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笛剑和鸣
“好啊,姐姐想去哪里,我陪着你就好。”
见他这般欢喜,宋清扬笑着摇了摇头道:“你呀,还是好好陪着月舒和孩子为上。”
“可是姐姐,你若是自己一个人出去,万一路上有什么意外,我……”
她笑的眸光潋滟,安慰道:“我的身手,你还是可以放心的。至于君珩,我保证,我会在天黑之前回府,绝不会让他发觉的。”
见她这般信誓旦旦,君祁虽仍旧不放心,却也只得应了下来:“姐姐可还要准备着什么吗?”
她莞尔一笑,柔声道:“还请五殿下替我准备一身男装,一匹骏马。”
君祁点了点头,待一切都准备好后,又把一柄长剑放在她的手里,认真道:“姐姐虽然武艺超群,但终究是个女子。”
“姐姐拿着这柄长剑,也可做防身之用。”
因为君祁的话语,宋清扬心变得温暖,笑道:“好吧,这份心意我就收下了,你且回去照顾月舒吧。”
说完,她策马扬鞭,奔腾而去。
兜兜转转下,她不自觉地来到一处凉亭。
初秋的阳光依旧耀眼,可燥热的微风却带了些许寒凉,拂过微微泛黄的原野。
她一步一步走到青石台阶,光滑的鹅卵石,倒映着她的身影。
只是当初,在自己得知宋云舞死因,纠结是否探望宋久之时,那个陪着自己,来到此处散心的人。
却再也没有,出现在自己的视野里……
想到这里,她深深地叹了口气,坐在一边,靠着粗大的柱子,看向日显凋败的荷池,满目哀伤。
记得那时还是初夏,荷塘波光潋滟,几支小荷和花骨朵,从水面钻了出来,当真是可爱极了。
如今满目凄凉,却也物是人非……
她闭上双眸,眉头紧蹙,忍下心底的翻涌。
然而,一曲悠扬婉转的笛声,渐行渐近。
宋清扬睁开眼睛,却见一位身形颀长的翩翩少年,身着浅碧色长袍,向自己走来。
一瞬间,她神情恍惚,以为是她被迫尘封在心底的陆北辰。
待那人走近,她才看清眼前之人,正是那夜竹林相遇的乐师艾清。
刹那间,她听得心中沉沉地叹息,眸中燃起的火光,也化作一片灰烬。
如今的她身着男装,想来他未必能够认得出自己的身份。
因此,她恢复了淡然的神色,别过脸去,静静地看着摇曳的荷池。
“公子可喜欢在下的笛声?”
艾清清亮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她转过头来,故作不认识般,上下扫了他一眼。
随即又别过头去,依旧看着荷池,平淡道:“甚好。”
见她这般疏远,皮囊之下的陆北辰也并不恼怒,反而自然地坐到她的对面,顺着她的视线,看向池中那片墨绿,笑道。
“这里地处偏僻,甚少有人来此。但在下看公子,似乎并不是第一次来到这里。”
“如此清幽之处,能遇知己,当真是艾清之幸。”
宋清扬舒了口气,看着他,挑眉笑道:“我们不过初识,若只因为来到同一个地方,便称得上‘知己’二字,未免太过草率了些。”
陆北辰笑着摇了摇头,用玉笛拍着手心,悠然道:“知己意在心意相通,公子若是不信,在下可以说出你此刻的想法?”
“哦?这倒有趣的紧。”宋清扬笑着转过身来,眸光闪闪,“你且说说看,我现在想什么?”
于是,陆北辰闭上眼眸,微微蹙眉,似是思虑。
片刻后,他缓缓睁开眼睛,笑道:“你想我快点离开。”
宋清扬忍俊不禁,笑着叹了口气:“你这人倒是无理的紧。我可没有说过样的话。”
他笑吟吟地反手握住笛子,不以为意道:“若非如此,你何至于初识,便头也不回地回了了两个字‘甚好’?”
说着,他又坐近了些,看向她的长剑,认真道:“不过,看公子的佩剑倒是身价不菲,想来定是个武艺卓绝之人。”
她笑着叹了口气,轻轻地剑身,缓缓道:“其实,我并不爱习武,不过是父命难为罢了。”
“记得从前倒是日日舞剑,不过现在回想,却已经恍如隔世。”
微风拂过陆北辰的长发,潋滟了眸光的神采:“如今,你可想再舞一剑吗?”
她慢慢收回了手,笑着摇了摇头,喟叹道:“身为笼中人,又何必有这些徒增烦恼的肖想。”
他的眼眸温柔若水,笑道:“世俗困住了身体,却未必能束缚得了灵魂。”
“更何况,此地只有你我二人,剑声泠然,笛声悠扬,岂不快哉?”
宋清扬心中一片温暖,却笑着长叹一声,正要开口拒绝。
却见他已经闭目,将长笛放在唇边,悠长婉转的笛音,随着长风,回荡在空旷无际的原野上。
笛声宛如天籁,声声入耳,沁入她尘封的回忆。
一年前,陆北辰从靖国死牢里救出自己,抢夺了侍卫的佩剑,扔在面前。
可她已经三年未曾持剑,且日日遭受酷刑,剑法生疏,身体不似以往康健,不过几个回合,便渐落下风。
而那时候,他手持一柄玉扇,一边抵挡守卫的进攻,一边将自己护在身后,怒吼道:“宋清扬,不想死就和我杀出去!”
笛声越发清亮,她从回忆中醒来,看着艾清旁若无人的逍遥之态。
宋清扬微微一笑,终于拿起了长剑,随着笛声,沉浸在过往的回忆里,肆意盎然……
不知过了多久,悠扬绵延的笛声走向了落幕,而她也收起了最后一丝剑锋。
陆北辰睁开眼睛,看的她眸中再次闪烁光亮,温和笑道:“正所谓‘鲜衣怒马少年郎’,在下虽未眼见,却也听得出剑声的泠然畅意。”
宋清扬气息不均,笑着抹去额上沁出薄薄的汗珠,心中畅快不已。
她收起长剑,坐在他的对面,正想说些什么,却看见他的手背上,有一道鲜红的划伤。
“艾清,你的手背怎么受伤了?”
听得她的关切,陆北辰心底一颤,回想起在君祁府中的所见所闻,眸光阴冷。
他慢慢拉下衣袖道:“许是不小心被野草枝叶划伤了,不妨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