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宠妾灭妻
看到秦氏走过来，身旁的大丫不由自主的瑟缩了一下，紧紧的攥住了姜采的手，下意识的把自己瘦弱的身子往姜采身后藏。
这下意识的动作让姜采一阵心酸，这秦月娘是个面甜心狠的，从进了宋家的门，不过短短三天，她就三番两次挑唆着宋婆子跟宋庆元对母女俩叫骂了无数次。
因为自己的软弱不敢反抗，连带的孩子也是胆怯的很。
姜采暗骂了自己一句，在往后的十年里，她靠着学来的手艺从摆摊到开小食铺，到开酒楼。
从闭塞的宋家庄到秀水县再到京城，她也从一个无知愚昧的乡野村妇成为一个雷厉风行的女商人，随着万贯家财的积累，宋庆元对自己越发的看重，就连宋婆子也开始对她们母女俩嘘寒问暖起来。
她一度觉得自己终于熬出头了，住着京城体面的宅院，男人又体贴上进，女儿虽然体弱多病，但此时锦衣玉食的养，总有康健的一天。
她一日日的在宋家母子编制的谎言里沉沦下去。
被哄骗着交出家财，交出酒楼的经营权，最后女儿被害，自己被溺死。
都是自己蠢罢了，如今想来，有何可畏惧的。
姜采看着渐渐走近的秦月娘，注意到她脸上掩饰不住的嫌恶，当下不知怎得，突然愉悦起来。
“那就劳烦妹妹扶我一把了，我这身子骨是越发娇弱了！”
姜采似笑非笑的抬起湿漉漉泛着水腥味的胳膊朝秦月娘说到。
秦月娘一愣，她只是装个样子而已，这姜氏向来怯懦，平日里都是佝偻着身子，看人的眼神都是闪躲的，更别提敢同她主动说话了。
而此时眼前的妇人看着还是以前的模样，但气质却是不同了。
她脊背挺的笔直，眼神不闪不躲，神色也很从容，完全不复先前的卑微怯懦。
“妹妹愣什么，可是怕姐姐弄脏了你的新衣裳，只是耍耍嘴皮子而已？！”
姜采见她一脸惊疑不定，当下心里冷笑一声。
这秦月娘进门不过短短三年就被宋庆元抛弃了，但这三年却没少伙同宋婆子磋磨她们母女俩。
既然重活一世，自然是有仇报仇，有冤报冤。
秦月娘闻言脸色一僵，看着姜氏嘲讽的神色，听着周围妇人的窃窃私语，当下差点把银牙咬碎。
这个贱人，难不成投河没死成反而变胆大了？！
一旁的陪嫁张婆子听到这姜氏竟然敢为难自家姑娘，当下也是怒不可揭，张口喝道：“姜娘子，不是我家姑娘不扶你，而是今日是我家姑娘回门的大日子，刚换好的新衣裳，若是弄脏了就要重新漱洗，耽误了回门的时辰，谁也担待不起，姜娘子又何必强人所难，此时当着众人的面儿摆大妇的款儿，为难我家姑娘，居心何在！”
说着又装模作样的抹起泪来：“我可怜的姑娘，从小锦衣玉食，养尊处优的，老爷夫人更是待的如珠似宝的，如今嫁了人，亲家夫人和善，姑爷体贴，还以为掉进了蜜罐子里，谁知却要受此委屈，姑娘哎～我可怜的姑娘～～～”
张婆子拍着大腿唱念做打，让这一圈的乡下妇人都目瞪口呆。
就连东厢房里的宋庆元也有些坐不住了，当下把姜氏骂的半死，这秦月娘是他花费了许多精力才得手的，就是看准她娘家家底丰厚，若是因为姜氏惹恼了秦月娘，那就得不偿失了。
想到这里，宋庆元就准备掀帘子出门，刚迈到门口，就听见姜氏张了口，他下意识的顿了顿脚步。
“张嬷嬷，你可闭嘴吧，我宋家如今可不比从前，如今我相公可是秀才公了，以后还会中进士，做高官，你一个平妻陪嫁的嬷嬷，到了我们宋家，那就是下人，你一个下人，竟敢指着主母叫骂，难不成这就是你们秦家的规矩？！难道你想让我家相公背负一个宠妾灭妻的名声不成？！若真是如此，那真是其心可诛！”
姜采冷笑一声，她如今算是看清了，若还是同以前一般唯唯诺诺，那前世的一切只能原封不动的再重新经历一次。
还不如破罐子破摔，刚好借着今天这个机会改变一下。
姜采一番话说的铿锵有力，成功的让东厢房的宋庆元出了一身冷汗。
不比院里的这些无知妇人，他却是知道名声对一个读书人的重要性，若不是顾及着名声，他早就休了姜氏这个糟糠之妻了，何必娶秦月娘的时候浪费了那么多的口舌。
此时他无暇顾及姜氏突如其来的口齿伶俐，当下猛地掀开了门帘走出了屋子。
秦月娘跟张嬷嬷此时正被说的目瞪口呆，秦家也不过是商户人家，就算秦月娘在家颇为受宠，也不过是物质上富足些，哪里有什么真的见识。
此时见姜氏一脸肃穆的，话又说的严重，当下心里也是惶惶然。
秦月娘一脸求助的看向一旁的宋婆子。
这个老泼皮，可是从她进门开始就没少划拉自己的嫁妆，看着她现下身上穿的，头上带的，秦月娘都觉得自己心在滴血。
如今自己被为难，她无论如何也该替自己出头吧。
结果一听牵扯到自己的宝贝儿子，宋婆子也是一脸犹豫，她只是个乡下婆子，不懂其中利害，但听姜氏说的煞有其事的，不像是信口开河，当下倒是不知该不该帮新妇了！
秦月娘见宋婆子的模样，顿时也是心里一凉，把宋婆子骂得个狗血淋头。
“姑爷，姑爷您来了～您帮我们姑娘说句话，我们姑娘不是故意不去扶姜娘子的～姑～～～”
“啪～～～”一声凌厉的巴掌声让院里院外窃窃私语的一帮妇人都是精神一震。
秦月娘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向来对自己和颜悦色，一脸温存的男人。
他此时脸色铁青，毫不留情的当着众人的面打了自己的陪嫁嬷嬷一巴掌。
仿佛是打在自己脸上一般，秦月娘当下脸色胀的通红。
一旁的姜采却仿佛早有预料般波澜不惊。
这个男人，什么爱情亲情，什么人伦道德，对他来说都是浮云。
贪婪，自私，为达目的不择手段，道貌岸然才是他的真面目，可惜上一世她到死才看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