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补偿
又是这副作态，就像专门在他眼前的作秀一样。
浮夸，且毫无意义。
池煊一直在怀疑，赤舄是表演型人格。
真的非常令人作呕。
别的不要，就指定要自己喜欢的那几个？也不见她平时多喜欢，还一直坚持要这几样，作秀的程度大了可就让人反感了，这样的道理都不知道吗。
那种浓浓的厌恶感使得池煊连连皱眉。
池煊烦躁而又感到恶心的别过头去，但看陆秉杰给的少，怕到时候赤舄拿恩情来要挟，就再给多了一些东西。
她还背着那巨大的大提琴包，面色淡漠，没有丝毫对于末世和怪物的恐惧。
面对多出来的物资，也看不出任何的欣喜。
平淡得好像只是看一团烟雾毫无意义地升起又消散。
分完了东西，三人也就和赤舄没什么好说的了。
午日的光照在窗帘上，留下一道道黑影，但熟悉的热量却也被窗帘阻隔在外面。
教室中总有一股阴凉感，而这股阴凉感在秋日的加持下显得更为引人注意。
黑影还在不停晃动，带动奇异的光影变化，窗外树叶仍旧在沙沙作响，一切都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外面却不断传来短短几天就让他们熟悉到每次听到就会条件反射的吼叫声，就好像在刻意提醒着他们所处的环境一样。
池州和陆秉杰坐在一起，背靠着桌椅，脚边放了两三个袋子，里面是两人已经分好的物资。
而此刻，两人讨论着刚刚那几个只需要看一眼就需要用整整一生去治愈的画面和丧尸。
陆秉杰此时缓过来，也并不觉得可怕，只是觉得格外反胃。
但是为了配合池州夸张的说法，自己也只能表现得害怕一点。
池煊倒是没有他们那副样子，但看起来也很是不平静。
他时不时就要换个姿势继续坐，然后看看那边的窗户，听听外边的声音。
果然，引太多的丧尸过来了。
当时他们虽然跑得快，没有丧尸追上他们或者说伤到他们，但是也因为目标明显，太多丧尸跟在了后头，一路追到了这里。
这下这群丧尸失去了目标，就一直在这里无意识徘徊。
也不知道需要多久，丧尸才能少一点。
池煊再次拿出一块巧克力吃起来。
一旁的池州和陆秉杰血脉崛起，已经开始就着“到底哪个丧尸最恶心”开始激烈争吵起来，谁都不愿意服输。
而且，因为是压低声音的争吵，两人面目狰狞，发出的声音却一个比一个小，看起来格外滑稽。
赤舄闭着眸子，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一条腿抬起来，脚踝搭在了另一条腿的膝盖处，单手托腮。
她的面容还是和之前一般
等池州和陆秉杰讨论完了，两人最后一致认为，还是那个像蜘蛛一样的丧尸最恶心后，就开始不知道聊什么了。
昨天他们都是一样，没有联系到家人。
无论是父母，或是别的亲戚。
甚至很多朋友都联系不上了，就像是彻底失联了。
一想到有些长辈连手机都不太会用，甚至不太会识字，平时连电都舍不得用，劈那些柴火叠放在一起的样子，陆秉杰就感到一阵担忧。
和池州池煊所在的军政世家不同，陆秉杰的家庭比较贫困，他是他们村甚至是他们那一个小镇唯一的希望。
他一直希望等自己出去后，马上就回来帮助家乡。
但是现在，这一切都成了空想。
为了转移注意力，陆秉杰主动和赤舄搭起了话。
“赤舄，你半个月前为什么突然走了？你不高考吗？”
这个问题，他想问很久了。
听池煊说，赤舄的出身没有那么好，能和他定下婚约，是因为赤舄的父母帮了他的父母一个忙，之后又用恩情要挟，这才定下了婚约。
虽然池煊父母和池煊的关系并不好，但应该不会在这种事情上开玩笑。
至于为什么总是跟池煊强调要好好对赤舄，大概也是因为那一点点的愧疚心和责任心吧。
那么，和他差不多出身的赤舄，到底为什么要放弃能够改变自己命运的高考？
明明好不容易，借着池煊父母的关系来到了这么好的学校，甚至直接来到了这个他需要很努力很努力才能来到的班级，为什么一直不思进取，就是不好好学习，最后还要放弃高考呢。
明明是一样的处境，但是做法和想法却完全不一样的赤舄，在这一刻让陆秉杰产生了一些好奇。
这个问题，他也憋很久了。
没办法，谁叫赤舄那一走就失联了呢？
除了池煊的消息，谁都不回。
而池煊又不可能帮他问这个，再说了，池煊自己都不想发消息给赤舄，要不是当时睡迷糊了不小心把给他的消息发给了赤舄，他们几个都还不知道原来赤舄还会回消息呢。
听到这个问题，赤舄缓缓睁开了眼睛，简洁明了道：“没必要。”
果然是熟悉的问题，只回答问题本身，一个多余的字都不愿意说。
如果他去质问一个人，问他啥啥啥事是不是他干的，那那个人除了回答不是，那肯定还会再说为什么不是，比如他当时在哪里有谁作证。
但赤舄，绝对只会说不是，后面的解释是绝对不会说的，必须要你再问一个为什么才会回答。
总之，这样的交流就是很烦人。
陆秉杰听到赤舄这样的回答，只觉得一阵憋屈，随后他转过头去，开始看着外边的影子。
天色一点点暗下去，池煊已经换了好几次姿势和座位了，甚至之后三个人并肩坐在一块，而赤舄在不远处的门口处闭目养神。
见天色准备彻底暗下来了，池州有些犹豫地开口道：“哥，你说我们今天没能回去，他们会不会特别慌，然后以为我们出事了啊？”
“有可能。”
“那我们怎么办啊？”
“等呗，反正现在出去了也是死，那么多的丧尸，走廊还比艺术楼要窄，根本躲不了。”
“那好吧……”
池州的语气变得失落起来。
陆秉杰见池州这样，忍不住疑惑道：“你怎么了？怎么那么想回去？”
难不成是人多才有安全感？
或者是被今天那几个丧尸吓到了？
陆秉杰叹了口气，默默坐得离池州近了一些，手也缓缓落在池州的肩上，拍了拍。
听到陆秉杰这话，虽然对于陆秉杰突然的举动有些懵，但池州的神色还是一瞬间由失落变为了难过。
少年撇撇嘴，面上的难过仿若要大过前面受过的一切委屈。
也正是池州这副姿态，让陆秉杰更加思绪混乱。
他也不知道怎么安慰的好。
末世就是来得这样突然，没办法。
结果下一刻，就见池州缓缓开口，道：“我的手机还在那里，我好想要我的手机啊……”
陆秉杰：“……”
陆秉杰：“你这人烦不烦？”
池煊再也忍不住，一声富含少年朝气的笑声从喉咙中溢出，像一阵滚波一般慢慢荡悠进了赤舄的耳中。
池州虽然还是一脸委屈，但也跟着笑了两下。
但是转过头在众人都没看到的地方，露出那有些悲戚的眼底。
听到几人说笑打闹，赤舄也没有睁开眼睛，甚至没有一点反应，就好像单方面孤立了对方三个人一样。
黑色的提琴包靠放在墙上，在旁边投下一道阴影来，阴影也正好打在了赤舄的腿上，让人第一下就注意到那仍处在光亮处的腿环。
腿环上的图案看起来诡异又奇特，一眼看上去都让人觉得不舒服。
就连池煊有时候都会忍不住看向那个奇怪的图案。
看得多了，池州和陆秉杰就注意到了他看赤舄腿环的行为，于是又开始小声起哄。
虽然起哄，但是却没有只字提到了赤舄，就好像在谈论另外一个人似的。
四人仿佛无形以中间的一处阴影作为界限，完全分隔开来，就连呼吸的气流都无法相通。
丧尸一直没有散去，四人也只能一直被困在里面。
从最开始的开心交谈到后面的无奈等待，只用了三个小时不等。
但即使是这样，三人也从来没有想过去和赤舄说点话什么的。
就这样，双方保持着这种互不干扰的状态度过了整整一天。
而在冷风悉悉的夜晚，池煊几人靠着墙睡觉还在感觉冷时，赤舄甚至还把自己的黑色皮夹克给脱了下来，双手环胸把身子扭向门处。
月光透过窗帘渐渐照进来，试探着的落在赤舄脸上，为她度上一层光洁的面纱。
而在面纱下那双浅棕色的眼眸则是无比光亮。
那犀利而又淡漠的眼神直直盯着铁门，这一刻眼神所蕴含的冰冷仿佛与门外夜晚的秋风所映合，那一股彻骨的寒意渐渐以赤舄为中心弥漫到四周。
门外的丧尸仍旧不停叫唤，但却像是有了什么目的性似的，一直徘徊在门外。
还总是充满渴望与忍耐地把手掌抵在窗户上。
而月光从不厚此薄彼，也慢悠悠把月光照在丧尸上，让丧尸得以把自己的渴望以影子滚动的形式传达给屋子里面的人。
赤舄神色不变，保持着自己的姿势不变。
夜晚之中，她丝毫不畏惧的目光，似乎沉淀了无数岁月。
旁边的三个人此时还没有“守夜”的意识，她也只能先帮着守夜了。
反正，不睡觉对她的身体也没有什么影响，只是自己明天需要多一点时间闭目养神。
翌日，一大早众人就起来，池煊打了个哈欠，因为不能漱口和洗脸，还正在烦闷，结果突然感觉有什么东西被递到了自己的面前。
仔细看，那是一个水袋。
看水袋的材质，很像那种输液装液体的那种，或者说血袋的那种材质。
池煊慵懒的抬眼，看着赤舄淡漠的面容，百无聊赖道：“又凑上来干什么？”
“觉得你会需要。”
虽然回答了，但是池煊觉得对方根本没理解自己的意思。
他这句话，本意只是讥讽。
类似那种呛人的话。
谁知道赤舄竟然这么认真回答。
还真是没意思。
但是，送到面上的水，不要白不要。
池煊想都没想，直接接过，然后走到一旁开始漱口。
刚刚把一口水吐出去后，池煊突然反应过来不对劲了。
如果是从前那个正常的世界，他这样拿水还行，大不了之后还回去就是了，但是现在外面那么多丧尸，都可以算末世了，这些水和食物就是珍贵的物资，不说自己拿来漱口有多浪费，就说这样不是白拿赤舄物资吗？
池煊看了看手上的水袋。
这种水袋一旦打开，就合不上去了，而且自己也已经喝过了……
啧，欠人情了啊。
反正人情欠都欠了，池煊也没多想，把水直接喝光。
接着，就又从那几个黑袋子里，拿出一包糖和几个小面包还有一小瓶水，随意的丢给赤舄。
赤舄身手敏捷，稳当当的接住了，随后面无表情的看着池煊。
虽然对方面上那是真的一点表情都没有，但是池煊知道，其实对方就是在奇怪他为什么这么做。
至于为什么这么清楚……
没办法，因为对方一直这样淡漠，自己只能靠猜，猜多了也就明白一点了。
池煊冷淡道：“别问，给你当补偿的。”
说完，转身就接着坐到池州旁边去，跟池州一起吃起火腿肠来。
赤舄看了看手上的那包糖，发问道：“这是你喜欢的吗？”
“哈？你是什么人啊，多大的面啊，给你就不错了，我还要把我喜欢的给你？你问的到底是什么废话啊。”
池煊一脸莫名其妙，就差没有怼在赤舄面前嘲讽了。
面对池煊大早上的阴阳怪气，赤舄一点也不在意，直接撕开了糖，拿出一颗剥开糖纸开始吃起来。
是真的吃。
那糖才刚入嘴，就被她咬得咔咔作响。
吃完一颗，她又剥开一颗放到嘴里。
短短几分钟，这一包糖就全被她塞进了肚子里头。
紧接着，她又拆开了面包，慢悠悠吃了起来。
她的姿态很优雅，仿佛受过什么训练一般，吃东西时的举动看起来好看无比，有一种诡异的精致感。
这种诡异的精致和不应该出现的优雅。
来自于她吃东西时，那有些机械化的动作和诡异的动作。
不过，也算不上诡异吧。
嚼东西就像是计算过一样，咬下来也像是算好了要咬多少一样，就连手抬起来的角度都卡在人们会觉得得体但是又不浮夸的角度。
这就使得她，明明确实是在吃一个普通小面包没错，但确实是出现了优雅的感觉。
池州和陆秉杰吃完了东西，就开始把注意力放到了外边。
为了确认现在外边的丧尸还多不多，池州跑到窗户旁边，悄咪咪掀开一点点窗帘，慢慢观察着。
可能丧尸也会觉得拥挤吧，所以现在这一层楼的走廊已经比昨天少得多了。
他们现在的这里，是二楼，只要到楼梯口，下去，就到一楼了。
危险性可以说是少了很多。
池州一脸兴奋的回头，抓着池煊的手道：“哥，外头丧尸好像少了很多唉，肯定是昨天晚上他们都觉得太挤，现在都走了！”
池煊想都没想，直接拍了一下池州的头道：“挤个屁，人家丧尸还会觉得挤？”
突然被打了一下头，池州那有些微棕的头发还晃了晃。
听到池煊的说法，池州一脸委屈道：“怎么不可能？丧尸不也是人吗？”
“丧尸不是人。”
坐在门边，原先已经重新开始闭目养神的赤舄此刻已经睁开了眼睛。
她那双淡漠的眸子漫不经心的看着地面，双手环胸，还翘着一个二郎腿。
说这话时，她的嗓音很冷，语调平缓，就像是单独陈述一样。
池州当然知道那些丧尸不是人。
都变成那副鬼样子，还猛地嘎人，怎么能称作人？
他只不过是随便开个玩笑而已，每次赤舄都会把他的玩笑话当真，然后一本正经的回答。
真的就是个老古董，无聊无趣，跟她说话都提不起劲。
想到这里，池州对赤舄再次不满了些。
陆秉杰照常劝慰了几句，但是句句向着池州。
赤舄完全不在意，从头到尾别说动作了，连表情都没有变过，就好像把他们几个隔绝了存在一样。
接着，池煊三人就开始商量接下来的行动。
总之，目的地就是艺术楼。
今天的丧尸数目肯定会增多一点，毕竟肯定有学生藏起来然后被抓到了。
……当然了，如果那些学生没有被整个吃掉的话。
其次，一定要带上东西过去，反正从实验楼出去还可以经过饭堂，可以去饭堂看看有没有什么吃的可以带上。
还有，反正这个黑色塑料袋很多，为了以免到时候带着塑料袋走着走着就破了，他们就开始用塑料袋套塑料袋，套个好几层，这样就不会那么容易破了。
嗯……至于武器嘛，还是得拿椅子。
决定好这一切，赤舄的存在就成了一个尴尬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