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我是不会回去的
他一直以为，征战沙场，又得皇上器重的女将军。
定然是叱咤风云，不屑与自己这个腌臜的阉人言谈。
可今日一见，却见她眉眼如画，平易近人。
并不歧视自己的身份低贱，反而尊称自己为“先生”。
刹那间，秦桑的心中一片温暖，感激道。
“奴才不过是个洒扫侍奉的阉人，如何担得起郡主如此恩待！”
宋清扬笑了笑，扶他落座，言辞温婉道。
“您似乎比我年长些，又是圣上身边的人，自是当的起清扬的礼重。”
秦桑感动不已，原本无光的眼眸，泛起点点光亮。
“得郡主真心以待，奴才无以为报，愿此生追随郡主，以效犬马之劳！”
见得如此温馨的场景，陆北辰笑着倒了杯茶，双手呈放在他的面前，打趣道。
“我们小清扬，向来心地善良，待人极好，先生不必介怀。”
秦桑这才注意到，宋清扬身边的高大清俊的男子，起身行礼道。
“不知尊驾如何称呼？”
陆北辰急忙把他扶起来，正要自报家门，却听得她笑着打趣道。
“他叫陆北辰，生性活泼好动，最爱同人谈笑，若是有失礼之处，还望先生多担待些。”
秦桑笑着摇了摇头道。
“我看郡主与这位陆公子，感情甚好，想来公子的身份，定然非比寻常。”
“又岂有让我一个下人，笃行宽待之礼？”
陆北辰眸光清澈，笑道。
“北辰敢问先生，今年贵庚？”
“贵庚不敢当，奴才今年三十有一。”
闻此，他喜笑颜开，遂道。
“既是如此，那我以后便称呼您为秦大哥，也省了那些之乎者也的虚礼，看着格外生分。”
秦桑大吃一惊，连连摆手道。
“不不不，这如何使得？”
“既然同在一处，彼此就是亲人，焉能如此生分？”
宋清扬笑着接过话头，继续说道。
“若是先生不介意，清扬也愿同北辰一般，唤您一声兄长。”
听得她话语，秦桑更是感动到无以复加。
而陆北辰则在心中反复咀嚼，温柔多情的眉眼，染上春日般的笑意。
北辰………北辰……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亲密地称呼自己。
他未曾想，自己的心会跳的如此之快。
他默默摸了下泛红滚烫的耳廓。
激动又开心的模样，落在宋清扬的眼里，却又十分的可爱与傻气。
“嗨，在想什么呢，这么开心？”
宋清扬笑着打断他的思绪，出声调侃道。
他猛地回过神来，轻咳一声，别过眼睛，不自在道。
“呃……那个，我饿了。”
听得他摸不着头脑的回答，宋清扬忍俊不禁。
而秦桑则呵呵笑道：“既是公子饿了，那奴才便去准备些吃食。”
“您与郡主的衣衫，都被雨水打湿，待奴才烧些热水，沐浴更衣，也好驱一驱风寒。”
说完，他再次拱手拜别，转身离去。
郡主府久不来人，并没有吃食准备，秦桑只能煮了几碗葱油面。
但他们二人并不介意，反而拉着他，同桌共食，畅谈天地。
沐浴更衣之后，宋清扬看着桌边，秦桑准备的治淤伤的药酒。
杏眸泛光，伤口未愈的唇角，浮现一抹暖意。
她默默走到窗边，听得雨点打落屋檐的声音，看着氤氲着薄雾的雨幕，心中一片宁静。
明天，会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晴天吧。
几日里，他们一直居住在郡主府，足不出户。
但宋云舞的死讯，却依旧传到了这片僻静之地。
“郡主，荣安郡主，大事不好了！三皇子的宋侧妃，前几日忽然暴毙了！”
听得秦桑的汇报，宋清扬心中一颤，面上依旧无波无澜。
陆北辰察觉到她的异样，转头问询道。
“大哥可知，宋侧妃因何暴毙而亡？”
秦桑犹豫片刻，缓缓说道。
“听三皇子府中的下人说，前段时间，宋侧妃滑了胎，又不知为何，突然身陷牢狱。”
“可几日后，却说是诬告，便又被放了出来。”
说着，他似是想到什么，声音又低了几分。
“在宋侧妃出狱那日，下人们见她的十指指甲，被人连根拔出，挑断了手筋脚筋，不能行走。”
“那般垂死挣扎的模样，让人心神惊惧，不敢直视。”
“于是，他们便匆匆取了轿辇，抬她出来。”
“可回到府中后，三皇子不仅不体谅她受尽折磨。”
“反而立刻以伺候不周的罪名，诛杀了她的贴身侍女珠儿。”
“还她囚禁在偏院，不许人靠近，一日只提供些残羹剩饭，让她苟延残喘地活着。”
回想到，当初听到这个消息时，他的心仍旧因为惧怕，而跳得飞快。
“前几日早晨，送饭的下人，见前天的餐食，丝毫未动，便立刻开了院门。”
”却看到，宋侧妃骨瘦如柴，衣衫褴褛，散发着恶臭，曝尸庭院。”
“而那双眼睛，却死死地看着庭院中的海棠树，不能瞑目……”
宋清扬神色坦然，却紧握茶杯，温热的茶水，洒在她的手背，浑然不知。
陆北辰没有说话，眉眼间皆是心疼。
他转身背对秦桑，默默从她的手中取出茶杯。
拿起手帕，一点一点地擦拭着她的手背，故作淡然，追问道。
“宋侧妃的丧仪，三皇子打算如何操办？”
秦桑摇了摇头，叹息道。
“三皇子说，宫嫔自戕乃是重罪，看在她曾孕有子嗣的份上，便只罪责自身。”
“但丞相大人听到侧妃死讯，登时神色大变，连朝也不上了，便不顾体面，策马而来。”
“可来到之后，下人却说，她的尸身，已经被人扔在乱葬岗。”
“按照如今这个时辰，恐怕已经被野狗残食的不成样子。”
“听到这句话，丞相大人立刻昏厥，重重地摔在地上。”
“随即被送回丞相府，听说现在，还病的得下不来床……”
直到此刻，宋清扬缓过些许神智，她敛去眼眸的神色，默默地抽回了手，正要起身离去时，却听得秦桑急切道。
“郡主是要回相府吗？小人即刻准备车马，送您回去！”
宋清扬脚步一滞，面无表情地回答道。
“不必了，我是不会回去的。”