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月影湖边的秋姐,长廊里的楼女
“水水昨天晚上的时候接的最后一台客,是赫尔墨斯的董事长金旁。她跟着他出局了,然后就再也没回来。”
“又是那个胖子!?”
“原来你认得他?”
“去过他家。”
“那就好,”秋姐松了一口说,“你自己能进去,就不用我来添乱了。”
其实也不是想进就能进的。
是凡挠了挠脸。
上次能进还是因为一些误打误撞的事情。
是凡觉得自己还是需要秋姐的帮助的。
她望向秋姐,却看到秋姐捏住蒙面的布,挑起一角。
柔软的丝布下面,展露出一道触目惊心的伤疤。
是凡愣了一瞬。
秋姐笑了笑,将掀起一角的布重新放下来。
“我们月部的人都是这样,天生不讨客人喜欢,
只能隐藏在水明楼的背面生活。做不到花部那样,在哪里都如鱼得水。
外面的世界对我们来说,也许比你更加的陌生可怕。”
一边说着,秋姐在前面为是凡带着路。
是凡把刚才想向秋姐寻求帮助的话咽到了肚子里。
两人一起走过那条蜿蜒的石板路。
重新站在了停靠着船的岸边。
是凡跳进船里。
秋姐蹲在岸边,手放在是凡的小船的船尾上。
“你不一起下来吗?”是凡在船上问。
“我就不送你最后一程了。”秋姐在岸上答。
“你到了湖心,翻过去,就能回去了。”
“那你呢。”
“我?”
“你,不想回那边看看吗。”
“呵呵,我就是从那边过来的,有什么好回去的。”
“你真的不想回去吗?”
“你不明白,像我们这样的女人,只能待在这里。外面不会欢迎我们——我们也不喜欢外面。”
“这里很寂寞。”
“待久了,就不觉得了。”
“现在还痛吗,你的伤。”
“早就不痛了。”
秋姐隔着花布,抚摸自己的脸。
“女人有张好脸皮,当真是个好福气呐。”她伸出手去,食指的指尖划过是凡的脸庞,似是羡慕地这样说道。
是凡伸手握住秋姐的手。
将她的掌心贴在自己的脸上。
她握着她的手,轻轻捏了一下。
“女人的福气有很多,好脸皮只不过是其中之一,比起花部,月部更自由不是吗。你们不是任何东西的奴隶。”
秋姐愣了愣,蒙面的布飘了飘,传出温柔的笑声。
“你说得对,我们是自己的主人。”
秋姐用力一推,小船离开岸边,向着湖的中心驶去。
“去吧,小丫头。”
“去做你应做的事吧。”
是凡坐在船尾,看着岸边静静站立着的秋姐,越来越远。
她向她挥手。
船驶到湖心。
湖边只剩一个模糊的淡黄的倩影立在那里。
是凡望着那道身影,按住了船舷。
小船向着湖面侧翻了过去。
…………
……
是凡坐在小船上,小船的摇晃还未止息,在空旷的湖心泛起层层的波纹。
她向船舷外望去。
湖面倒映出了船和自己的倒影。
已经回来了。
是凡从羽织领口中摘出那枚银色的项牌,在用力地落上一吻,像是给自己打气。
“再去赫尔墨斯干他一票。”
女孩抄起桨,在湖上拍起翻白的浪花,小船向着岸边飞去。
进入赫尔墨斯不是难事。
水水能进得,她相信自己当然也能进得。
水水不在,再想知道进入赫尔墨斯的办法,是凡觉得就应该从水水身边的人试探。
秋姐也说花部如鱼得水。
花部肯定知道,关于赫尔墨斯的很多情报。
冬姐说水水在水明楼里没什么朋友。
老师傅说水水不合群。
但是凡觉得,现在这种时候,不至于冷漠到见死不救吧。
“赫尔墨斯的情报?为什么要给你。”
是凡在走廊敲开一间楼女的房门。
门开了,门缝后是一个举着睫毛刷,只画了半面妆漂亮的女孩,皱着眉打量着是凡,一口回绝了是凡的请求。
“你从哪得来的消息?这是我们内部的资料,想都别想。”
随后不等是凡解释,房门砰的一声关上了。
是凡鼓起一口气,又去敲另一扇门。
一扇不行就换另一扇。
“救人?救什么人,你谁啊。”
“楼水水啊,不熟。”
“接那种活儿,发生什么事都有可能吧?怪只怪她自己财迷心窍咯,她自己受不了,怪我咯?”
“你是她什么人,在这帮她出头?”
“那家伙脏得很,我劝你别碰她。”
“小妹妹,我就喜欢你这样的,你惦记那个脏东西做什么,忘了她吧,姐姐会让你更快乐的。”
“你说我狠心?我跟那家伙非亲非故的,我为什么要为了她把情报给你?这是违反规定的。”
“你找管事的去,管事的同意了我就给你。”
“冬姐?口头说的不行,书面材料呢?”
“那我不管,违反规定要被开除的,赫尔墨斯我们可得罪不起,楼里的规矩我们也犯不起。”
“夏姐对她多好,结果最后落了一个什么下场?”
“夏姐在阁楼上,生活起居全都由她一个人照料着——结果有一天人就不见了,尸体都找不到!”
“要不然怎么说得通,夏姐身上有脏,谁都不敢碰,为什么她就敢?她肯定也是一个脏种,才不怕脏!”
“脏种还有什么好同情的。一切异类都不该同情。夏姐就是因为同情她这个异类才染上污染!”
“她这种家伙,死了就死了吧,谁会在乎她。”
“反正肯定不是什么好人,又馋又懒,一看就不安好心,来我们水明楼不劳而获。”
“你也真是个怪人,这么好的底子,不跟我们这些姐妹,和那种家伙混在一起。”
“你早晚也没有好下场。”
最后一扇门砰的一声,在是凡面前关闭。
走廊所有能敲开的房门,她已经都敲了一遍。
没有一个人。
愿意听她多说几句话。
愿意原谅水水哪怕一点。
她垂着手,站在走廊尽头的最后一扇房门前。
身旁就是那扇朴素的拱门
拱门内是一个旋转上升的破旧楼梯。
在一片冷凄的黑暗中,通往一个幽暗寂寞的阁楼。
只不过此时,那个阁楼中空无一人。
走廊的另一端的尽头,属于花魁的那扇房门被施施然地打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