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一切又如常
上楼时,孙荣平突然从自己的房间里拿了两封信过来交给孙荣然,“哥,有你两封日本来的信,我给你收着了。”
孙荣然一听是日本来的信就知道鲁隽早就给她写过信了,他高兴地接过妹妹递过来的信便走入自己的房间。尽管旅途劳累,但收到了鲁隽的信,这种疲劳感早就跑得烟消云散了。他迫不及待地打开信仔仔细细地阅读起来。
第一封信其实是孙荣然离开家去桐屿那边的第二天收到的,缘有时就是这么奇妙,擦肩而过就在那么一夕之间,就这么相差了那么一天,孙荣然错过了鲁隽寄过来的第一封信。鲁隽在信中抱怨孙荣然这段时间给她写信的懒病是否发作了,居然好长时间没有他现在的信息了,不知道孙荣然现在到底怎么样了,信里的牵挂之情字里行间都可以看得出,她在信的末尾勒令孙荣然必须给他回信的。
第二封信该是七月三十号收到的,鲁隽在信中似乎很失望,她对第一封信勒令孙荣然回信的情况下居然还是没有收到孙荣然的信颇为失望了,尽管很失望,但她却做了许多的揣测,她揣测孙荣然是不是出啥事了,不能给她回信了,也揣测孙荣然是否未收到第一封信,所以没给她回信了,更揣测孙荣然是否不想和她写信了才收不到回信了。她想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她在那边也很挂念着孙荣然的。
孙荣然看着这两封信,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味道,他既感到有点甜蜜的幸福,又感到有点失落的痛苦,他知道他心里有鲁隽,但这一切都是不可能往他想的那个方向发展的。这层纸是不可能捅破的,鲁隽毕竟不可能走入他这种家境的生活的。但他又不愿失去鲁隽这样一位能毫无禁忌无话不谈的异性朋友。
孙荣然看了这两封信,感到得赶紧给鲁隽回信了,尽管他在工地那边给鲁隽写了信了,但他还是觉得得给补写回信的,他也自然愿意给鲁隽写信的,哪怕今晚还是通宵不睡,他也愿意给鲁隽写信,他不想让鲁隽不高兴,也怕鲁隽真的不高兴!
孙荣然便赶紧洗了个澡,在桌边坐下来将家里造房子的事和去工地的来由都在信中和鲁隽说了,他告诉鲁隽因为出发去桐屿的日子和收到鲁隽信的日子擦肩了才未能收到的她的信的,所以一直不知道鲁隽给他写信的了,以至于让她担心而写来了第二封信。但第二封信他又还是在桐屿而仍旧未收到的,对这一切,他向鲁隽表示着歉意和希望她的原谅。好在自己在桐屿那里给鲁隽写了信了,不知道鲁隽有没收到的。今天他一回到家看到鲁隽的信便赶紧不顾疲劳坐下来给她写这回信了,他其实心里也很牵挂着鲁隽,不知道她这个暑假过得怎么样了,希望鲁隽不要生气,收到信后能及时给他回信告知的。
信写好了,但孙荣然还是睡不着觉,他在盘算着日子等鲁隽收到信回信后,他估计已经在学校里了,他怕她把信寄回到家里时,他又不能即时收到了,便又赶紧起床在信中写了希望鲁隽回信时能将信寄到他的学校里。
一个晚上孙荣然迷迷糊糊的,起来了好几次,反复地阅读着鲁隽给他的两封信,他只等着天亮了赶紧去邮局将信寄给鲁隽。
这个暑假就这么快的结束了,尽管很恋家,但孙荣然不得不又回学校去了,毕竟教书是他现在的正经职业!学校里一切如旧,只是又新来了六位教师,都是教育局从河南湖北那些外省招聘来的。他们也同样享受了孙荣然第一年来学校报到时的待遇,住在了那几间厕所改造的宿舍里了。
这个年头似乎大批的外地人开始涌入永兴这个地方打工了,孙荣然只是在工地上先踫到而已。孙荣然从供销社那边的宿舍走到学校经过高洋他爸爸那个工艺鞋厂的门口时,看到足足两大巴车的外地女工下了车。
难怪学校里也开始有外地老师了,六位外地老师都是师范刚毕业的,语数外体社各科都有。四位湖北的,两位河南的,这六位老师的到来让孙荣然和张京华两人不再孤单,相比较而言,他们更是背井离乡远离故土了。
能出远门来工作肯定也是能力不一般的,就说孙荣然他们外语组的崔凤鸣老师吧,一听名字以为是女的,但他确确实实是个如假包换的男老师,河南南阳过来的,虽说也算是北方人的,但他那皮肤却是身处江南的孙荣然和张京华他们深为惭愧的,那个白嫩也的确只有江南大家闺秀的女人可以相媲美的!
一付比他眼睛大得多的多了的琥珀色镜框的眼镜稳重而体贴地架在他那白嫩的大鼻子上,鼻梁上已经有了两个明显的眼镜架坐出的窝了。但宽大的镜片后面的两只眼睛却似乎很不协调地小的似乎是一条缝隙了,若不是讲话的时候眉毛时不时地耸几下,让人还以为是睡着了。
他的两颗大门牙是最具特色,依靠上嘴唇肯定是遮不住它们的风采了,只能不管酷暑严寒让它们在外面把着口风了。他对穿着总是很讲究,西装革履是他永远的行头,还总是挂着一根领带,在敞开了西服前时不时飘荡一下。他对自己的头发也照顾得很周到,每一根头发都梳得井井有条,服服帖帖地根据他的安排而放在每一个该放的位置,他的头发似乎不是长出来的,而是放上去的,那种黑已经拿不出世上的词来描述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是看不见的,可他的头发的黑却是看得见的!
尽管穿着打扮很讲究,崔凤鸣可是挺会入乡随俗的。他甚至会向食堂阿姨们讨教本地方言的说法了,但他总是学得不伦不类,又偏偏想活学活用地即时卖弄,便总是引得哄堂大笑。
曾大妈见他鹦鹉学舌的好学,便不耐烦地跟他说道:“后忙学吧。”
崔凤鸣听不懂这永兴话的“后忙学吧。”的意思,便向孙荣然讨教是什么意思。孙荣然告诉他是以后学吧的意思。
崔凤鸣便马上点着头道:“欧毛学,欧毛学。”
“哈哈哈,欧毛学,欧毛学。”孙荣然和张京华两人不约而同地反学着崔凤鸣的话。
几位外地老师一起尴尬地笑着,但崔凤鸣却真的是没有感到害羞的,对孙荣然说道:“那下回你教教我。”
“好的,好的。你啊,慢慢学吧,时间长了,你自然也学会了。”孙荣然却也一本正经地对他说道。
“京华,你买的这个是什么菜啊?”崔凤鸣见张京华从食堂阿姨那端了一碗炒螺蛳出来,便赶紧问道。
“这可是我们这地道的本地美味了,爆炒螺蛳。”说着话,张京华已经将一颗螺蛳拿到嘴里吸了一口津津有味地嚼了起来。
崔凤鸣便也拥到卖菜的食堂阿姨那要了一盘爆炒螺蛳。
孙荣然和张京华两人和要好的翁荣华,胡增庆,范育贤几个人坐在一起吃午饭了,他们很快就吃好了,一起聊着天,突然听到隔壁外地老师们那桌不时传来嚼石头的声音。
几个人便向那望过去,见崔凤鸣使劲在咀嚼着螺蛳,但坚硬的螺蛳壳就是纹丝不动,让长着两颗大门牙的他也无可奈何,他有点气急败坏,将那颗螺蛳扔向一边,又拿起另外一颗试图将它嚼碎,可还是失败了。他似乎有点气馁了,坐在那里看着整盘螺蛳发呆了,旁边还有几位外地的老师也在帮着他一起研究怎么吃这个螺蛳了。
孙荣然他们几个见崔凤鸣他们那种研究的认真劲,不禁哈哈大笑起来。崔凤鸣便赶紧向他们招呼着:“京华,你们螺蛳怎么吃的啊,怎么会嚼不碎的?”
张京华和孙荣然两人便走了过去,张京华拿起一颗螺蛳给他看到,“你啊,螺蛳不是用牙嚼碎的,这么硬的壳你怎么嚼得碎呢!应该拿着螺蛳用嘴吸出来的。”
说完,他便将那螺蛳放嘴里吸了一下,将肉放在手掌上给崔凤鸣看了看。
崔凤鸣有点不服气地道:“我原先也是吸的啊,可就是不能把肉给吸出来。”他便又拿起一颗使劲地吸着,果然就是吸不出。
孙荣然在一旁仔细看了崔凤鸣拿着螺蛳吸的样子后,便对他说道:“崔凤鸣,你手指捏螺蛳的部位可不行啊,你看看你把螺蛳尾巴那个洞用手指给堵住了,这怎么可能吸得出那肉呢。你把那个手指拿掉,试着吸下看。”
崔凤鸣按照孙荣然所说的试了一下,很轻松地把里面的肉给吸出来了。
“哈哈,你看,你啊就是不服本地水土的。”在一旁看热闹的翁荣华他们也开始笑话他了。
“总算明白了,我们那边没这东西的,我可还真是第一次吃这个东西呢。不过刚才在嚼螺蛳壳的时候,那爆炒的味道还是真不错的。现在这螺蛳肉的味道也还是比较不错的,这菜以后可得多吃吃的了。”崔凤鸣赶紧将话题扯开了,他可不想再让孙荣然他们看笑话了。
大伙便说说笑笑地散去了,只留着还没吃完饭的崔凤鸣一个人在食堂享受那螺蛳的美味了。孙荣然见中午也没事,便一个人回供销社那边的宿舍去午睡一会儿了。
等他醒来时,见已经睡了快一个小时了,想想下午还要集中去学校备课的,便赶紧起床洗了个冷水脸便往学校走去。
等到他走过那个市场,却突然看见一股浓烟冲天而起,着火了!他赶紧往黑烟的地方跑去,见冒烟的是学生高洋爸爸的那个工艺鞋厂。工人们都已经从厂房里撤出来站在马路上了,因为都是女工,她们都吓得不清,站在马路上不知所措,只在那里不停地喊着救火。
高洋爸爸也站在那马路上一边组织人员撤退,一边又在想法让那些赶过来的男人们怎么去救火。因为厂里都是做鞋子的易燃物,他知道哪个部位是最需要灭火的。
孙荣然跑上前向他问道:“有没报警?高洋爸爸。”
“孙老师,已经报了,可这火势若起来的话,烧的速度是很快的啊!”高洋爸爸有点心急地说道。
“里面有没易爆的东西,这个需要赶紧先控制的。”孙荣然向他提醒道。
“哎呀,都急得已经忘了,被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那个做鞋用得粘合剂仓库里都是整桶整桶的胶水啊,怎么办啊!”高洋爸爸的脸色有点苍白了,一个男人居然急得直在那里跺脚,不知道该咋办了。
“你先别急,告诉我在哪个位置的?”孙荣然问道。
“孙老师,就在厂大门右手边的那排屋里,隔着那屋就是鞋子的粘合车间。冒烟的就是那个粘合车间,得赶紧把那些桶搬出来的。”高洋爸爸总算还是头脑清醒的。他赶紧让赶过来的几个男人先去那个仓库搬动这些胶水桶。
火势已经很明显了,黑烟已经慢慢变成火苗蹿上了那个车间的屋顶了,很快那个屋顶被烧出一个洞,火苗冲天而起了。
男人们手忙脚乱地拥挤在仓库门口,他们努力地搬运着这大桶的胶水。孙荣然见温度越来越高,人群的拥挤也不能在那里添乱的了,便赶紧拿起大门口唯一的从大井里抽水的水管向仓库和粘合车间相邻的那堵墙不停地冲水,试图用水来降温,延缓火苗往这边蔓延。
消防队总算呼啸着警笛赶到了,他们将水管不停地加长接到了河里,从那里抽了水上来向烟火处浇去,仓库里的粘合剂桶也转移得快差不多了。整整持续了一个小时,大火总算是被扑灭了,除了粘合车间和另一边的成品仓库被烧了外,其它的房子倒还都没有受到损失。
孙荣然见火情已经差不多了,自己也弄得浑身又脏又湿了,便赶紧跑回宿舍去洗了个澡,下午的集体备课还是得去的,好在有学校其他老师也在火场的,看到他在扑火的,这迟到也可以原谅的了。
这个学期的开学似乎很顺利,因为有了那个“一元钱”助学基金会的扶持,基本没有因为交不起书学费的学生辍学了,学校的氛围也在不断地变好。这一切不只是因为新教师和助学基金会的一些作用,更是因为校长曹火彪被调离了潮都中学,换成了新校长陈云飞的到来。一切原有的矛盾随着校长的更换也偃旗息鼓了,再加上新官上任三把火的,陈云飞是憋着气要抓出一番教学质量来的,全校上下自然一起努力了。
所有老师对换新校长最兴奋,最开心的便是那冯亦祺了。他总是时不时会去校长室坐坐,和陈云飞攀谈几句。这其中当然少不了对曹火彪的评头论足的,他更大的企图就是想能从陈云飞那儿依旧弄回校办厂厂长的位置的。但陈云飞其实在来潮都中学之前早已对这里的一些事的渊源有所了解了,上面的局领导也和他交待过了,只来这里抓教学质量,别去理会校办厂的这些杂事,剪不断理还乱的。这里的事只能拖着,等时间来解决了。
这一切冯亦祺又怎会知道,他只会从自己的角度去想,坚持不懈地去校长室坐坐,说说原先校办厂的事,以为还能让新校长对他高看一眼,进而又会让他恢复原来的位置的。
可惜每次在校长室里,陈云飞不是劝他安心眼前的教学工作,别去纠缠于过去的恩恩怨怨了,校办厂也已经不是学校的重点工作了。但冯亦祺似乎还是听不懂意思,不愿罢休的。弄得陈云飞也有点对他厌烦了,有时甚至开始躲避他了。
人有时真的该知趣的,若是不知趣的,必然会让周围产生异样的眼光的,这个人便也成了异类了。但偏偏是知趣的人不会去干不知趣的事,而偏偏是那些不知趣的人始终热衷于去干不知趣的事了。冯亦祺的不知趣主要是在于他心中积怨的深厚和在潮都中学呆的时间久了的老资格想法,有点倚老卖老的味道,所以他眼中的新校长也该听取他的意见的,这怎么可能的呢?倾听意见是对人的尊重,但听不听取则又得根据事实要求的。但冯亦祺不会这么想,所以他依然执着,依然不知趣。
就在陈云飞也对冯亦祺感到了头痛的时候,却不料一场事故改变了一切。
冯亦祺因为每天中午都要替开店的老婆到赭山那里的副食品批发站那里批发棒冰和汽水这些东西的。所以中午吃过午饭便总是开着他的重庆雅马哈去那里了。
这段时间因为天气依然还是很热,棒冰和汽水的销量还是很大的,冯亦祺几乎每天中午要跑一趟赭山。
就在孙荣然他们在学校里让学生们在教室里午睡的时候,突然有人来学校喊冯亦祺的老婆了,说冯亦祺出事故了,就在那个快到潮都镇的路口,自己撞上了前面的拖拉机。
消息很快传遍了学校的每一个办公室,作为和冯亦祺同一办公室的唯一男性同事,孙荣然和冯亦祺老婆以及学校领导们一起也赶去事故现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