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4章 天壤之别的生活
节气已经开始进入小满了,谚语说:“小满大满江河满”的,这一段时间天气的雨多起来了,小满不满,干断田坎,又有谚语云:小满不满,芒种不管。
这一段时间地里的大小麦正处于灌浆时节,但孙荣然每天放学回家又要忙络麻,棉花的播种了,因为去年年底割掉大白菜后,在地垄的两边垄肩上播下麦子蚕豆后,中间的地就一直空着的,现在孙荣然要把这中间的土再翻一遍,将络麻和棉花这些播种下去了。
因为棉场离家实在远,他打算星期天去翻好后,全部播种上毛豆了,因为毛豆管理比较省力,不用多少肥料,也不用打药水的。这样可以减轻自己的劳动强度的。
孙荣然每天放学就直接到九甲里,这一周他把铁耙藏在麦子丛中不带回家的,一放学就到地里,拿出铁耙便能翻地了。连着几天后,到周六基本就能翻好的,周日他便能将络麻和棉花种子撒播下去了。
这样忙碌一周以后,小麦必须要打农药了,因为连续的阴雨,会引起灰霉病的,所以他必须要打一次托布津,提高麦子的抗病能力的。 苗堰上的低田里往往只能种油菜,因为这块地特别低,终年容易积水,种麦子水稻总是会因为水多而倒伏的。所以冬季播种的时候,孙荣然总是安排种油菜的,油菜基本还好一点。而相邻的那块高地,孙荣然都播种麦子的。
孙荣然总是先带着药水桶赶到苗堰将高地的麦子喷洒好农药后,便赶紧骑着车赶到九甲将那里的麦子也喷洒好,回来又是在晚上八点多了。匆匆地将晚饭吃好,便做家庭作业了。
棉场里的地,孙荣然也花了一个星期的时间将它全部翻好后,便在每条地畦上间隔十五公分敲一个坑,将毛豆子放在里面,然后用平泥耙轻轻来回一勾用土将这些坑填满了,工作也算完成了。
刚把毛豆播下去,九甲里的络麻和棉花也都发芽长出来了,孙荣然要用泥刮子去给它们松松土的,然后再将整块地的苗进行间苗的,去弱留强的。这些工作做得差不多了,日子也开始进入六月了,一年的芒种节气便到了,又是忙碌的一周了。
孙荣然和母亲妹妹她们先把苗堰低地里的油菜赶紧收割了,因为芒种这段时间,大家都要开始耕地插水稻秧苗了,一放水,这块地里就成了池塘的了,所以要赶在大家插秧前赶紧把油菜收割回家的。
每天放学,褚鸿英和孙荣平两个都已经在地里割油菜了,孙荣然将自行车骑到地里,直接将油菜捆好背到褚鸿英拉来的板车上,装满后拉回家,他的自行车由母亲或妹妹骑回家的。等所有的油菜割好了,孙荣然便安排了星期天和妹妹母亲她们把麦子也收割回家,并把麦子用脱粒机脱好,他晚上便去约拖拉机耕地了。
其实现在孙荣然耕地也不用去找别人了,就是他们自己生产队的杨振发早就和他打过招呼了。
杨振发现在有一辆大型拖拉机,那是他在日用五金厂上班的时候,因为是做随车工的,跟着驾驶员时间长了,居然也学会了开车,加上他本来人也不错的,在厂里朋友很多,特别是跟新堰村的一位同事关系特别好,经常去那位同事家里去玩,一来二去跟这位同事的哥哥也成特别要好的朋友。而这位同事的哥哥在村里也是个小干部的,负责村里的一些资产的处理的。
村里的一台大型拖拉机要处理掉,没人要,原先的驾驶员早就去开汽车跑运输了,而别的人又不会开,也不想要这拖拉机,因为村里要价三千多元,没人要了。
这位同事的哥哥便怂恿着杨振发把它买下来。可杨振发哪有那么多钱啊。
别看梁振发说话总是不利索,脑子可利索的很。他突然想到能不能先把拖拉机开回去?
于是他对同事的哥哥说道:“你你你说要要我把把拖拉机机卖卖给我,我怎么知知道这这个拖拉拉机好不好呢,有有没没毛病呢?”
同事的哥哥回道:“拖拉机是停了一段时间了,估计大毛病应该没的,但小毛病就不清楚的。”
杨振发便赶紧抓住他的话说道:“就就是说说啊,所所以你你得得让我我先开开回去,试试开开段时时间的,好好的话,我我再付付钱。”
同事的哥哥听他这么一说,有点犯难,但又觉得他说的也有道理的,反正这拖拉机停着也是停着,终究是要处理掉的,便对他说道:“振发,你说的也不无道理,我明天先去村里和人讨论下,争取能说服他们,行了我就让我弟弟通知你,把拖拉机开走。”
没过几天,杨振发真的把拖拉机机头开回了家,他还跟村里要了耕耘机带回的,说到时买的话也要把这个送他的。所以现在杨振发手头有了这辆大型拖拉机了,他向厂里请了几天假,准备在这个农忙时节帮老百姓的地耕好,自己也顺便能够赚取一笔钱的。
他碰到孙荣然时先和荣然说了,荣然家的地归他耕了。所以晚上孙荣然和他去一说,他便马上答应了,明天一早就先去孙荣然家的地耕掉,钱不用说了,他算帮忙了。孙荣然自然也不愿意的,便不算数的付了一点钱给杨振发。
姑妈和表叔他们又来帮孙荣然一起把苗堰上的一亩七分高低两块田种好了。孙荣然也去帮着他们种田作为还工了,一个礼拜后所有农户的田都插上了秧。
杨振发也赚到了拖拉机钱,开着拖拉机去和新堰村说拖拉机老旧,这也有毛病,那也有毛病的。如果非要卖给他,顶多只值两千多。最后讨价还价,杨振发花了两千八买下了这拖拉机。其实他耕田就赚了近四千元了,这生意也只有他能做成了。
整个古河高中也只有孙荣然这个特殊的学生了,他一边要读书,一边还要回家干农活的,成了事实上的半工半读的学生。像他这个年龄段的男生都已经跟这季节一样,开始春潮萌动,春雷滚滚了。只是羞涩而知礼仪的男生会深藏而含蓄罢了,而像虞天华这种本就无心读书只专注于哪位女同学漂亮与否的男生会毫无顾忌地显山露水挑逗女孩子了。
孙荣然和虞天华虽然是同学,但因为家庭和性格,两人是格格不入的。虞天华看不惯孙荣然的乡巴佬气息,孙荣然厌憎虞天华的公子哥们习气。所以尽管是一个村的同学,孙荣然和他几乎很少讲话,当然孙荣然平时也不住校,和虞天华也不可能是有机会讲话的。
这段日子里,虞天华和班上的一位叫胡颖的女同学好上了,这位女同学家住在西陵镇街道上的,也算是城里人了,因为父母都是工人,所以无论从气质和着装上都有着城里人该有的模样的了。她的眼格颇高,对于孙荣然这些来自于农村的乡巴佬自然也是无视的。带着痞子气的虞天华本来也是不在她的眼眶中的,但虞天华最大的优点就是善于讨女孩子的欢心。
虞天华的手中总是有闲钱使用的,这是孙荣然永远无法能够相比的。学校大门口的食品店是虞天华每节下课都要光顾的地方,每趟回来都会给胡颖带来吃的东西。
刚开始的时候,胡颖是断然的拒绝的,甚至把东西扔了。虞天华会去捡起来边自己吃了边笑着说:“你这人啊,嫌差就说嘛,给你再去买过。”
“谁要吃你的东西!”胡颖的话虽然有点似嗔似怒的,但更多的是有点甜蜜的责备。
“咋这么说呢,可只给你买的呢,别那样对人家嘛。”虞天华依然调笑着,他会从另外一个兜里掏出另一样东西递给胡颖。
这回胡颖不再扔了,因为虞天华递过来的是她的最爱——萨其马。她手里捏住了萨其马,嘴里却依然硬着口气说道:“下次不许给我买,听见没有?”
虞天华便嬉皮笑脸着:“知道,知道,一个萨其马嘛,吃吧,吃吧。”他心里暗自得意,他明白这女孩子说的不要就是要,只要她愿意接受了,就有机会了。
时间长了,胡颖已经觉得这是虞天华给他的一种荣耀了,尽管这家伙在班里成绩不咋的,但人形倒还是班里排得上号的,个子也高,皮肤也还白净,更让人喜欢的是那嘴巴甜得能让自己很有高傲感的。这家伙在她面前总是低声下气讨好自己的,在班里倒也是难得的。胡颖开始放下那份矜持了,甚至上下学都会和虞天华同进同出教室了。
孙荣然和虞建军,缪毅坚他们三个中午其实每天也去那家零食店的,但他们不是为了买什么好吃,他们三个因为学校食堂买菜的人太多,总是人挤人的,等轮到的时候又总是菜卖光了,只能到这小店里买五毛钱的花生米三个人分了,一起在操场上边吃饭边沿着跑道逛,虽然花生米干巴巴的,但总还是能勉强下饭的。运气好的时候,碰到停电的日子,小店里的棒冰快要融化了,他们三个能买到折价了的棒冰下饭的,虽然棒冰下饭有点不是味的,但就当小时候在冷饭里放点糖解饥。他们三个戏称自己这个吃法是“花生米欣”饮食。
同样的午饭,他们发现虞天华却每天能吃上食堂的菜,有时虞天华会故意端着饭盒走到他们那炫耀着吃给他们看,那种骄傲的神情,让人不得不羡慕的。但他们却只能羡慕的,他们的脸皮是没有虞天华那么厚的,他们可不愿放下斯文像虞天华那样去拼命挤队的。
直到那天,虞天华得意洋洋地端着一碗红烧芋艿在他们面前大声咀嚼,他的嘴巴故意大口咬着,用嘴巴里的舌头搅拌着,用唾液拌和着,促使嘴巴里的“吧唧吧唧”声能够在操场上绕一圈了。
孙荣然和毅坚他们三个有点厌烦地端着饭盒往操场的另一头走去,却未料到虞天华竟然粘着跟了上来,还故意在自言自语着:“啊,今天的芋艿味道实在是太好了,要是放点韭菜就更香了。”
虞建军有点忍不住地大声说道:“荣然,毅坚,你们有没闻到臭屁味啊,要是夹上那韭菜味,这臭屁不知道会有多稀罕了!吃了点芋艿就以为了不起了!还不是照样放臭屁呢!”
虞天华被他怼得有点哑然,只是嘟囔着“碍你事啊”,操场上安静了许多。
孙荣然他们三个顾自吃着饭往前走。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大喊:“就是他,就是这小子。”他们三个赶紧转身看发生了什么事。
只见几个高三的男生拦住了虞天华,虞天华端着饭盒怔在那儿,一下子似乎没了先前的那种底气。但嘴巴里还在低声硬气着:“干嘛?你们干嘛啊?”
“干嘛?让你脑子弄弄灵清。”说这话的一位高个子男生重重地拍了下虞天华的头,继续说道:“这碗芋艿你是怎么弄来的?”
“我,我,我当然是买的。”虞天华依然嘴硬道。
高个子男生不禁更有点恼怒,用手连连拍打了虞天华的头部几下:“还嘴硬,还嘴硬,叫你嘴硬,偷了我的菜,还嘴硬。”
“谁说这是你的菜,谁看见我偷你的菜了。”虞天华有点带着哭腔的依然嘴硬着。
这时旁边另外一位高三的男生拉住了他的衣领喊道:“你小子,别以为没人看见,我看着你趁他买好菜后放到食堂外面的石坎上转身去拿饭盒的时候,你将他买好的这碗芋艿倒到了你自己的碗里,便头也不回地赶快溜了,我在后面喊你你都假装没听见。”
“自己偷了人家的菜还跑到操场上来偷偷地吃掉,连寝室里都不敢吃。”高个男生恼怒道:“到寝室里找了你半天,没人,你以为人家找不到你啊,不给你点颜色看看,你小子还真以为没事了。”
他们几个人作势要打虞天华。缪毅坚看看不行的了,想想毕竟是同班同学,又是一个村的,还是让虞建军和孙荣然一起上前拉住了那几位高三的同学。“算了,算了,大家有事好好说。”
说着话的间隙,他阻隔了那几位高三同学和虞天华他们,孙荣然和虞建军也站在了中间面对着那几位恼怒的高三学生。
高三的几位同学认识缪毅坚,知道缪毅坚初中也是在这个学校读的,成绩是全校第一的,所以语气也就客气了下来,“我们认识你,缪毅坚,他是你同学?”
“是的,大家都是一个学校的,别打架,有事好好说。”缪毅坚向那些高三学生赔笑道。
“嗯,缪毅坚,我们也只是给他个教训,让他长点记性,人家买好放在那的菜怎么可以随便自个倒来吃的。这事要是告诉校长了,非得让他吃不了兜着走的。”高个子高三同学说道。
“嗯,嗯,是的,是的,大家看在我们的面子上,还是算了吧,以后他也不会再这样了。”缪毅坚还是赔着笑脸。
虞天华此时像一只被打慌了的落水犬一样低着头一声不响站在那里。
高三的一位同学见事情已经这样了,给虞天华的教训也差不多了,气也出得差不多了,再搞下去也没意思的,真的弄出大事也不好的。便也扯着高个子同学说道:“算了,算了,今天就放过这小子吧。”
高个子男同学便也就顺势被同学们拉着走了,也不忘了回头对虞天华喊道:“小子,你给我记着,以后如果再拿别人的菜,没这么客气了。”
虞天华一声不吭,他的脸像猪肝那样,这一次的事情让他在孙荣然他们三个面前丢尽了脸面,他心里根本没有感激缪毅坚他们的,他有点憎恨让他们三个看到了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