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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到底是被拐了还是被拐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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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披着暗色羽织的女孩推开酒馆门口的小木门,一边四处打量着,一边向门口正对着的吧台走去。

    经过酒馆中央的舞池时,她侧头多望了舞女两眼。

    她的身影,她的侧脸,也让几个不经意将视线投到她脸上的酒客忽然愣住。

    “好正点啊。”

    角落的小桌最后剩下的一个客人也在女孩注意到他之前,默默抽身从后门离开了。

    是凡穿过人群和目光,坐在了吧台前的高脚凳子上。

    吧台后调酒的是个矍铄的老师傅,深深的眼窝,目光精亮,脸颊瘦削,上唇留着茂盛的小胡子,围着一条棕色格子围裙。握着酒瓶的干练双手上,卧着隆起的青筋。

    “来点什么?”老师傅一边低头调着酒,一边礼貌地微笑着问道。

    “我在找人。”

    “哦?”

    “楼水水。她在这座水明楼里没有什么熟人。冬姐说,你是为数不多的其中之一。”

    “楼小冬?她自己怎么没有来。”

    “……水水今天有班,她去顶班了。”

    “所以她就让你过来了是吗?可你又是水水的什么人呢?”

    “水水救了我,所以我也要救她。替水水顶班的人本该是我,但是冬姐她说……”

    “——你呀,和水水那孩子真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你也这么说?”

    “小夏把那孩子捡回来之后,不久就卧病在床,上不了班,但是水明楼没有她不行。

    那孩子明明才屁点大,却非要说什么,‘我不能放着她不管,让我来吧’。”

    “所以水水她……”

    “和你一样……弱小,却非要去逞能。”

    “……”

    “水水的事,我们都很自责。”

    老师傅用干布擦着玻璃杯,玻璃杯在手中转着,他盯着玻璃杯的面容被折射的光线照亮,显得沟壑更加深厚。

    “她是个好孩子。可我们却让她去了做这样的事。”

    “小冬,是为了赎自己的罪,不想让同样的事再发生在你身上。”

    “小夏最后几天,我们都不敢靠近。”

    “只有水水那孩子,一直陪在她身边,寸步不离。”

    “她一根筋,不合群,见识浅,能力不强,容易冲动。”

    “但是我知道。”

    “她比我们任何人,都要纯净。”

    “我们在这水明楼里只顾得上保全自己,却连这样一个小孩子都保护不了。”

    老师傅将玻璃杯放下,宽厚的杯底落在桌上,摆在了是凡的面前。

    金色酒液流入杯中,像是落入一片无瑕的冰湖。

    老师傅将酒杯推向是凡。

    是凡抬头望向老师傅,见到他的面容隐在灯光下,小胡子在唇上耸动,吐出一句语重心长的话。

    “恳求你,将那孩子带回来。”

    是凡握着酒杯,冰凉的酒液温度透过杯壁传递到掌心,她盯着老师傅的脸,点头说嗯,而后将冰凉的酒液一口闷入口中,灼热地灌进身体内。

    空了的酒杯放在桌上,发出清亮的碰撞声。

    是凡双眼微微有些迷蒙,用手在吧台上借力,撑住了身体。

    一只手背上露着青筋的年迈的手拍了拍是凡的肩膀。

    “睡一觉吧,你现在是时候需要和‘她’见一面了。”

    老师傅的话低声没入酒馆昏暗的光线中。

    女孩的身体趴在了吧台上。

    …………

    ……

    是凡忽然从吧台的桌上挺起身。

    一个女人就趴在吧台的对面,笑吟吟地望着她。

    是凡甩开她黏人的目光,四处望去。

    酒馆里原本的客人此时都消失不见,空荡荡的,只剩两人。

    窗外透出红色的光,向窗外望去,是一片血红的天,飘着暗红的云,一条遥远的鲸跃出海面。

    这是一座飘在红海之上的酒馆。

    是凡终于转头望向她。

    那个笑吟吟的、用一根铜色长簪别住长发的、妩媚的、自称名讳为恨的女人。

    女人此时围着围裙,挽着袖口,忙碌地在酒瓶和小案板之间忙碌着什么。一边忙着,一边浅浅地微笑,抬起眼睛望了一眼是凡。

    “你终于来看我了,我的孩子。”

    “喝点什么?威士忌?红酒?长岛冰茶?”她愉快地问。

    “我怎么会在这里。”是凡单刀直入问道。

    “我们难得见一次面,”女人叹了一口气,“你就不想多问问关于我的事吗?”

    是凡想了想。

    “你是谁?这里是什么地方?我为什么会一直梦到你,这代表了什么?”

    “首先,孩子,这不是梦。”女人在围裙上擦了擦手,将蜷起食指的右手伸到是凡面前。

    葱段般的细长食指从拇指间弹出——清脆地敲在是凡额头上。

    “额!”

    是凡居然没能躲开。

    “疼吗?疼就对了,说明这里显然不是梦。”女人吃吃笑着,将手收回来,重新捣鼓她的调制酒。

    是凡揉了揉额头,不是很有善意地望向女人。

    “我真是谢谢你没有推我下悬崖来说明这件事。”

    “不客气哟,毕竟怎么说咱也是当妈的。”

    “你是什么?”

    “回答你的第一个问题,‘我是谁’,答案显而易见——我是你的娘亲。”

    “啊???”

    “这怎么就显而易见了?我怎么不知道!你拐卖吧!你是我妈?谁能证明?做过亲子鉴定吗!”

    “是真的,咱们可是血浓于水的亲母女。”

    女人将一盏小小的酒杯摆上吧台,从旁边捡起一把小刀。

    她将拇指放在刀刃上,用力摁下。

    刀刃旁渗出一滴血珠,拇指微抖,那滴血珠掉落下来,滴入了酒杯中的清水中。

    女人将小刀摆在酒杯旁边,舌尖轻轻舔去自己左手的拇指上残余的血迹,望了是凡一眼,又向酒杯示意了一眼,

    是凡只觉得魔幻,头都大了一圈。

    但她不信这个邪,就算是个梦,难道自己还真能和这个来历不明的女人血浓于水了不成?

    她抓起小刀,如出一辙地用左手拇指摁出血滴,抖入杯中。

    酒杯中盛满了清水,正中央那一滴鲜红的血珠,在其中缓缓上下漂浮,正是女人的血液。

    一滴新鲜的血珠从半空坠落,落入了酒杯中,激起层层波澜搅动杯中的液体,女人的血液随之晃动起来。

    新落入的血珠缓缓下沉,女人漂浮着的血珠钟摆般晃动。

    仿佛有一种冥冥的力量,使得两颗血珠在这种无规则晃动中渐渐地向彼此靠近。

    然后就在某一个水到渠成的一瞬间。

    两滴血珠碰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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