味道，还夹杂着各种难闻的气味。
名唤张容诚的男人一路向前，似乎并没有闻到这股子难闻的气味儿。
江探也是如此。
村落中间有一座高低错落、形态怪异的楼阁，楼阁呈灰白色，顶部是一个巨大的圆洞，四周的墙壁都是用青石砌成的，看上去古朴陈旧。
宋牧二人沿着蜿蜒曲折的小径，来到楼阁前。
张容诚停住脚步，对江探恭敬说道：“老太爷和几个小辈儿在里边儿商讨事情。自便。”
张容诚说完，没有任何停留，转身就走了。
只是路过宋牧的时候，狠狠地看了他一眼。
那眼神，狠毒、厌恶、憎恨，仿佛要把宋牧碎尸万段似的。
江探看了宋牧一眼，又看了一眼那张容诚离去的背影，没有说话，紧紧牵住宋牧的手就走到了楼阁门前，敲响了房门。
还没等江探说话，里边儿已经穿出来一道苍老的声音。
“进来吧。”
房间里的摆设简单至极，只有两张椅子，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家具。
屋内有几个男子，其中一个头发花白，年纪应该已经有六十岁了。还有个显眼的，则是二十来岁的少年，皮肤略显黝黑，脸型轮廓分明，五官英俊帅气。其余的都是些面色平平的中年。
坐在主位的头发花白的老年人拄着拐杖，声音嘶哑地问道：
“哪个是江家的小娃娃？”
江探把宋牧按在凳子上，笑嘻嘻走了过去：“老太公，我是。”
手上的余温散去，看着把老人聊得心花怒放的江探，宋牧坐在一群陌生人中间，显得无比拘束。
江探那边儿，聊得风生水起，这边，却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主要是几位主人家也不主动开口说话。
江探笑了笑，又转过头对宋牧说：“这位就是北渝张家老太爷。”
宋牧赶忙站起来，恭恭敬敬鞠了一躬，说道：“宋牧拜见张老爷子。”
张老爷子点点头，没说话。
江探也不急，继续和北渝张家的老人攀谈起来。
老人的脾性倒是挺不错的，对江探的印象也挺好，时而点头，时而微笑。
只是看向宋牧的目光，依旧充满了不易察觉的敌意和警惕。
不过，这并不妨碍两人之间的交流。
聊得差不多了，江探才渐渐收敛了神色，说道：“今日过来是有件事情想请老太公帮忙。”
“哦？什么事啊？”张老爷子有些好奇地问。
江探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语言，半晌后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寻梦人重现，恳请老太爷助一臂之力。”
张老爷子沉默下来，不知在思考什么。
宋牧坐在一旁，也听不清楚两人说的到底是什么。
过了片刻后，张老爷子终于抬起了头。
他的双目中精光闪烁，一双浑浊的眸子盯着宋牧，仔细打量了一番。
忽然，张老太爷轻笑几声，摸着莫须有的胡子，笑道：“小娃儿，富贵的事儿，我们听说了，是张家对不起你们。至于寻梦人的事儿，我老了，就不参与了。”
“好，老太公注意身体。”
宋牧身旁一个不起眼的中年人站了起来，搀扶着张老太爷离开了。
张老太爷一离开屋子，江探便敛去了脸上的笑意，浑身散发着一股子冰冷的气息，淡然地走到宋牧旁边，牵起了他的手。
场上只剩下了一个年纪稍微年长些的老者，和那个皮肤黝黑的青年汉子，还有两个中年人。
半晌，一道苍老的声音终于打破了这个气氛。
“江家小子，富贵已死，差点害死你们，也是事实，我们张家不辩驳。你想要个什么说法？”
江探忽然露出那副嬉笑的模样，看着老者，“张爷爷说的什么胡话，您与我爷爷一个辈儿的，况且张富贵早年就被逐出张家，哪能找你们要说法啊？”
场上所有人顿时松了口气，可江探接下来的话，却又一次让场面陷入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