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你想问的，究竟是我的目的，还是我的家世？
失去了车，还死了一个同伴，这个同伴还是被另外一个同伴杀死的。
这样的事情，在末世里，无疑可以称得上是寻常。
之前出去收集物资，池州看过更多更多类似的事情。
所以他并不觉得赤舄的行为有什么。
而且，说句实在话……何秋欣这不是活该吗？
既然已经知道赤舄的厉害，而且其他人也都是向着她的，再怎么说也要低调做人吧……
人可以情绪崩溃，可以烦躁恼怒，可以因为忍受不了发狂。
但是她这发火发神经的频率也太频繁了，时不时就要做一件蠢事。
虽然赤舄直接把他们丢在丧尸堆里这样的行为，确实是令人感觉有些不妥……
但关键是，赤舄很明显吸引走了那群厉害的丧尸。
剩下的这群丧尸，全部都是最普通最普通的，除了速度快就没什么了。
她还穿得那么厚，就算被不小心抓到了，也很大概率不会被伤到。
赤舄都已经训他们也训了有一个星期多了，也都每天在教他们怎么去打怎么去躲，每天都练那么久，从早上起床一直练到晚上休息，期间也就喝口水吃点东西，训练力度堪比军训，而且赤舄教东西教得那么细，还在这么短的时间为他们建立起了条件反射……
啧。
再怎么看还是何秋欣的抗压能力太弱了。
面对末世，你当然可以保持你原本的性子，懦弱一点也没问题。
但是一直懦弱，一直害怕，一直恐惧着末世的一切……
还胆大挑战“权威人士”。
这可就真的是她活该了。
不过池州几人也并不是完全没有什么感觉。
悲伤，或者说是怜悯。
这样的情感当然有。
但是不多。
毕竟那一点同学情谊，早在何秋欣一次次做出的那一些事情下，被慢慢消耗干净了。
所以面对何秋欣的死亡，池煊连一点对于同学的“怜悯”都没有。
察觉到这一点后，赤舄的眉目中终于露出了几分满意来。
陆秉杰察觉到了这一点。
但是他什么都没说。
只是一副了然的模样。
怪不得之前的做法那么奇怪……完全不像赤舄自己的风格。
之前一直以来的猜测在今天终于得到验证。
他还不免在心底感叹一句。
啊……对人心理的掌控真是厉害。
而池州原本确实还是因为那一点点对何秋欣的同学情谊，在心底对赤舄埋怨了两下。
但是再仔细想想，确实觉得赤舄的做法也没什么问题。
人家赤舄又没什么义务要去一直帮她。
能忍她那么多次的挑衅已经很好了。
赤舄也正好转过头来，一时间两人对上视线，视线的摩擦间充满了聪明人间才懂得的默契。
虽然不是很懂赤舄为什么要这样做……
但是。
陆秉杰收回眼时，微微回头看了看后面被丧尸埋没的何秋欣，吐出一声嘲讽的笑。
连菟丝子都算不上的寄生虫，再见啦。
看见赤舄和陆秉杰对视，池煊便猛地皱起眉头来，不懂这两人在打什么哑迷。
不过现在的注意力还是应该放在找车上。
原本幼儿园周围的便利店、超市东西都被拿得差不多了，所以今天他们今天就开车来了离幼儿园比较远的这里。
现在没了车……回去可就成了个难题了。
池煊的视线放在了路上那些已经报废的车上。
那些车有的是车窗全碎，有的是车的前面全部都被挤扁了，形成了一堆褶皱在车前。
总而言之，没一辆能开。
池煊顿时有些头疼地捏了捏鼻梁。
赤舄见状便道：“没事，可以走回去。”
“可是，好远啊。”池煊撇嘴道。
池州也赞同地点点头。
莫乐乐则是提议道：“那要不我们先找个地方休息一下，等会再去找车？”
“也行，先歇个脚好了。”池煊转头看了看其他几人“你们觉得呢？”
“你说了定呗，哥。”
“行，那我们先找个地方歇脚。”
既然已经决定了，那就现在就去。
他们选中的歇脚点，是一个没什么人的很小的很小的小卖部。
这个小卖部的门还在，像个报社一样，只要把旁边的百折帘给拉上，外面的丧尸就看不到他们了。
除了会让他们感觉挤一点也没什么了。
进到了报社里，关上门，拉上百折帘，昏暗的环境中透着一丝阴凉，还在众人穿得多，不会感到怎么冷。
随意扯了几个红色塑料袋撕开垫在地上后，他们就坐了上去。
赤舄不一样。
她坐在大剑上。
看到赤舄一脸淡定地把大剑放在地上然后就坐了上去的模样，池煊忍不住轻笑了一声。
池煊笑出来后，池州也跟着笑了出来。
“笑什么？”
赤舄微微歪头，还微微皱起了眉头，一副很不解的模样。
她看向的是池煊，池煊也跟着她歪了歪头后道：“没什么，你这样坐怪好玩的。”
他原本想说怪好笑的。
因为听赤舄之前那样说，明明是能感觉到赤舄对这把巨剑的重视的，所以看她现在的样子，就又觉得好笑。
但要真说有哪里好笑，他也说不出来。
赤舄没说什么，坐下来后，往后一靠就双手环胸开始闭目养神。
池煊挑眉，没想到赤舄没理他刚刚说的话。
他看着那银白色的剑身和赤舄黑色的裤子形成的强烈对比，一时间很想也坐坐看。
于是，他微微起身，那红色塑料袋还黏了他裤子一下，被他扯了下来。
塑料袋声音一起，赤舄就马上睁开了眼睛，目光放在池煊身上，似乎在无声地询问他怎么了。
池州看着这一幕，又忍不住啧了一声。
明明这里除了赤舄都坐塑料袋，刚刚他们换姿势坐的时候没见她睁眼，现在他哥一动就睁开眼了，怎么回事，还能听声辩位是吧？
不过……
仔细一想，好像赤舄拥有这项技能也很正常。
等等。
赤舄家里到底是做什么的啊？怎么那么厉害？
那么会杀丧尸就算了，遇到什么都不怕的样子，还会那么多技能……嘶。
而池煊站起来后，就直直走到赤舄旁边，手自然地放在赤舄的肩上，以赤舄的肩为支撑点，然后自己慢慢坐下去。
一坐下去，池煊就感觉到隔着裤子传过来的冰凉感。
而赤舄则是淡淡伸手，手放在池煊膝盖后边的腿窝处，轻轻推了推，嘱咐道：“剑刃很锋利，小心不要碰到。”
池煊微微低头看了一眼，确实可以看得出来，很锋利，于是便点点头道：“嗯，知道了。”
看着两人如此自然的对话和身体接触，莫乐乐感觉自己牙都要咬碎了。
如果只是对话自然就算了，他们肢体接触看起来也这么自然，这才是让人最气的。
池煊之前对赤舄的态度那么不好，难道赤舄就不会生气吗？
不过这也是赤舄的优点啊，一如既往的深情专一什么的……
而这时，陆秉杰突然抬头，对赤舄道：“赤舄，我们出去谈谈可以吗？有点问题想问一下你。”
赤舄微微掀起眼帘，浅棕色的眸子在被遮住了所有光线来源的小卖部里显得有些暗淡，扭转眸子间不再有如流水波澜般地光晕变化，似金色的一幅画被盖上了层黑色的纱布一样。
赤舄轻轻启唇道：“当然。”
随后便站了起来。
池煊总感觉，赤舄站起来后，旁边就少了一个热源，屁股底下的剑刃虽然已经有一部分被自己坐热了，但是只要自己稍微动一动，就还是会碰到冰凉的地方，很不舒服。
赤舄则伸手微微帮他把额前的头发梳理了一下，弄掉头发上沾上的一些毛。
这些毛很明显是他睡的毛绒被掉下来的的。
池煊睡觉前特别喜欢抱着被子，之后把头埋在被子里蹭来蹭去。
意识到赤舄在给自己弄掉头发上的东西，池煊忍不住一把拍开，低下头道：“要出去就快点出去。”
莫乐乐看到池煊这样的态度，再次紧紧握拳。
什么啊，人家赤舄也是好心，谁稀罕动他了，摆着个臭脸……算了她看不清对方的表情，低着个头什么意思啊，真当赤舄那么稀罕你？
这边莫乐乐愤愤不平，那边池州感受到一股恋爱酸臭。
毕竟……莫乐乐那个角度看不清楚，但是池州这个角度可以看得清楚。
池煊分明是脸红了怕被别人发现，这额头都快贴上胸了。
低头就算了，还紧紧闭着眼睛抿唇，实实在在来了个掩耳盗铃。
被打开了手赤舄也不在意，漫不经心地看了他的头顶一眼，随后冲陆秉杰点了点头。
陆秉杰也随之起身。
出了门后，陆秉杰第一句话就是一声似质问的话：“赤舄啊，池煊之前确实是做错了，我也不会给他洗什么的……但是你，现在在做什么？”
闻言赤舄没有回答，只是微微别过头，看了看远处的丧尸团。
那群丧尸聚集起来的原因，要么……是在争夺食物，要么，就是有新伙伴的诞生。
但是既然手臂的血那么吸引他们，那最后，何秋欣应该不是变成丧尸，而是被整个吃了吧。
谁知道呢。
见赤舄没有回答，还把目光放在来路的方向，陆秉杰微微皱眉。
“好奇怪啊，你的风格不是装傻充愣啊。”他讽刺出声。
“明说吧。”赤舄单挑眉，一副无所谓的模样“你想知道什么？”
“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原因是什么。”
“我做了什么？”
“很简单，一直在刻意营造自己不好惹的形象，别人说了你，你就会千百倍说回去，但是有时候又直接忽视他们的骂声，让他们对你的积怨反复升高又释放，还给了他们一个错觉——他们可以随意挑衅你，因为你最多是骂一骂他们，有时候池煊站在他们那边，你就任由他们骂。”
“有了前面的基础，末世后，别人就经常来挑衅你，你也顺应着挑起你和其他人的一些争斗，但是始终让自己处于有理的一方。”
“最后，在池煊有些改变的时候，再次占据有理的地位，让池煊代替你站在别人的对立面。”
“你在想办法让池煊不再去管别人，然后想办法把那些人一个个剥离开这个集体。”
“就比如男生换外套给女生，你没有提醒，也没有对他们这样弱智行为表示嘲讽。还有上一次，你要去追那个女人时，明明池煊还什么都没说，可是你还是先放过了对方。”
“之后，明明去那个诊所还有另外一条路，你却走了当时那条路。”
“那条路的旁边，就是商业街，丧尸很多。”
“你下车前，还特意说了那样的话。”
“这让我很难不怀疑，你早就已经偷偷安排好了一切，让一切很明显的巧合凑在一起，从而达到那个结果。”
“就这样，你一点点把人群的人数减少，还能顺便给剩下的人立威，还能让池煊因为怕你被所有人害怕而自己上手。”
“你的目的，似乎有两个。”
“一个，是以站在道德层面上别人无法攻击你的方法，去把班上的人剥离出去。”
“一个，是让池煊一点点改变，变得不像曾经的自己，改掉那喜欢帮助别人的性子。”
“而且你的方法确实是凑效了。”
“池煊现在确实改变了很多，也不再是以前那副模样。”
“可是，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让池煊用更快的时间适应末世？”
“你的家庭，我知之甚少，所以不予评价。”
“但是我之前就觉得奇怪了。”
“你在课上看的那些课外书，要么是哲学书，要么是一些学术书，有一些内容明显不是高中生可以学的。”
“你的这把巨剑也很奇怪，材质很特殊，无论是血还是水都沾不上去，像纳米纸一样。”
“上面刻着的花纹，占大面积的有两种，分别是佩斯利花纹和卷草纹。”
“佩斯利花纹的图案据说来自菩提树叶，海枣树叶，具有生命之树的象征意义。”
“西方欧洲地区的卷草象征生命再生的意义。”
“你之前也提过你的家庭，避世不出。”
“什么样的家庭，能用得上这样的词？”
“什么样的家庭什么样的地位什么样的身份，能让池家伯父伯母这样优待？”
“还有，为什么丧尸那么害怕你？是因为你真的很厉害？可是现在的丧尸又怎么会思考？”
“你是什么人，赤舄。”
陆秉杰的目光犀利地看向赤舄。
随后他看着赤舄一脸平静，似乎根本不觉得他说的东西算什么，又突然心中一颤。
他说赤舄给了别人一种可以随意挑衅她的错觉，又何尝没给他这样的错觉？
现在的赤舄掌握生杀大权，而且性情着实称得上是阴晴不定，完全没办法从她面上看出她下一步要做什么。
这样质问性的话，他是怎么敢问出口的？
陆秉杰咽了咽口水，想要补救，只能勉强说出一句：“抱歉，没有恶意，再怎么说池煊也是我的朋友，我只是……”
“你想问的，究竟是我的目的，还是我的家世？”
赤舄淡淡打断道。
彼时她站在阳光之下，那蒙着金色油画的灰纱被揭开来，金光点点流转在她的眸中，柔和了她面上那似乎永远化不开的冰霜。
对方的直白倒也算是身上的一个标签。
陆秉杰平复了一下心情，淡淡道：“目的。”
“无可奉告。”
“……？？”陆秉杰皱眉“那家世？”
“与你无关。”
“……所以我这问就是白问，对吧？”
“我不会害他。”
“但是难保你在利用他。”
“这倒不会，我只是在推动进度而已。”赤舄微微捏了捏自己的指骨，声音淡漠疏离。
“进度？什么进度？把他培养得更加适合末世就算是进度？”
“既然身处末世，那就会慢慢变得更加适应末世，我只是在正常推动这个进度，让他不要那么慢去适应而已，可以理解吗？高级学府的子弟？”
赤舄单挑眉，模样很是散漫。
陆秉杰再次皱眉。
赤舄这番话说得没有问题。
反正身处末世，未来想要继续好好活下去，那变得更加适应末世就是难免的。
但问题是，他总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赤舄的目的并不是这么简单。
但是按照现在看，赤舄的做法又对池煊百利而无一害。
可是……
赤舄，不会害池煊的啊。
这个思想早已根深蒂固在他和所有人的认知里了。
所以。
就算赤舄想要做什么。
也没关系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