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十指相扣
她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思绪，没有办法约束，那颗不安焦虑的心房。
她只觉得自己，宛同波涛汹涌的水面上，漂泊不定的小舟。
终要随着滔天的波浪，无法反抗，拍入深深的湖底……
想到这里，她缓缓睁开了眼睛，眸光清亮如水。
她放缓了动作，轻轻地坐在榻边，不由自主地伸出右手，似要落入他的眉心。
然而，却在即将落下的那一刻，她却止住了动作。
自己……究竟在做什么啊……
看着悬于陆北辰眉间，那白皙的手指，她垂下眉眼，苦笑不已。
就在这时，宋清扬无意间看到他袖口处的伤痕。
她眉头微蹙，轻轻地拉开衣袖，月色之下，凝着血渍的剑伤。
清晰地落入她的眼眸，深深地刺痛了她的心房。
自己的武功向来出众，又有入阵杀敌的经验，所以身手并非寻常人所能及。
但那日，她与刺客交手之时，却不分上下。
虽然陆北辰武功高强，但那日他醉得人事不省，必然武力折损。
她不知道，他是如何从刺客手中逃出来，并且顺利地带走了自己。
但眼看着深刻入骨的伤痕，便可以想象得出那晚，他定然是拼尽全力，带自己杀出重围。
可当她醒来，却只顾着和他争吵，逼迫他顺从自己。
却一点也没有察觉，他眼下的乌青，还有苍白的脸色。
想到这里，她心痛得厉害，鼻尖也酸的发紧。
啪嗒——
一颗晶莹剔透的眼泪，骤然坠落在，陆北辰微凉的手背。
一瞬间，他眉头微皱，烫的心颤。
而她则低头抹去他手背的泪水，并没有发觉他的异样，她似是下定了决心，自言自语道。
“只这一次，宋清扬。从今以后，不会再有这么不理智的事情了。”
说罢，她跪在床边，将头靠在床榻，与陆北辰十指相扣。
那一刻，她唇角含笑，终于找到了心之所安，她慢慢地闭上含泪眼睛，终于沉沉睡去。
听得耳边逐渐均匀的呼吸声，陆北延缓缓睁开眼眸，侧过头，看着宋清扬的面庞。
当初，他故意让朱陈，在自己身上留下剑伤，为的就是不留痕迹地遮掩自己。
而事实证明，他赌对了。
按照她如今对自己的态度，陆北辰十分确定，自己的计划，已经达到了想要的效果。
他是该开心的。
可是……
他清冷的目光中，透露着难以掩饰的心疼与愧疚。
月色下，她眉头微蹙，唇瓣发白，额边结痂的划伤，以及那双十指相扣的手……
此刻，他猛然捂住自己的心口，跳动的心脏，仿佛被无数毒虫啃食，刹那间，疼得血肉分离。
自己……是在为她难过吗？
他感受着胸口的疼痛，扪心自问。
可是，这一切的美好，都是自己精心编织的幻梦。
所有的情意与付出，也都只是为了更好的利用和控制，眼前这个女人。
他的食指微颤，眼眸却变得更加苦痛。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将来君临天下。
他不该让那些虚无缥缈的情爱，阻挡了自己前进的道路。
他该是一个最优秀的猎人，他会一点一点地让宋清扬，落入自己温柔的陷阱。
从而让她，成为自己摧毁离国的那把最锋利的刀，成为自己身份暴露时，那无从辩驳的替罪羊……
是的，他是该这么想的。
他一遍又一遍地说服自己，可一闭上眼睛，他就会看到她那含笑的眼眸。
那些似真非真的往事，那些连自己也分不清，究竟是在演戏，还是真情流露的瞬间……
良久，他似是喟叹般，长长地舒了口气。
他再次将目光，落在她的微微起的眉头，他温柔的桃花眼中，潋滟着似水的温柔。
陆北辰慢慢抬起指尖，轻柔地抚平她的眉峰。
温柔的呢喃，随着呼啸的北风，终究沉没在夜色里。
“好好睡一觉吧……我的小清扬。”
黎明将至时，宋清扬从睡梦中醒来。
她慢慢起身，生怕惊醒了陆北辰，又替他掖好被角，抚平额发。
走到门口，却又忍不住，回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之后便离开房间。
听得门“吱呀”关闭的声音陆北辰缓缓地睁开眼睛。
身侧人已经离去，手上的余温，却告诉他，昨日并非幻梦。
他那晦暗不明的眼眸，在破晓的光色里模糊不清，却终究归为一片平静。
黎明已至，宋清扬回到房间，揉着酸痛的胳膊，替自己倒了杯冰冷的茶水。
茶水下肚，她激得打了个寒颤，意识也清醒了许多。
回想到昨晚越矩的行为，她沉沉地叹了口气，揉着发痛的眉角。
许是夜色朦胧，衬得人心更加柔软孤独。
她向来掌握在分寸之内的感情，却在昨晚，被情感蒙蔽了双眼。
一时冲动下，竟然不计后果，夜闯他的房间，十指相扣，做出如此荒唐的举动。
想到这里，她只觉得越发疼痛。
而就在这时，浮香推门而入。
看着她未来得及换下的着装，浮香大吃一惊，赶忙放下手中的铜盆，走了过来，急切道。
“小姐这身装扮，难道离开房间了吗？”
“可您伤势未愈，大夫说需得卧床静养，您怎可这般任性？”
听得浮香的嗔怪，她笑了笑解下披风，温柔道。
“今日破晓甚美，所以情不自禁地在庭院里，略看了一眼，我知道分寸，倒也不必太过担心。”
听得她轻描淡写，浮香眉头微松，心却仍旧紧提着。
她不由分说，替宋清扬宽衣，又加了一层厚厚的棉被，捂了汤婆子，放在被子里，絮叨道。
“奴婢这辈子没什么指望，就盼着小姐能平平安安，将来嫁的良人，幸福无忧地过一辈子。”
“可小姐偏偏是个有主意的主儿，一旦下定决心，除非自己改变主意，否则谁也不能动摇分毫。”
“这般倔强的性格，倒也有它的好处。可物极必反，小姐这般接二连三的受伤，奴婢真的害怕……”
听得她的叹息，宋清扬鼻尖酸涩，喉头发紧，柔声安慰道。
“浮香，我不会有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