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第 105 章
若非看在福全的面子上, 康熙对于保泰也不会这么纵容。
这么多年来，康熙一直以为他跟福全算得上的兄友弟恭，自己对这个哥哥虽然偶有亏欠, 但是绝对没有对不起他的事情。
甚至想着他不行了, 封个铁帽子让他走的安心，结果……
从未想过福全对自己竟然满是怨念。
凭什么埋怨自己呢？
当初他自己说的‘愿为贤王’, 所以在他说出的那一刻，就注定了今生君臣的身份，凭什么又不甘心呢？
不甘心就罢了，私下还做了这么多恶心自己的事情，不仅挑拨自己跟其他弟弟之间的额感情, 挑拨宗室对自己的埋怨, 还挑拨自己的儿子不和？
甚至跟妃子勾结……
康熙简直要气炸，根本就说不出我宽恕你的话。
“哈日娜, 我们走！”康熙看着哈日娜得意洋洋的模样, 心里的愤怒小了许多。
毕竟不管福全再怎么埋怨，私下怎么挑拨，可如今自己依旧是君王，而他还是臣子, 生死掌控在自己手中。
自己的儿媳妇可以随意的训斥对方闭嘴, 可以说自己想说的话, 见自己想见的人。
康熙缓了缓, 就准备离开，可是此时却听到太医说福全不行了, 福全真的要死了？这些年他做的过功绩, 给过自己的帮助又猛地映入脑海。
才叹口气, 康熙回头走回去, 对着弥留的福全道：“朕宽恕你的罪！”
福全原本涣散的眼神，流出泪水，然后闭上了，面容极其安详。
福全的葬礼上，胤礽看到哭的跟死了亲阿玛一样，悲痛万分的胤禩，难得柔和的拍拍他的肩膀道：“有你这么孝顺，伯王定然是能安息的。”
回去胤礽还跟康熙检讨，原以为八弟最为冷清，他的福晋跟良嫔不合，因惠妃问及为何苛待当初教导胤禩人事的两个姑娘，结果被起顶嘴。
因为这两件事，胤礽一直都对胤禩瞧不上，良嫔有生恩，惠妃有养恩，结果最后还护着自己的福晋，她忤逆了圣母养母，胤禩却只会磕头赔罪，还对郭络罗氏多加维护……
光这一件事儿，胤礽一直瞧不起胤禩。
但是如今看着伯王去世，哭的情难自已的胤禩，胤礽对他的印象稍微改观了一些。
康熙听着胤礽感慨，原来胤禩并非天生冷血之人，自己竟是误会了对方，顿时压下了心中想要告诉他实情的想法。
一如福全的猜测一样，康熙看着被自己保护得很好的太子，太子不缺心计谋划，就是心太软，皇帝不需要一味的宽仁，更需要的是冷静。
想着早早就退出的老大，跟神隐的老四，思考一番，还就真的发现胤禩是自己能选择的最好的磨刀石。
于是附和着胤礽的话，夸了胤禩几句。
接下来，康熙在朝堂上多次提及已故的福全，多次流露出想要加封的意思。
加封什么？亲王之上还能是什么？
自然是铁帽子！
顿时裕亲王府人声鼎沸，无数官员都来祭拜福全。
保泰更是被他们恭维的晕头转向……
保泰本就不是多谨慎的人，他自幼在裕亲王府的受宠程度不比胤礽差，因此面对着财□□惑，很快就沦陷了！
幻想着自己成为铁帽子，吊打一众皇子的场景，做梦都能笑醒。
就在康熙已经下令命人改建福全陵墓的时候，保泰丧期压妓、不重嫡妻、收受贿赂的事情被爆了出来。
康熙震怒……
铁帽子没有了，保泰的裕亲王位子也没有了。
册封裕亲王五子保绶为新任裕亲王，将其玉碟放在福全嫡福晋西鲁克氏名下。
又因为其体弱，专门将其次子广灵、三子广祿一同接入宫中，同皇子一同教养，以示看中。
保泰做了十几年的世子，好不容易要做亲王了，结果就这么被亲弟弟截胡了？
刚升为太侧福晋的瓜尔佳氏，一辈子都没对嫡福晋西鲁克氏低过头，也没瞧得起过她，甚至跟她之间还有死仇。
后来又将病重的儿子交给她照顾，但凡这个儿子出了事情，这个嫡福晋自己也能想法子撸下来，谁知……
如今临老了，却发现一辈子在意的嫡侧身份依旧是压在自己头上的重担。而自己那活不长的儿子竟然成了当家人？
自己不重视的儿子竟然变成她的儿子？一时难以接受直接病倒了！
“那年我生病，奶嬷嬷告诉您的时候，您正因为保泰被宫中训斥，所以急的不行，根本顾不上我。是额娘派人来救治的。”
“您将我送给额娘的前夜，我没睡着，什么都听到了，我不过是你用来算计额娘的一枚棋子。我知道，额娘也知道，可是她依旧尽心尽力的照顾我。”
“可若非额娘，我不可能会活到娶妻生子。当初您算计了大哥，我就当是替您赔罪去了。是您先放弃我的，所以现在我也不要您了！”
“吃穿用度，丫鬟奴仆都不会缺您的，可若生事，休怪我无情。最好告诉哥哥，既然被贬了庶人，就别占着我裕亲王府的便宜，带着他的妻妾子女走得越远越好。”保绶看到病重的生母，慢悠悠的解释道。
阿玛是个偏心的，自己自幼体弱，他未免伤心，就从不接触，对同母的哥哥保泰却是异常宠爱……
不被偏爱的孩子和不被宠爱的女人再这后宅之中，相互依偎相互温暖，慢慢的便有了真的母子之情。
皇上说封他做裕亲王的时候，他说了只要能做额娘的孩子，甘愿降爵。皇上感慨之后，变做了决定。
皇上为了自己请了最好的太医，用了最好的药，必然是要用自己的。
只要自己活着，他就要自己的额娘得到应有的荣耀！
两个孩子送入宫也是他的选择，这么多年下来，裕亲王府早已是三哥的掌中之物，人脉跟资源尽在他手中掌控。
自己学识不足，本事不强，实在不放心孩子们也留在府中被算计。一如自己那莫名早逝的长子一样不清不楚的离世。
裕亲王府的事情，哈日娜都知道了，对于从未出现在上书房的保绶，她并不了解，只是知道他自幼体弱，养在府内，由嫡母照顾。
连宫宴都没参加过。
单看着他对嫡母的这份回报之情，就觉得这人比保泰好上万倍。
抱了个女人睡了一觉，醒来就被撸了世子爵位，连即将到手的亲王爵位也已经换了人做，保泰简直气疯了。
可是看着府里上下都被内务府换了个干净，新任的裕亲王。自己曾经的弟弟下达了让自己离府的命令，从前的管事儿，竟然让自己赶紧离开？
“三爷，真的是皇上的命令，皇上因为之前的事情恼火儿的很，要将押送回盛京，是五爷求了皇上，推了铁帽子才保全的您。”管家看着从前嚣张跋扈的世子，哈药低头道。
保泰冷哼一声：“你当我是傻子？走就走，还想让我承他的情？想得美！”
康熙下的命令，保泰再不甘心，再旨意，也只能离开。
但是他是不会死心的，父王这么多年来的人脉跟根基，都在自己这里，老五就算做了裕亲王又如何？又有谁会听他的？
保绶做了裕亲王之后，太皇太后召见了他一次，就在恒郡王府，哈日娜跟胤祺都陪着她。
看着那个虽瘦弱，脸色蜡黄，但是目光清澈的保绶，太皇太后招招手，将他叫到自己眼前，拉着他的手，轻叹道：“你是个好孩子，你父王糊涂啊！”
保绶没见过太皇太后，只是从额娘口中听过太皇太后当初厉害起来有多刚，如今看到面前慈爱的老妇人，低了头，不敢随便说话。
“好好办差，皇上不会亏待你的。孩子们你也放心，我派人照应着。……别学保泰……”太皇太后其实就是想看看这孩子是什么样的，如今见了也就放心了。
保绶使劲的点点头，接受了这份善意的提醒。
“我以为福全跟玄烨之间能善终的。”保绶走后，太皇太后闭着眼睛，叹道。
哈日娜轻声劝道：“汗阿玛宽恕了伯王。”康熙恨福全的算计是真的，可最后原谅的他也是真的。
皇帝不好做，裕亲王福全几乎是汗阿玛唯一值得信赖的兄弟，结果也背叛了他，可想而知如今汗阿玛的心中有多难？
“所以我就不能向着保泰了！”太皇太后幽幽道。
保泰做了多年的裕亲王世子，几乎掌握了裕亲王府所有的秘密，怎么会甘心将爵位拱手让给弟弟？必然会做出更疯狂的事情。这一切都在皇帝的算计之中。
如果玄烨不原谅福全，她还会劝一劝，死者为大，能够保住保泰的，可是如今……就只能看他一条道走到黑了。
她见证过兄弟为了汗位拼的你死我活，见证了代善、皇太极、多尔衮等人之间的争斗，可就算不愿意，也得看着自己的子孙在为了那个位子争斗……
哈日娜见她神色有些哀伤，示意人将小甜果塞到她怀里，笑道：“操心那么多干什么？老祖宗先管好眼前这个小家伙吧！”
甜果被太皇太后抱着，感觉到她的不开心，就乖乖回抱着太皇太后，撒娇道：“果果爱你，最爱最爱你了。”
额娘说了，说这个的话，老祖宗会很高兴的。
太皇太后低头看着小甜果，只觉得什么烦恼都没了，想那么多干啥呢？管好眼前不就好了吗？
于是乐呵呵道：“老祖宗也最爱最爱小甜果。”
哈日娜不知道福全对康熙说了什么，只是从康熙当日从房中出来的神色看得出，事情不小，如今太皇太后一句糊涂，也说明了福全做错了大事儿。
康熙虽然废了保泰的爵位，却依旧在朝中多次提及福全，面露哀思，甚至还重用被福全多次夸奖的胤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