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你还爱他吗
良久，她的心渐渐平复，缓缓地舒了口气，睁开了眼眸。
回想到今日之事，她沙哑地问道：“元帕之事，你是如何应对的？”
听得她的问询，君珩眉心一颤，默默将袖口下拉，遮住手腕的渗血的纱布，面不改色道。
“此事我已打点妥当，你只要养好身体便可。”
他曾经对自己许下诺言，无论何时，都不会欺瞒自己。即便他们已不似从前，他也从未改变。
可这次，他却有意遮掩，左右而言其他……
想到这里，她眉头紧蹙，眸光微冷。
她将玉扇藏在枕下，掀开被子，光着脚走到他的面前，面色带了些许冷峻，沉声道。
“你说过，你永远不会瞒我的。难道这次，便做不得数了吗？”
闻此，他顿时像一个犯了错的孩子，眸光颤抖，不自觉地躲避她审视的目光，偷偷把手背到身后，故作淡定道。
“我既没有回答你，便算不得欺瞒。”
君珩向来沉稳大方，言谈举止也是循规蹈矩。
她未曾想过，这般温润的面庞里，竟然会说得出这样新奇的“狡辩”。
顿时，她噗嗤一笑，杏眸泛着些许水光，长叹一声，脑海里却想起那个爱笑爱闹的陆北辰。
他以为，宋清扬会生气自己强词夺理，甚至会一走了之。
但眼前这张笑中带泪的脸庞，却让他更加手足无措。
君珩顿时慌张不已，结结巴巴道：“清……清扬，你别生气，我不是有意瞒着你，我真的有不得已的苦衷……”
“你要是生气，打我骂我，发泄出来，千万不要憋在心里，委屈自己……”
见他这般恐慌的模样，宋清扬的心里不由得泛起一丝酸楚。
他是皇城里尊贵的皇子，除了当今圣上，他无须向任何人低头。
可他却只是怕自己生气，便放弃了引以为傲身份和尊贵，苦苦哀求……
她不愿深想，笑着仰起头，叹了口气。
又眨了眨眼睛，想要把心底的难过，流回心底。却不想，眼眸却润出了更多的水光。
见她只是仰头苦笑，却并不回答自己，君珩的心越发惶恐不安。
他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紧紧把她拥入怀中，声音哀恸，不断地重复道：“清扬，清扬我求求你，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我发誓，只这一次，从今往后，我事事都顺着你，好不好？”
“清扬，你别不理我，你不要不理我……”
听得他字字锥心，声声泣血，感受着他颤抖的身体，以及肩头落下的滚烫的泪水。
宋清扬的心，也渐渐紧得发疼。
那些尘封已久，自以为忘怀的回忆。
那些欢笑，美好，亦或者是苦痛的情感，也逐渐变得清晰。
十三岁那年的海棠花下，他握住自己的手，深情款款，眸光坚定。
他说，清扬，我喜欢你，你也如我喜欢你一般，喜欢我吗……
四年前，她在大婚前征战沙场，而他不顾世俗体统，与自己同骑一匹骏马，送自己出城。
他说，清扬，待你征战归来，我们便结为夫妻，此生此世，生生世世，不离不弃……
然而一年前，她回到离国，却只看到他与宋云舞成亲，为了保住她而抛弃尊严，跪在自己面前苦苦哀求……
半年前，他明知宋云舞的罪责，却仍旧不肯让自己为母报仇，反而以命相逼……
但事到如今，他却又为了化解，她与陆北延之间的恩怨。
不惜违背自己的意愿，即便让自己恨他入骨，也要保全自己……
想到这里，她的心隐隐疼痛，手悬在他的后背，却始终未曾落下。
她还爱他吗？
不爱了。
可自己还恨他吗？
她无法回答。
扪心自问至此，她眉头微蹙，心中一片迷茫。
片刻，她的眼眸慢慢恢复清明，推着他的双臂，试图脱离这个熟悉而陌生的怀抱。
“君珩，我没有生气，你也不必太过紧张。你既然不想说，那我便不问了便是。”
君珩心中恐惧到了极点，只以为她是故意说的气话，生怕她再也不肯原谅自己，便更加紧紧地抱住她，喃喃道。
“不……是我的错，一切都是我的错，我知道你不愿意嫁给我，可是清扬，我不可以让你背井离乡，嫁给一个居心叵测之人……”
听得他越发慌乱的话语，她的心也狠狠地揪了起来。
即便君珩有千万种苦衷，可她不能因为他救了自己，便全让忘记，他带给自己的痛苦，以及无法手刃杀母仇人的苦痛……
想到这里，她横了横心，咬紧牙关，用力推开他，挣脱他的怀抱。
君珩被这突如其来的力量推开，身体趔趄着后退，手腕却不小心磕在木桌边，忍不住闷哼一声。
听得他的呻吟，宋清扬心中一颤，神情慌张，立刻上前查看：“你还好吗？磕到哪里了吗？”
眼见她这般关切自己，他的眼眸流露出温柔，却又不动声色地把手腕背到身后，轻轻推开她，温言道。
“无妨，只是碰了一下而已。”
即便他如此轻描淡写，可她依旧放心不下。
看着他默默将手背在身后，宋清扬眉头紧蹙，不由分说地拉过他的手臂。
“清扬，别……”
君珩始料未及，然而未等说完，她便已经利落地撸开他的衣袖。
白皙的手腕上，缠绕着着一圈厚厚的纱布，而温热的血液，却已经染红了大片。
看得眼前的鲜红，她神情一滞，冰冷的指尖轻颤。
那一刻，她终于明白，他是如何滴水不漏，应对宫中之人的查验。
但转瞬之间，她的心却疼的发酸。
“这便是你不肯同我言明的理由吗？”
眼见隐瞒的真相被揭开，一时间，君珩慌张不已。
但他从宋清扬眼中，却并未看到半分恼怒，反而尽是愧疚和心疼。
见此，他终于放心来，任由她握住自己的手，眸光深情，温柔道：“清扬，我说过我要保护你。”
“即便你不爱我，我也不会让任何人，抓住任何间隙，来动摇你的地位和安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