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别人家的军师
晏接通了。
手机放在耳边。
对面是一个老人的声音，背景音很热闹，像是有什么人在碰杯、吆喝、泡妞。
“喂？喂？能听见吗？不好意思，这玩意儿是不是坏了。”
电话那边传来拍打的声音，老人像是简单修理了一下这个手机。
而后，再度传出老人的声音，这次没有了杂音。
只有一个低沉的声音在话筒中响起，仿佛就贴在耳边。
“终于能这样和你对话了，军团的军师，晏。”
老人的声音平缓、有力、古老。
隔着话筒似乎依然能闻到一股经年的血腥味。
晏的手颤抖不止，几乎要把这个手机丢出去。
但是他依然紧紧握着听筒，贴近耳边，聚精会神。
老人语气故作轻松，但讲述的事却沉重。
“人有大限，天有终竟。”
“最后的日子就要来了。”
“不必留恋也不必畏惧，你们的归宿不应在这座旧城，应当在更敞亮的别处。”
“这城单单作我老头子一人的坟冢，够了。”
“军团这些年的成长我看在眼里，与名是个稚嫩的领导者，而你是个成熟的辅佐者，与名受你照顾颇多，她是个任性的小姑娘，就由我来替她向你道声谢吧，晏，你做得很好。”
“爱之骑士已经从城中离开，但她带来的危险却远没有离去，她不是你们能对付得了的，只管专心应对面前的敌人就好。”
“此城如今正是生死存亡之际。”
“最后一战，要打得漂亮。”
嘟——
嘟——
电话挂断了。
嘟音响了几声之后，就沉匿下去，安静如初。
晏举着手机，立在洞窟的边缘，身侧望出去能望见全城的大半，已渐渐白雪皑皑。
举在耳边的手机没了声音。
刚刚的一切仿佛如梦般，醒来。
立了许久，晏才缓缓将手机放下来。
“嗳，你干什么呢，等你半天了。”
晏循声望去，原来是大小姐又折返了回来。
从管道深处向他走来，在胸前搓着双手。
大小姐疑惑地望着他，看到他手中的手机。
“有人打电话啊？”
“……嗯。”晏笑笑。
“说了什么？”
大小姐走过来，拉住他的手，牵着他往回走。
老人说得话，他已记不清大半。
唯有最后一句话。
——最后一战，要打得漂亮。
晏轻笑几声，没有回答，只自顾自地说。
“大小姐，能作您的军师我感到十分荣幸。”
与名扭过头来，一双黑溜溜的眼睛明媚而骄傲地望过来。
“你才知道啊。”
大小姐走在前面，一蹦一跳。
晏亦步亦趋，随在身后。
“对了，还有其他工作，我现在跟大小姐汇报一下吧。”晏单手从怀中掏出破麻本子。
“啊？一定要现在汇报吗？”
“是啊，最近要处理的事情很多，大小姐辛苦一下吧。”
“我已经很累了诶。”
“一件一件处理很快就好了，我念给您听。”
不等大小姐回绝。
晏念了起来。
“从今早6点开始，开始排放冷凝剂，预计两天后结束，排水管道将会完全结冰，直到冰化开前都不会有人能顺着管道爬上来。”
“知道啦知道啦……”
“电梯控制系统安全排查完毕，分别处在顶层、三层的双重联动控制点都在良好运行中。”
“好好……”
“地表驻扎的哨兵大部分已经撤回到顶层回防，目前在地表哨卡负责拾荒者排查的是相亲相爱一家人小队的庄寒。”
“嗯嗯……”
“还有就是……”
晏还没有来得及说完，大小姐忽然挣开了他的手冲了出去。
“你念给自己听吧！”
“大小姐，跑这么快会摔倒的！”
晏放心不下，向着大小姐追去。
两人紧追慢赶的脚步在深邃的管道中响彻了一路。
……
西区教堂。
柴火在壁炉中哔剥作响。
“你和爱之骑士交过手吗。”
画楼惊讶，向身旁望去。
却见黎落翘着腿坐在椅子上，欣赏着自己刚涂好的指甲，漆黑的指甲油像花瓣，随着纤长五指的摆动而拖曳出一场大雨，美得惊心动魄。
画楼不确定姐姐到底在想什么。
只好努力思考，认真回答。
“好像在全人类联盟儿童射击大赛上遇到过，不过当时我才七岁，她和我差不多大。”
“那时你胜过她了吗？”
“决赛的项目是移动靶，每人十发子弹，我的成绩是十发子弹射中十个。”
“那看来你获胜了？”
“并没有。她用的不是枪，是猎弓，她的成绩是15个，最远的一箭同时贯穿了三个移动靶。”
“有两下子……你不必灰心，冠军总是会有些不同寻常之处的。”
画楼摇了摇头。
“我当然不会钻牛角尖和这些军方从小培养的候选骑士比，我对于射击只是爱好……而且那次比赛，她也不是冠军。”
黎落将目光分出来一丝望向画楼。
画楼一边擦拭着自己的那把银色左轮手枪，一边漫不经心地说：“是华夏族的某个后辈，用的是角弓。最远的一箭贯穿了五个靶。总成绩是21个。”
“好像叫宁离……什么来着。”
画楼想了半天没想起来，接着擦抢了。
黎落低声吐槽了一句变态。
弹了弹手指，甲油已经干透了，晶亮的一层覆盖在指尖上。
她随手凌空划了划。
漆黑指尖划过空气，留下细细的划痕，泛开浓浓的夜色。
她挥手扫清空中的划痕。
“外面雪下的多大了。”她问。
“大约有30公分了。”画楼小跑到窗户边，趴在上面往外望，口中呵出来的气在窗上凝成冰花。
“内古特在干什么。”
“在整兵，今天一早就叫战士们在西面广场集合，到现在差不多快整完了。”
“是谁叫他整兵的？”
“诶？”画楼惊讶地转头望向黎落。
“不是姐姐你命令他的吗？”
面对画楼的诧异，黎落只是笑笑，将翘着的腿放下从椅子上起身，随手拎起椅背上的外套披在肩上。
“走，我们去看看士兵们。”
黎落从被征用来的教堂大门中走出，顺手摸着腰间配着枪走在身边画楼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