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 章 第一次事故
这个世界只要你有事可忙,就会暂时忘却那些烦心的事情。兴隆机械有限公司今年下的订单又比去年要多了好多,往往是到了四月单子慢慢走上因为过春节而停滞了的生产恢复正常的。从四月的订单可以看到了全年的基本情况了,现在的机架生产已经进入全盛的生产期了,每个月要出五六个集装箱是常态了,这种情况估计要持续到明年的一月份了。这自然是孙继刚最开心的事情,毕竟只有生意兴隆才是真正的路子。那个一次性补贴根本算不了什么的,所以他也不去想这个事情了,还是埋头经营好自己工厂的业务才是正事的,若是一天到晚盯着这个事情,也真的让人以为自己是钻入钱眼而胡缠蛮搅的人了,这是他最忌讳的,他可不是那种人,他只是为了想让镇工办给自己一个公正的交待而已,但这又不得不牵涉到用钱来衡量,偏偏镇工办的那种态度让自己胸中憋闷了,只能坚持着要和他们较量一番的。
好在现在孙荣然也长大成人了,能替他顶着这种郁闷而心烦的事情。孙荣然毕竟也是有文化的人,应该会理智去处理这个事情的,自己就不再去多的在意这事为好,否则对孙荣然也是一种压力的。由它去吧,孙继刚时常一个人的时候抽着烟在心里和自己说着这些。
孙荣然也深知自己的父亲嘴上不说,但心里的郁闷憋屈的难受,这个镇工办的那种态度换了谁都无法忍受的,自从那次和韩焕前他们那次的短兵相接的不愉快之后,为了避免直接再发生这种冒火,孙继刚其实一直也都是在回避和韩焕前他们直接接触了,幸好还是有个金永富能帮他去和韩焕前他们沟通下的,才不至于这个事被彻底冷落的。但孙荣然知道那个韩焕前不是善茬,身为镇领导那种讲话的居高临下和颐指气使他领教过,说出的话绝不是金永富那么婉转和柔和了,他肯定会有许多难听的话只不过是金永富不愿意转述罢了,这样的人自然是不能直接接触的,一接触肯定是吵架。这样的既要和韩焕前他们谈,又不能也不愿和他们直接谈,这种尴尬和卑微才是孙继刚最痛苦和愤懑地地方。
现在幸好胡増庆提供给了孙荣然一条全新地压镇工办解决问题地思路,这对孙荣然来说无疑又是一剂兴奋剂,所以这段日子,他一直在心里想着该怎么和那些部门和报社讲述这份憋屈的申诉,能够争取到他们地同情和支持,将这个事情当作他们地一件重要事情来督办。
孙荣然心里不断地在模拟着怎么讲述父亲地故事,又揣摩着接待者们会问什么样地问题,他又该怎样作出答复引起他们地重视,一遍又一遍地在心里不停地模拟着,自问自答了不知道多少遍,他还总是在思考着自己该怎样的一种姿态去和这些报社人员,部门领导谈事。
孙荣然既盼望着五月二十号的日子早点来到,又有点忐忑不安这日子越来越近了,他必须要不惧怕,不慌张,又能侃侃而谈,让自己父亲的事情一定被这些接待单位当回事去和镇工办进行交涉,这是他的巨大胜利!
日子并不是按照人们的不耐和忐忑而改变自己的节奏,它依然以自己不紧不慢的步子从容不迫走来。人们唯有以寻常心才能将自己心中那种不安和迫切驯服,才能和这日子共舞的。孙荣然尽管也知道这个理,但他还是有点躁动不安,毕竟这是他第一次去走这种路径,不知道怎样才是最得体的。
天气已经和人心一样变得温热了,即便是偶然下来的冷空气也不再是让人有寒彻心骨的冷了,爱美的年轻女人甚至已经急不可耐地换上了裙子,将春天的美丽打扮得更是花枝招展了,五月二十号也是在这样的春光明媚中终于来了。
孙荣然起了一个早,跟金舒薇说了一声:“舒薇,今天我要去杭州,顺利的话很快就能回来的,如果不顺利,那就别等我吃午饭了。”
睡意朦胧的金舒薇“嗯,嗯”答应了几声。孙荣然知道金舒薇因为厂里生意忙,天天这样也劳累的,便轻手轻脚地起床开着车去西江塘那边的早餐店上买了碗豆浆加油条和一个鸡蛋,现在他也习惯于在外面吃早点了,这么一点东西也只要三块钱就够了,远比自己家里烧的早饭要快也落胃的多了。
天色还尚早,早餐店里除了门口在炸油条的那对嵊州来的夫妇,店里没几个人在吃早餐,基本都是本地人会坐下来吃早餐的,而那些上班去的外地人顶多都是在外面买了早餐打了包便边赶路边吃着了,他们似乎以为能坐在那儿吃早餐的都是本地人或有钱人的待遇了。
孙荣然见店里人不多,便也端着那碗滚烫的豆浆儿小心翼翼地往里面走进去寻找位置准备坐下来吃。
“荣然,你也来吃早饭啊。”在昏暗的店里面那个角落里也热气腾腾的飘过来一句话。
孙荣然透过那阵在屋里飘荡的朦胧蒸汽终于看清楚了是原先一个大墙门里的堂叔孙继泽。
“二叔,你也在吃早餐啊。”孙荣然便赶紧也向孙继泽打招呼道。
孙继泽将他那桌子上的一些空碗收拾了一下,示意孙荣然坐在他对面,“嗯,荣然,你怎么这么早,今天星期天,又不上班的。”
“二叔,有点事要去杭州,便起早了,你不也是星期天吗?咋也这么早来吃早餐。”
“唉,得去上班,车间里有小青年节假日总要出去找对象便要调班,我这种老家伙没事干,便照顾他们下,替他们去顶班了。”孙继泽似乎已经吃得差不多了,他已经点上了一支烟慢慢抽着对孙荣然说道。
自从大墙门被拆了以后,孙荣然他们住在了孟家池边,和孙继泽他们也很少碰见了,尽管他知道堂叔一直在那杭钢厂上班的,但平时也很少来往的,只是自己结婚时,堂叔孙继泽可是尽心尽力地来帮过几天忙,这孙继泽可是很有自己本家的意识的,不管孙家哪一家有事他都会去帮上一阵子,倒是他的儿子孙荣茂因为孙继泽的关系被杭钢招入厂里以后便住在城里倒是不和孙氏家族里的堂兄弟们来往的,所以孙荣然和堂叔孙继泽依然还是很亲近的。
“二叔,你要去上班,待会儿搭我车去吧。”孙荣然便对孙继泽说道。
“那最好了,能坐上我大侄子的小汽车可是我的荣光了。我们孙家门里还是你阿爹本事最大,荣然,我最崇拜的也就是你阿爹我继刚哥了,吃了那么多的苦,又失去了一只脚却能闯出这么一番事业来,真的是不简单啊,而你们这双子女又这么争气,都吃上了皇粮的,看看都让人羡慕啊。”
孙继泽感慨着,他既是夸奖着自己的堂哥又是告诫着自己的堂侄子,“我要是有你阿爹的一半就好了,荣然,你们可也得要待你阿爹好的,他的命可是也真苦的,却还能有今天这么扬眉吐气的一天,真是不容易的。”
“嗯,嗯,二叔,我们自然知道我阿爹的辛苦和劳累的,也知道阿爹他以前的日子是怎么过来的,我们肯定会待我阿爹好的,我阿爹要是能像你这样有劳保了该多好的,他什么都没有的,一切都得靠他自己在这样努力的了,以后老了,我们若不待他好,也真的是说不出去了。”
“嗯,你阿爹还是真的有福气的,你们兄妹两人都替他长脸的,还有那么可爱的小孙子了,这以后的日子应该不会差的。”孙继泽对孙荣然的话点着头表示颇为赞许。
孙荣然见时间已经差不多了,那豆浆也冷的已经不烫口了,便抓紧时间将那油条和鸡蛋就着豆浆吃完了,将嘴巴抹了下后便对孙继泽说道:“二叔,好了,我们也该走了。”
“哎,好的,荣然,是该走了。”孙继泽答应着站了起来,顺手将自己那只小拎包从旁边拿起来夹在自己的腋窝下跟着孙荣然往店门外走去。
孙荣然领着孙继泽走到车边,打开车门便坐了上去启动汽车了。孙继泽也打开副驾驶车门坐了上来,嘴巴里不时地赞叹着:“唉,荣然,想不到你二叔还能有坐小汽车的命,这可都是沾了你们的光了。”他说着话还不时转身打量着车里面的一切。
“荣然,这小汽车可真不错的,里面原来也还是挺宽敞的,后面那地方可以装不少东西吧?”
“嗯,二叔,这车子倒还是真不错的,后备厢特大,有时候坐不下人了,那里挤挤也能坐上一两个的,哈哈。”孙荣然笑着回道。
汽车很快便出了村庄。
“荣然,你今天去杭州干啥去?”
“嗯,二叔,一点小事,我得去替我阿爹办一下。”
“荣然,你阿爹有你这儿子可是也轻松不少的,我家荣茂跟我一样只能在单位这样不会饿死也不会发财的过过日子了,八小时的上班下班不会有什么大成绩了。”
“二叔,你们父子两人才让人羡慕呢,都是端着国营企业的铁饭碗,老了还有退休工资,旱涝保收的,我阿爹可是担着很大的风险呢,没业务要愁死,业务多了又要因为交不出货而急死,既怕旱死又怕涝死的。哪有你们那样不用愁这个忧那个的,每个月到了,工资便打到了存折上,不用担心企业会倒闭关门,这种日子最让人安心了。”
叔侄两人就这样相互一起调侃着很快就到了新明村那个二十二路车站了,左转便上了一零四国道往杭城方向了,这里离钱江大桥已经不远了,这路上的车子一下子便多了起来。
孙荣然突然发现前面的一辆五十铃皮卡车速度很慢,刹车灯一会亮一会灭的,似乎要靠边,又似乎要往前走。便只能跟在它后面也慢了下来,因为对向车子一直络绎不绝地过来,孙荣然超不了这车子,只能也这样走走停停的,心里想着得找准机会超过它的,这种犹豫不决的车子后面跟着其实是最危险的。
但是从大桥上下来的车子似乎源源不断的,这个路段又是很多的行人,让原本不宽敞的马路变得更是狭窄了,孙荣然根本没机会超车,尽管他在后面向那五十铃闪了几下大灯,但那车却依然我行我素地在那里磨磨蹭蹭。
就在孙荣然心里感到有点不耐烦的时候,随着一声响亮的“砰”,他突然感觉自己的车子后面被猛的往前用力推了一把,几乎快要撞上前面的那辆皮卡车了,孙荣然赶紧用力踩死了刹车,汽车总算在离那辆皮卡车还有十多公分的位置停了下来。
孙荣然明白那一定是自己的车被后面的车追尾出事故了,他心里原本的那种不耐烦瞬间转化成了怒火,迅速打开车门跑到前面那辆五十铃那里敲了敲人家的车窗,向那驾驶员吼道:“混蛋,你在搞什么鬼名堂,一会儿停一会儿走的,你自己下车来看看,人家为了你都被追尾了。”
那驾驶员其实也早已经因为耳边传来的那阵响亮的“砰”声停下了车,他从孙荣然那愤怒的表情中明白了是他后面的那辆车被人家追尾了。
这时后面撞上来的小汽车的驾驶员也走了上来向那五十铃驾驶员吼道:“对,让他下车来自己看看,混账东西,一大早就到这路上来害人,不会开车你开出来干嘛?害人啊!”
在孙荣然他们的愤怒声讨下,那驾驶员便也下了车来看孙荣然那被追尾了的车屁股,保险杠被撞得凹陷了,左侧的尾灯已经全部被撞碎了,那几个灯头也从灯罩里面挂了下来低垂在那里。
“你自己看看,混蛋!”孙荣然向那驾驶员怒吼道。
那驾驶员面对着两个人的怒火也似乎被吓住了,一声不吭地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荣然,还是赶紧先报警吧,让警察来处理事故。”因为怕孙荣然吃亏而早已下车一直站在他身旁的孙继泽说道。
“对,对,你们赶紧报警吧,这事故得赶紧处理的,车都堵在这里也不是个事,对错应该要交警来判断的。”因为事故而堵了车走上来的驾驶员们也附和着对孙荣然他们说道。
于是孙荣然便掏出手机报了警,不一会儿一位交通警察骑着摩托车鸣着警笛赶了过来。他的判别倒是后车的驾驶员负了全责,那两五十铃倒反而不担责的,这让孙荣然感觉怒火发错了,怎么会这样的?
但是那五十铃驾驶员也还是收到了交警的罚款单,就因为违反了货车不能上钱江大桥的禁令禁行标记。原来这驾驶员也是永兴下面靠近诸暨那边的偏远乡镇开过来的,不熟悉货车不能过钱江大桥的禁令才在那边犹犹豫豫的,想走又不怕走的停停走走。
事故就这样很快处理了,孙荣然的车子不能再上路了,在交警的联系下很快被拖到了新明村马路边上的一家叫大东南汽车修理厂那里了。孙荣然将钥匙和保险单什么的一股脑儿都给了那来拖车的几位师傅,并留下了自己的电话,让他们修好了打电话给他。
交通很快恢复了,孙荣然有点不好意思地对孙继泽说道:“二叔,真没想到第一次让你坐我的车就碰到这种事,现在只能让你自己坐公交车去上班了。”
“荣然,没事的,只要人平安就行,反正我是中班,也不急的,一向也是挤公交车上下班的,想想也许是我这人没有坐小汽车的命,就因为我坐了你的车才会发生这种事的。”孙继泽却安慰孙荣然道。
“二叔,你可千万别说这种话,今天你能坐我的车本来我也挺高兴的,没想到会这样,以后有机会了再坐我的车,现在我和你只能坐公交车去城里了。”
孙继泽点着头说道:“嗯,荣然,我本来是坐二十二路到三郎庙那边转车的,现在看来只能坐十五路车到龙翔桥那边再转乘其它车子了。我不知道你去哪里的,现在这个位置只有十五路车的桥南站了,我们还是一起坐十五路车到龙翔桥再说了。”
孙荣然便回答道:“二叔,我是去红太阳武林广场的,到龙翔桥那边,反正沿着那个延安路走过去也不远的,坐十五路车可以的,就是你可能要绕大圈了。”
“也没绕多少的,就是多换几路陌生公交车罢了,反正也还早,不急,那我们就一起坐十五路车去龙翔桥吧。”
叔侄两人便就在桥南站等十五路车一起去杭城了,毕竟还要去办正事的,不能被这事故给拖住的。尽管公交车有点挤,但两人还是非得坐上去的,所以相互帮着挤上了公交车。
上了车,孙荣然心里也不再着急了,因为时间还只有九点不到,应该能够赶到那个咨询会场的,只要到了那里,今天可一定要讨个结果回来的,否则也让自己的汽车被白撞了。随着十五路车的晃荡,孙荣然心里的许许多多想法也不时地晃荡着。
车子很快到了龙翔桥,孙继泽便和孙荣然分手自己去换乘别的公交车了,孙荣然看了看时间走到武林广场那边应该也不会太迟,便不再去找别的到武林广场的公交车了,便甩开大步沿着延安路匆匆往那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