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不折不扣的杀人凶手
他觉得此时的自己,像一个拼命挣扎的溺水之人。
他想要游到岸边,大口地喘息着,感受着生的欢愉。
但下一刻,他溺死其中,任由冰冷的湖水,将自己埋没,然后深深地埋葬在湖底……
良久,他终于定下心来,强勾起一个笑容,故作坦然道。
“礼尚往来,你对我好,我自然也要对你好啊!”
“毕竟真正的朋友,自然应该同甘共苦。”
听得他牵强的解释,宋清扬的脸上,浮现了笑容。
但杏眸中的光亮,却夹杂着一抹淡淡失望,还有些许隐晦的心安。
她长长地舒了口气,双手扶起陆北辰,示意他坐到石凳上,随后说道。
“我想好了。”
“我会以荣安郡主的身份,去探望离国的丞相大人。”
见她突然改变心意,陆北辰眉头紧蹙,紧张道。
“小清扬,他不会因为你是他的女儿,不会因为你的探望,而顾念从前的父女之情。”
“他只会认为,你是杀死宋云舞的凶手,是他女儿死不瞑目的仇人。”
“他会对你恨之入骨,百般凌辱……”
“宋清扬,你一定要自取其辱,忍受不该承受的折磨吗?”
闻此,她望着惨淡的天边,唇角涌起一抹淡淡的微笑。
“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
“可从前的父女之情,养育之恩是真,今后,他为了宋云舞,对我变本加厉的利用与折磨是真。”
“而我,为他的丞相之位铺路。”
“断送了三年的时光,失去了曾经的挚爱,留下了一身的苦痛,也是真。”
“两两相抵,我们互不相欠。”
说着,她转头望向陆北辰,眼眸中多了一丝温暖。
“我母亲临终前,紧紧地攥着我的手,嘱托我,一定要照顾好父亲。”
“但我却违背了她的遗言,背弃了她到死,都在顾念的男人。”
她呼了口气,心情却逐渐平静。
“这一次,我只想最后一次,了却母亲的遗愿。”
“从今以后,我再也不会与他,有半分瓜葛了。”
听得她的解释,陆北辰高悬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他笑意闪烁,真挚道。
“既然你要去,自然也不能少了我。”
宋清扬缓缓起身,看着池子小荷尖尖,微笑道。
“虽说同甘共苦,但这一次就算了吧。”
“毕竟若是挨骂的话,免不得要连累你。”
陆北辰笑了笑,站在她的身边,看着几枝早出的菡萏,无所畏惧道。
“我的嘴皮子,可是一等一的出色,从来没有吃亏的道理。”
“从前,顾念着他是你的父亲,所以礼遇有加。”
“但时过境迁,他若是不分青红皂白,折辱于你。”
“我定要挺身而出,与他一决高下。”
宋清扬噗嗤一笑,仰头看着他大义凛然的模样,调笑道。
“说好了,要是那天你被气哭了,可不许找我诉苦。”
陆北辰咧嘴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随后张开双臂,凛然道。
“男儿有泪不轻弹,我这样身份尊贵的人,自然不能做出有失体面的事。”
“倒是你,可以随时躲到哥哥的怀里,逃避尘世的喧嚣。”
宋清扬看着他的宽广的怀抱,笑容更甚,却纹丝不动,没有回答。
但那双温柔的杏眸里,却深深地刻入了,名为“陆北辰”的身影。
第二日,宋清扬动用郡主积攒下来的积蓄,买了上好的补品,来到了丞相府。
一进府门,便见得浮香面露喜色,远远地迎了上来。
“大小姐,您终于回来了!浮香真的好想您啊!”
她心中一片温暖,却笑了笑,并没有道明实情。
“丞相大人现在何处?”
浮香对于她生疏的称呼,有些诧异,但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道。
“回大小姐的话,因着二小姐骤然离世,丞相大人伤心不已,大病一场。”
“如今身体虽好了一些,却仍旧拿着二小姐的贴身玉佩,暗自落泪。”
听得浮香的回禀,宋清扬不动神色,心中却狠狠一疼。
她从陆北辰手中接过补品,递给浮香道。
“既是如此,我也不便打扰丞相静养,就有劳你替我收下,就当全了这份礼仪。”
浮香眉头紧蹙,对于她饱含深意的话,越发不解。
“小姐,你在说什么啊?您与丞相大人向来感情甚好,为何会突然变得如此生疏……”
宋清扬神情微愣,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同她解释。
就在这时,却听得熟悉而冰冷的声音,骤然在庭院中响起。
“老臣不知荣安郡主远道而来,有失远迎!”
“可郡主既是探病而来,怎能不见了病人,就这样匆匆离开?”
说着,他拄着拐杖,步履蹒跚地挪到他们面前。
印象里,宋久永远都是一副意气飞发,仿佛什么都不能将他打倒的模样。
而今,不过五十的他,因为宋云舞的离去,变得两鬓斑白,身影佝偻,步履维艰。
宛若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失去了往日所有的光彩。
听得生分的称呼,看他猝然衰老的模样,宋清扬一时间,有些心酸。
然而下一刻,想起母亲弟弟的死因,以及多年来的委屈和苦痛,心中却涌出了更多的妒忌和不甘。
她故意打起精神,勾笑着抬起眼眸,戏谑地看着宋久道。
“丞相大人既知有失远迎,便该早早出来迎接,而不是失礼之后,再惺惺作态,惹人诟病。”
宋久笑了笑,毫不在意道。
“从前的郡主,还有着相府这个靠山,现在却只不过是一纸虚名,不过而已。”
说着,他站定在她的面前,浑浊的眼睛,闪着微渺的光亮。
“郡主喜欢猫哭耗子,做给世人看,那老臣又何必戳穿您的虚伪。”
“让所有人都知晓,您是个不折不扣的杀人凶手呢?”
听到这句话,浮香惊讶地瞪大了眼睛,转头看向宋清扬。
陆北辰眼神冰冷,凝视着宋久,开口欲言,却听得她一声轻笑。
“丞相大人位高权重,朝堂之上,一呼百应,怎么不知祸从口出的道理?”
“哈哈哈哈……”
浮香面露惊恐,心中打怵,却又不敢离去。
她从未见宋久,笑得如此隐阴森可怖
甚至连枝头休息的鸟雀,也被他的笑声,惊得展翅而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