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告别，是反过来说的告白
“只不过，佐伊此时的状态并不是你想象中的样子。”与名说。
“她依然能感受，能思考，能悲能喜，会哭会笑，依然在注视着你，也拥抱着你。”
“但是你眼前的蛞蝓，并不是她。而是她的躯壳。”
“她被困在了里面。”
“构成这具躯壳的，是污染。但是驱使这种躯壳形成的，却是和污染截然相反的东西。”
“戒律。”
“当她的污染超过了载量，戒律的意志会突然凭空产生，谁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种现象，但它就是来了，这种突然出现的戒律会迫使污染作茧自缚，形成一个躯壳来保护里面的灵魂。”
“她现在就在这样的躯壳里面。”
“想要冲破这样的躯壳，破茧而出，就需要能够真正打破戒律、驾驭污染的力量。污染过载会导致污染者化茧成为秽物，秽物之中是戒律和污染与曾经的那个人在激烈对抗。每一具秽物的躯壳中，都有一个挣扎着的灵魂。”
“但是这些灵魂很少能够逃脱。”
“当变成秽物之后，秽物体内的污染就会不断地消耗，这是秽物具有强大放射性的来源。这使得秽物可以保护自己，却也让秽物失去了破茧的力量，污染大量流失，而没有新的来源补充。”
“每一个灵魂都在污染中作茧自缚，为了保护自己而挣扎，在挣扎中耗尽力气，最后褪去一切存在，化为尘世中无言的一部分。”
“污染者的宿命，就是这般的不讲道理。”
与名抚摸着蛞蝓表皮，神情淡漠，像是一具石窟中风化了面容的佛像。
帕西闭上双眼，只是拥抱着眼前的蛞蝓，没有说话。
“你的载量我不知道有多高，但是长时间待在这里对你不好。”与名整整衣服，起身。
“该走了，帕西。”
帕西在蛞蝓表皮上抚摸着，望着趴在肚皮上的蛞蝓，露出一个微笑，这个笑容比以往要轻松得许多，因为现在她知道，妈妈能见到她。
“我一定会让你骄傲的，妈妈。”
帕西起身，向着与名为她敞开的门中跑去，窗边，郁金香花瓣上的水滴在阳光中晶莹剔透，蛞蝓的眼睛望着门边左右摇摆了几下，像是在道别。
道别。
其实是下一次你好的预支付。
对有些人来说，是一种没有必要，甚至过于累赘的行为。
如果真的想离开。
最好的方式是不告而别。
庄寒收拾着自己的行李。
不是很多。
没有武器，没有配枪。
只有一些简单的衣物，零碎的个人物品。
说真的，污染者的武器都被称为垃圾。其他那些不能战斗的物品，比垃圾的价值都还要低。
所以最后的结果就是，庄寒几乎什么也没拿，就轻装上阵了。
转头准备离去时，却忽然撞见两人吵吵闹闹正从帐篷外走进来。
风子和沙子争吵着蛋白条和牛肉干，和手上握着一个小酒瓶准备离开的庄寒撞了个正着。
沙子把手中的蛋白条藏在身后，风子囫囵将一大口牛肉干吞下。
庄寒单手打着招呼，另一只手抓着酒瓶藏在身后。
气氛有些尴尬。
“啊，哈哈，你们两个回来啦。”
“啊，是啊是啊，队长你要出去啊。”
“对啊，今天，天气真不错。”
“是啊是啊，不错。”
庄寒忽然注意到了什么不对劲。
风子也看向了庄寒的身后。
“帕西怎么没和你们在一起？”
“队长你身后是什么？”
两人同时说。
然后两人对视了一眼，彼此不约而同地打了个哈哈。
“今天天气真好啊哈哈。”
“你们聊，我先走。”
“队长慢走啊队长。”
庄寒硕大的身躯敏捷地从两人中间窜了出去，一溜烟不见了踪影。
庄寒离去之后，风沙两人都松了一口气，擦了一把额头的冷汗。
“呼~好险，幸好队长没有追问。”
“要不然帕西偷溜进伊甸的事就要暴露了。”
“怎么每次做坏事都被撞个正着。”风沙二人与庄寒，在不同的地点，不约而同地同时说出了这句话。
庄寒将小酒瓶从身后拿出来，用一条牛皮绳缠在瓶口，垂在了胸前当做吊坠，系在脖子上。
他沿着小路，走在无人的林间。
这一次，是真的离去了。
庄寒早就知道自己会离开。
只是没想到，这一时刻到来的时候，是这么的突然。
他的步履渐缓，背影渐渐隐入林中。
临时搭建的作战帐篷中。
帕西很快和同伴汇合。
一回来就见到风子和沙子争执得不可开交。
一见到帕西回来，两人就一致将矛头对准她。
“你说！到底是蛋白条好还是牛肉干好！”
“肯定是牛肉干，有嚼劲味道又好，一根可以吃很久，非常扛饿~”风子自信地说。
“不不不，当然是蛋白条，营养标准全面，一下子就可以吃掉一整管，是补充体力最快的选择。”沙子抱着双肩讲得头头是道。
两人的意见分不出高下，两道凌厉的目光一下子向着帕西飚射来，把帕西吓得一哆嗦。
“帕西！”
“嗳？”
“你来投最后一票，你要投给蛋白条还是牛肉干！”
“我，我觉得小熊软糖挺不错的……”
“什么！？”两人大喊，帕西捂住了耳朵。
“必须消灭你这个异端！”两人向着帕西扑过来。
“啊！”帕西逃窜。
向着帐篷外冲去，一头撞在了熨帖整齐的西装怀里，对撞的两人一下子跌坐在地上。
“嗳呦……军师？”帕西揉着屁股，惊讶地看着坐在她对面的地上，同样揉着屁股的晏。
“你个子不大，冲击力倒是不小。”晏哭笑不得。
“我正找你呢。”他从地上爬起来，扬扬手中的破麻本子。
“找我？”帕西疑惑，风沙二人也围了上来，站在帕西背后好奇军师的到来。
“bff小队的第一次任务，帕西队长听令！”
“到！”帕西一下子站得笔直，麻花辫梢被带动着扬起来。
“从即日起，bff小队调任地表，在哨塔驻扎，负责监视虫群动向，务必确保在军团与白夜开战期间，没有虫潮的后顾之忧，此次任期为期三天。”
帕西愣了几秒。
“可是地表的驻扎部队不是前天就撤了回来，说不需要监视虫群了么？”
“那只是因为他们的能力不足以胜任。帕西，现在地表的驻扎将全权交给你的小队，你能接下这个任务吗。”晏语重心长。
帕西热泪盈眶。
“军师居然这么信任我……”
“bff小队接受任务！”她唰地向晏敬了一个军礼。
风沙在她身后击掌。
“好诶，快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庄寒队长。”
“咳……”
晏不着痕迹地握拳掩住嘴咳了几声。
“你们暂时不能告诉庄寒这个消息了。”
“诶？为什么。”
“因为庄寒有另一项机密任务要执行，已经进入了静默状态，谁也无法联系到他。”
“诶~不愧是队长，好厉害。机密任务诶。”
“是啊。不过帕西，你现在也是队长了。要加油啊。”
“嗯！就像庄寒队长一样，我会做到最好的！”
晏笑着，抚摸帕西小小的头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